三十年的往事

子衿百歲,拍百歲照的時候,有一張是坐在小沙發上拍的,恍惚就看到了自己百歲的時候拍的類似的一張照片,不禁感慨,果真是父子倆,小的時候都一樣胖乎乎的呆萌萌的。從自己百歲到孩子百歲,跨越了三十年,動作一樣,姿勢一樣,眼神一樣,仿佛也看到我和媳婦百歲的時候,孩子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欣喜激動的眼神了。

劉愨百歲照

照片也有不同,我百歲的時候也沒孩子這樣精心布置的拍攝環境,沒有這么高級的設備,沒有溫奶器和奶瓶在旁邊隨時候著,爸爸媽媽也沒有什么太好看的衣服。

這一百多天里,經常是四口人輪著抱孩子,孩子姥姥姥爺幾乎犧牲了自己的自由時間,子衿不愿意躺著,就抱著,不愿意橫著抱,就豎著抱,不愿意睡小床,就睡大床,不愿意睡覺,就抱著哄睡,不愿意趴著,就翻過來,不愿意爸爸抱,就讓別人抱,不愿意運動,就趕快停下,一切都以孩子哭鬧為信號,信號起則是雷霆萬鈞,信號終則是海清河晏。

有關孩子哭鬧,其實我還有一些原因猜想如下

恒紀元是偶然,亂紀元才是常態—劉慈欣

前世的情緣,要今世流淚償還—曹雪芹


有了孩子,生活就不一樣了,沒有了以往充裕的個人時間,備課讀書的時間都大為縮短,沒有時間靜下來整理一天的思緒,沒有時間安靜的呼吸。

這樣想想,自己長大成人,這三十年的時間,經歷了多少往事?

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都剛從農村老家來到城里,家里還欠著錢,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在老家,沒法來看孩子,爸爸白天上班,媽媽在家帶我,后來爸爸接了廠里的澡堂,媽媽學了理發,日子才有了起色,把債還完,還攢下很多,但哪怕這樣,他們也保持勤儉樸素的生活習慣,每天五六點鐘起床,工作到晚上八九點,有時候還要更晚,我一直懷疑家里比較窮,所以一直對生活沒有太大的追求,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什么叫自強不息,什么叫隱忍負重,什么是卑微的偉大著的中國式家長,如果沒有我,他們盡可以拿著多年的積蓄暢游全球各地。他們的教育沒有什么高深的理論,只有日復一日勤勞質樸的示范和盡己所能笨拙真誠的關心。

小時候有位海爾工人來我家安冰箱,家里沒人,在我家門口放了一張字條,上面有一個錯字,我又開心又驕傲地和爸爸說有個字寫的不對,正確的寫法是什么云云,爸爸沒有表揚我語文學的多好,而是語重心長的告訴我:你現在讀書條件好了,但是叔叔讀書的條件很差,你和他們比干什么?這是對他人的謙卑。

后來還有一次看春晚,有一個節目是進城務工子女的節目,他們鄭重其事地告訴我,你也是進城務工子女,不要覺得你和那些農村同學有什么不同。名號不重要,關鍵要實事求是,這是對自己的誠實。

在山東讀書好難,每天起早貪黑,迎來送往,小學的時候,爸爸每天騎著自行車接送我放學,有時候下著大雨,沒帶雨具,爸爸身后雨披里狹小的空間就是我最大的奢望,周末我到媽媽店里,忙碌的媽媽抽空就和我一起比賽背英語單詞和古詩詞,聊學校的故事,檢查作業之后再布置新的任務。每天晚上我們飯后就一起出門散步,回來一起泡腳。都說小學對孩子成長發揮重要作用,一點不錯。

初中我們搬了家,爸爸媽媽更忙了,我騎自行車上學放學,他們對我的監督也適當放松了。

高中學習更累,我爸爸是來學校送午飯最勤的家長,寒來暑往,來回一個多鐘頭,所以我更體會到他們的不容易,每天五點起床十點睡覺學習只有一個愿望就是不要辜負他們的期待。

到了大學和參加工作之后,我們見面的機會少了,開始的時候我因為無拘無束的自由倍感開心,現在才越發后悔自己曾經的一些決定。

這是爸爸媽媽陪我的三十年,曾經的往事,是很多人都曾經歷的,拉拉雜雜寫了這么多,其實應該是幾乎所有人都是這么長大的。

文章前半段寫在百歲之際,轉眼孩子已經快六個月了,這六個月主要是孩子姥姥姥爺在幫著照看,每天都很不容易,關鍵這孩子還不愿意在家待著,在家囫圇喝幾口奶就哼哼唧唧要出門,一直不出的話在家待煩了就號啕大哭,所以暑假基本每天都得抱出門五六趟,我們基本斷定,這孩子以后可能長大了也不是個顧家的孩子,有次心血來潮和媳婦說我已經做好這孩子長大遠赴邊疆馬革裹尸的準備了!盡管是笑話,但等我們老了,男孩不在身邊是幾乎肯定的了,只愿這孩子不會忘了姥姥姥爺在他小時候對他的照顧,不會忘了一家人對他的關心,健康快樂,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更高點的奢望,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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