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琪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個場景,在她粉色的少女心里,告白應不亞于求婚的隆重。
她的陳諾應該穿著藍色軍裝,手捧99朵玫瑰,她應該穿純色長裙,迎著風,迎著陽光,他們的背景應該是漫天的蒲公英亦或是漫天璀璨的煙花,風吹頭發的方向,她自己抿嘴笑的角度,甚至連他們之間的對話,顧琪都已設想。然后,她的陳諾深情款款和她說:“七七,我們以后在一起吧!”
可是,現在,事情稍有出入,風不夠暖,煙花不夠漂亮,但是又有什么關系,只要主角是她和陳諾就可以啊!理想和現實總會有出入的,不是嗎?
顧琪和陳諾有最合適的情侶身高差,她的頭正好埋在陳諾的胸前,“陳諾,這個煙花真的好丑。”
陳諾寵溺的揉著她的頭發,“欠你一場煙花,以后還給你,好不好?”
顧琪沒有說好,沒有說我愿意,但是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繁瑣啊!青梅竹馬的情意,就該有心有靈犀的默契。
青梅竹馬,想起這個詞,心情有些黯淡。以前在古詩中讀到“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顧琪就特別喜歡,仿佛天生就是來說她和陳諾的,就應該所有認識的人,說起這個詞就該想起她和陳諾。
可是那個玫瑰姑娘劉穎呢?她是陳諾什么時候的青梅竹馬?陳諾為什么和她訂婚呢?現在又為什么和她分手呢?分手了,為什么她還要說她是陳諾的未婚妻呢?
陳諾,這些,我可以問你嗎?我問了,你會答嗎?你答了,我會信嗎?
會,顧琪自己和自己說,她會相信陳諾,無條件的相信陳諾。既然是這樣,那就什么也沒有必要再問了,因為你說什么,我都相信。
陳諾感覺懷中的顧琪情緒在不停的流轉,他沒有解釋,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顧琪把頭埋的更深些,像是要嵌入陳諾身體一樣,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就流下來,浸濕了陳諾的衣服,很快又被冷風吹的沒了痕跡。
就這樣吧!陳諾,讓我們好好在一起。
2011,新年快樂!
從放假回來開始,初中同學群里就一直嚷嚷著聚會,總是這個時間不行,那個時間不妥,集體討論是討論不出結果的,需要一個人出來當機立斷。
顧琪悄悄私聊了班長,“班長,日歷黃歷我全替您老看好了,初十是個良辰吉日,各種大吉。”
已經被群里吵的無比頭痛的班長,心里的天平正在忽高忽地的搖擺,難以抉擇。看著顧琪的私信,天平咣當一聲落地。班長大人在群里大袖一揮,“就定初十聚會,想著同學情誼的,天沒塌下來就都給我趕過來!”瞬間,群里塵埃落定。
顧琪拿著手機,興奮的在床上蹦來蹦去。她早已和陳諾側敲旁擊的打聽過,陳諾那天沒有安排。正好借著這次聚會,好好的秀一把恩愛,宣布彼此家屬的身份。班上暗戀,明戀陳諾的女生們,都死了心吧!陳諾屬于我顧琪的,完全陷入美好憧憬的顧琪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咯咯咯的自己笑個不停。
大年初十,陽光晴好,天空湛藍連成一片,沒有要塌下來的痕跡,可是陳諾,沒有來。
顧琪郁悶的窩在沙發里,緊緊皺著眉。娜娜湊過來,不長眼的問道:“你家那位呢?”
“補天去了。”
“哇塞,看不出來啊!陳大少爺還是女媧后人呢!”
顧琪哀怨的看了娜娜一眼,拿出手機,一遍一遍的撥打電話,那邊永遠都是:“對不起,您撥打電話已關機。”
娜娜看見顧琪真的傷心了,上去搶過手機,“行了,行了,別打了,男人最煩女的這樣了,查崗還是怎么地,興許有什么事情呢!走,走,唱歌去。”
包廂里,每個人都還是像上學的那樣,房軒還是愛捉弄羞澀內向的李婷,王帥還是那么愛吹牛,摟著幾個哥們狂侃大學交了幾個女朋友,娜娜還是那么大嗓門,只是見了班長會嬌羞的學蚊子說話……
青春真好!顧琪看著每個人,慶幸著,我們還是保持著最初的那個單純的模樣。
唱歌唱的久了,顧琪的腦袋嗡嗡響,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溜了出來。正午陽光很暖,溫度沒有想象的那么高,但是偶爾有風吹到臉上,已經沒那么凜冽了,春天好像快要來了。
雖然不是刻意,但她還是一眼看到了玫瑰姑娘,她穿著橘色風衣,站在前面的酒店門口那么顯眼。
她本能的想繞道而行,玫瑰姑娘也看見了她,笑意盈盈的走過來。顧琪想想不能臨陣脫逃,也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
“你叫七七?”今天的玫瑰姑娘和那天判若兩人,那天玫瑰姑娘知書達理,溫婉大氣,今天的玫瑰姑娘,一身的傲氣直逼顧琪。
“叫我顧琪就好。”
顧琪對面前的這個人——陳諾曾經的未婚妻,有種氣勢不足的感覺,她覺得如果把她和玫瑰姑娘放在同一個戰場,那么先死的那個人一定是顧琪自己。
玫瑰姑娘上上下下掃了一圈顧琪,“不知道陳諾到底喜歡你什么?”
見顧琪沒有還擊,接著說道:“陳諾現在不在,你也不用裝的溫良無害,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既然你認定我不善良,那么,我也不用對你太過客氣。顧琪側著身,露出甜甜的笑,“陳諾喜歡我比你年輕啊。”
“你是不是覺得特別得意?你覺得自己真的了解陳諾嗎?那你知道他今天去哪了嗎?”一語擊中軟肋,玫瑰姑娘惱羞成怒,聲聲錘擊著顧琪那脆弱的玻璃心。
“他自然是有他要忙的事情。”顧琪聲音有點顫抖。
“是嗎?那你跟我來。”玫瑰姑娘妖嬈一笑,沖她勾勾手指,轉身就進了酒店的大門。
顧琪站在原地,像淋了場冬雨,渾身冰冷。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最終鬼使神差的,還是跟了上去。走到一個包間前,玫瑰姑娘停了下來,她沖著顧琪呶呶嘴,示意讓她向里看。
顧琪的腳像灌了鉛,抬不起來,但是她和自己說,必須過去,已經走到了這里。透過玻璃窗,看到里面的陳諾,不是她心里想的那種不堪景象,心回溫了許多。只見陳諾和幾個大腹便便的領導模樣的人觥籌交錯,些許是喝了酒,些許是屋里太熱,顧琪能看見陳諾表情略有痛苦,但是依然一杯接一杯的白酒灌進肚子。
陳諾還是那個陳諾,但是對于顧琪來說,今天的陳諾有些許陌生,隔著一道門,卻像是整個銀河系的遙遠。還處在學生時代的顧琪,沒有辦法看到這樣的陳諾,已經成熟的陳諾。陳諾,有什么事情,需要只有20出頭的你來應酬。
玫瑰姑娘湊上來,輕聲的問:“你知道他的夢想是什么嗎?”
夢想?曾經的陳諾說過,他想去立軍功,他想留在部隊。但是,今天的陳諾呢?他應該不只是那樣單純的愿望了吧!她不確定的說:“部隊。”
“哼”玫瑰姑娘冷笑了一聲,她一字一停的說“他的夢想是上大學!”
顧琪像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整個心攥的疼,哆哆嗦嗦的問:“那他中考結束為什么沒去市一中報道?”
玫瑰姑娘一臉居高臨下的表情,她在嘲笑顧琪,顧琪知道。“原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呵呵。也對,陳諾是不會讓你知道的。陳諾只允許你看到他最好的一面,把所有的狼狽都留給我。顧琪,你說,我和你對陳諾,到底誰才是重要?”
顧琪轉身就要向外走,玫瑰姑娘不甘示弱的攔住顧琪,“來都來了,不進去打個招呼嗎?”
“他不想讓我看到的,我自然不會看到。”顧琪繞過劉穎,繼續往前走。
“顧琪,你信嗎?我永遠都會是你和陳諾之間的坎,你繞不過去也跨不過去。”
每個字都像是玫瑰姑娘的惡毒詛咒,童話里但凡是詛咒,無論多少年,都會靈驗,陳諾,她會是我們的坎嗎?
顧琪不敢回頭,落荒而逃,雖然并她不知道她要逃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