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光

1

當他醒來時,恐龍依舊在那里。

他愛收集模型,尤其愛恐龍模型。除了愛收集,也愛研究,對那個時代的歷史,以至于癡迷。他的大學生活,就三件事,學習,談戀愛,收集恐龍模型。

幾年來,他集了一大堆各色各樣的恐龍模型。但說起最心愛的那個模型,還是女朋友在他22歲生日時買給他的。體格不大,樣子精巧,黑褐色的軀體,張著嘴,拖著尾巴,女朋友嘲笑說因為這個模型跟他很像,所以就買來了。

他小心翼翼的收藏著,都舍不得給別人觀賞。

他叫蘇離,女朋友叫暖兒。她白靜的面容,總是掛著溫柔的笑。跳舞時,纖細的身材優美擺動,叫人羨慕。平時也愛主持,清脆的聲音,溫婉的氣場,總能贏得觀眾的喝彩。能找到這樣優秀的女朋友,自然因為蘇離也很優秀,會解決難題,會彈吉他逗她開心,唱歌給她聽,他想把生活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她。

青春的日子飛舞,時間很快。還有一年,他們就畢業了。他們約定畢業后旅行。把所有的快樂串成足跡,連成幸福的路。

2

“今天帶你去聚餐,見我朋友。”蘇離笑著對暖兒說。

“啊,不太好吧。我慢熱的性格,剛開始可能不太會說話,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暖兒害羞了。

“怎么會?再說了,有我喜歡你就夠了。別人要是真喜歡你我還不同意呢。”蘇離打趣地說著。

“嗯,那好吧,我陪你去。”暖兒笑到。

她的笑,是治愈系。看到她笑,蘇離覺得仿佛全世界的不快樂都跟他無關。他們說定之后,牽手漫步在宿舍樓旁的園子里,仿佛能一直這樣,走一輩子。

飯點定在周六晚上皮點,離學校兩公里左右的一個飯莊。

當日大家都按約定時間到達了,共有10人。各自寒暄以后,開始吃菜,當然,也少不了喝酒。這是聚餐的主題。

“嫂子真漂亮,不早帶出來讓我們認識認識。”哥們兒劉明挑逗到。

“就是就是,蘇離,你太不夠意思了,有對象這么久了,也不讓大家一睹芳容。”李剛也跟著起哄。

“大家就別鬧了,來點正經兒的,來,咱們敬離哥和嫂子一個,都舉杯!”號稱“小老頭”的崔征號召著大家。

酒桌的氛圍很熱鬧,暖兒又喜又不安。時間嘀嗒嘀嗒,像酒杯碰撞時的聲音,催促著暖兒早點回學校。

“我們什么時候散場?別喝太多了,大家都是學生,又不是社會人士,出來聊的開心就行了。”暖兒趴在蘇離耳邊說。

“別擔心了,沒事的,陪他們把最后這幾瓶喝完,咱們就走。”蘇離答應到。

大家陸陸續續,喝到了十點。“我們喝的也差不多了,該回去了,十一點宿舍就要關門了。”蘇離對大伙說。

“可以,可以,咱們帶好自己的東西,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大家一起回吧!”“小老頭”應和著蘇離。

二線小城市,十點多,街上的人已經不多了。他們一行十人,從飯店出來,一直走著聊著,延續著酒場的興奮。蘇離牽著暖兒的手,走在后面,他時不時地朝她看,彼此相視一笑的樣子,蘇離能記一輩子。月光很大,能蓋住所有的危險。

意外,猝不及防。同行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嘭”的一聲。回過頭時,只見蘇離和暖兒,倒在黑暗里。原來是一個醉駕者,撞了他們。

大家頓時傻了眼。報警,急救,蹲在血泊旁,呼喊著蘇離和暖兒。

3

第二天下午,蘇離終于醒了。他迷迷糊糊,看了看自己周圍,好幾個朋友守在自己身邊,他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醫院。

“暖兒呢,暖兒呢?暖兒在哪?她在哪個病房?她好點了嗎?醒了嗎?”他朝周圍的朋友緊張的詢問到。

“你先別著急,先好好養傷。”朋友們勸他。

“我先去看看暖兒,快告訴我她在哪個病房?”

大家沒人說話。

“你們怎么都不說話,她怎么樣了?很嚴重嗎?快告訴我呀!”

“蘇離,你振作點。嫂子她,她,她當場死亡,沒搶救過來……”

蘇離只覺得周圍太擁擠,擁擠到他無法呼吸。他的每一處毛孔都在顫抖。他覺得大家都不真實,都在欺騙他。

他吼了整間屋子的人,撕心裂肺。

他沒能見她最后一面。他傷的太重沒能參加她的葬禮。

他覺得是他殺死了她。他為什么要帶她出去聚餐?他為什么沒有能力好好保護她?為什么死去的不是他?為什么?這一切都是為什么?

他想去陪她,但是被制止了好多次。

4

三個月后,他回到了校園。他變得沉默了,他不敢和熟人接觸,怕他們提到暖兒的名字。他不敢走那天夜晚的路,怕看見暖兒凄冷孤零的魂。他改了簽名:守護你一生。

他寫了一首歌:天堂有光。唱哭了身邊的人。他的動態很少,每一條,都跟暖兒有關。他的手機里,存了721張照片,是暖兒的每一次嬉笑搞怪。他的生活,少了暖兒。他的生命,只有暖兒。

日子飄著,吹散了過往。臨畢業的人,似乎已經忘記暖兒是誰。新入學的人,也不知道暖兒的事。

但是,他忘不了。

兩年了,他也畢業了。這兩年,他一直隨身帶著暖兒給的恐龍禮物,就像暖兒從未離開。他又時常從夢中驚醒,哭泣著醒來發現暖兒不在。

他準備去旅行,去暖兒一直想去的洱海。

現在,暖兒在天堂,那里,是最接近暖兒的地方。

他更新了一條消息:來洱海尋你。知道你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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