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濃重,顧琪坐在屋里,沒有開燈,四下都是溫柔的黑。她坐在這片黑暗里,感覺自己在一點點融化,所有的喜怒哀樂全部一片片脫落,只剩下柔軟的自己。
她想找誰說說心事,顧琪就是這樣,天大的事說出來也就算了結了。可是,找誰呢?安安?娜娜?都不行吧!和她們只要說起開頭,她們就能想到結尾是和陳諾有關。
她并不想任何人知道陳諾有任何瑕疵,陳諾,就應該是陽光下的神,自帶光芒的屬于顧琪的神。
黑暗中,顧琪想到了方潔,或許找方潔說說,對自己來說是安全的,和陌生人也更容易打開心扉。何況,方潔也是個重情義和自己投緣的姑娘。
她打開手機,方潔的qq是灰色的。可是,黑暗中的顧琪,傾訴欲望膨脹到極點,還是自顧自的發了出去。
“方潔,如果你愛的人心里有秘密不肯和你說,是不是他并不愛你?”
方潔的頭像很快亮起來,給了回復。
“太片面了,應該為彼此留一些空間,保留最私心的秘密,不是不夠相愛,反倒是愛情的調味劑。”
“可是,他總是讓我看到他最好的那面,他的另一面是什么樣的,我想知道,我想看到真實的他。”
“琪琪,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愛的人有錯嗎?你想想自己,不是也總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給他嗎?也許他是怕失去你,也許是他一直在你心目中太完美了,他希望可以一直完美下去。”
看著方潔的話,顧琪死擰得那根筋突然活了,是啊!自己不是也是這樣的嗎?為什么要苛責陳諾呢!自己總是習慣性把陳諾捧成神,可是也許他并不想飄在天上,而是和她一起生活在陸地上呢。嘿嘿,畢竟剛剛在一起,是需要磨合的。
豁然開朗的顧琪,拿起手機向陳諾發了一條表白短信:“陳諾,七七愛你,愛所有的你。”
過完十七,終于要返校了,顧琪心里有種難以抑制的歡喜,終于要回張家口了,什么劉穎,什么前任未婚妻,什么應酬,通通見鬼去吧!到了張家口,只有陳諾和自己,從此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火車上人很多,顧琪被陳諾護在座位的里面。一直到凌晨兩點多,嘈雜的車廂才安靜了下來。大多數人都睡著了,偶爾有孩子的啼哭聲。
陳諾靠著座椅迷迷糊糊也睡著了,腦袋微微側著。顧琪的腦細胞還燃燒著嗨點,完全沒有困意的樣子。看了看陳諾,然后挺直了身子,把肩膀提了提,陳諾的腦袋就這樣一點點垂到她的肩膀上安頓了下來。
顧琪把自己的頭輕輕倚著陳諾的頭發,她聞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是什么洗發水呢?還是陳諾身上的氣味?這么好聞的味道,只有她的陳諾才有。
顧琪偷偷笑了笑自己,真像一個偷窺狂。然后拿出瓜子努力的用手摁開,很輕微的一聲,沒有驚動任何人。一個接一個,很快堆了半袋的瓜子皮。
也不知什么時候,她自己也睡著了。陳諾醒來的時,看見顧琪已經倒在他的腿上,一只手環著他的腰,另一只手半垂在空中。他笑著脫了上衣蓋在顧琪的身上,慢慢拿起她的手握在手里。顧琪的手指修長,很白很細膩的觸感,當摸到食指和大拇指的時候,陳諾心沉了一下,就著昏暗的燈光看到竟是一片紅腫。
抬眼到桌子上,陳諾看到了那里放著滿滿一杯的瓜子仁。他愛吃瓜子,只有家人和七七知道,只是吃瓜子太耗時間,到了部隊,幾乎沒有再吃過。陳諾眼睛望著窗外,拿起剝好的瓜子仁,一把一把的放進嘴里,很香,也很澀,七七,你真的不需要這樣。
天大亮的時候,火車到了終點。終點的站臺,一向是分散離別的地方,顧琪原以為陳諾可以送她到學校,然后再長亭道別。突然和預期有落差,顧琪接受不了,能和陳諾在一起,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更何況還是到學校這么長的路。這段路程可以做很多事情,她可以偷偷看陳諾側臉半小時,她可以握陳諾的手半小時,運氣好堵車的話會更久。
可是,現在,軍令如山,不是兒戲。
“七七,部隊里有要緊的事情,自己回學校不要緊吧?”
“不要緊。”不是第一次單獨返校,可是,顧琪現在矯情了,一點也不習慣,也許是這個新年里,陳諾帶給的安全感寵壞了自己。
“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陳諾說完,轉身就走了。
這是第一次看到陳諾的背影,顧琪就這樣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由伸手可觸,變成100米,120米……
顧琪不知道為什么就追了上去,提著行李匆忙跑了幾步,又停下來。
“陳諾,你為什么選擇去當兵?”顧琪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會聽見。但是,陳諾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真的停了下來。
“七七,你小時候不是想參軍嗎?你不能實的,我來幫你實現。”
陳諾說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聲聲闖進顧琪的心,那里來來回回都是陳諾一個人的名字,陳諾二字刻在顧琪的骨頭里,融在她的血里。
你完成了我此生無法了結的心愿,我實現了你這輩子無法回頭的夢想,陳諾,這算不算是上天對我們的補償?
我們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一個人提著重重的行李,風塵仆仆趕到宿舍時,顧琪徹底累壞了,簡單的鋪好自己和安安的床,一頭栽進被窩睡著了。
累到極致,反倒睡不踏實,迷迷糊糊的聽見有男生的聲音。顧琪最快的反應是藏起來,藏起來,于是整個人迅速縮進被窩。
“東西放這兒吧!謝謝你了,凌瀟。”是安安,顧琪心里不禁腹語,安安啊!我蓋著被子呢,什么也聽不見,聽不見,你們放心說,真不是故意聽見你們說話的啊!
“安安,你能給我個答案嗎?”
這是什么情況,不是安安主動出擊關凌瀟得嗎?現在怎么聽著有點顛倒啊。
“琪琪還在睡覺呢!你先回去吧!給我點時間”
安安的聲音有一種冷冰冰的疏離。
“那我出去等你,今天你一定給我個答案。”
腳步聲聽著漸漸走遠了,顧琪一把掀開被子,沖到安安身邊:“什么情況?什么情況?欲擒故縱嗎?”
“琪琪,關凌瀟去我家那邊了。”
“啊!你們都見家長了?要結婚了嗎?訂什么時候了沒有?我必須當伴娘的哦!伴娘用不用穿……”
“琪琪”安安及時制止了顧琪的突發焦慮癥,“不是,寒假一直打電話,今天上午突然來我家這,非跟我一起來學校,我不肯見他,他就說會一直等。”
“然后呢?”顧琪把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吃瓜群眾的表情。
“就跟他一起來了唄!一起來又不會怎么樣。哎,我爸媽那,我還是連哄帶騙外加蒙才混過關的。”
“你到底喜歡不喜歡他?”
安安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剛認識他的時候,覺得挺美好的,但是真要在一起,我還沒想過,我對他的家世一蓋不知。琪琪,我只想和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談一次戀愛,然后結婚,白頭偕老。一輩子只愛一人,一生圓圓滿滿。”
“可是,安安,你不覺得你是喜歡他的嗎?”顧琪想不太明白,外在的條件真的重要嗎?喜歡就可以在一起,愛就可以一輩子。
“我不知道。好了,不想這些了,我給你帶來幾件衣服,在免稅店買的。”安安說著,拉開行李箱,一件件往外拿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