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一年過去了,英子抬頭看了看天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暖暖的,低頭看著自己粗糙滿是繭子的手嘆了口氣。幸虧自己撐下來了,他走了都四年了應(yīng)該也像爹娘一樣永遠的離開自己了不會再回來了吧,不然怎么還不回來,他說把鬼子打完就回來娶自己的,鬼子都滾回他們家兩年了他還沒回來,肯定不在了吧!哎……
“姐”“姐”……“快回家,快回家”英子的思緒被打斷,轉(zhuǎn)過頭看到大弟滿頭大汗的朝她跑來嘴里喊著讓她回家。
她趕緊小跑過去看著氣喘噓噓的弟弟問道“嘎子,咋地啦,看把你累的”
嘎子拽著姐姐就跑,邊跑邊說“姐,你快點,快點……”
等姐弟倆急沖沖的跑緊家門,發(fā)現(xiàn)屋里除了后娘還有兩個陌生的中年人,一男一女。柳兒看見沖進屋里的兒女,微微一笑蒼白的臉頰顯得更加沒有血絲,笑著對英子說“這位是你謝伯父,這位是你黃嬸子”說完咳個不停。英子簡單地向客人行禮后,就急速走到后娘旁邊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緩解她的嗑嗖。英子正專心致志地照料著后娘并沒有看見當她輕輕拍打著柳兒的后背時,那位被她稱為謝伯父的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和黃嬸子那洋洋得意的神情。
后來英子一直在想明明第一次見面時謝伯父看起來是一個很和藹、有風度的讀書人的模樣,后來咋就那么毒呢?每次都把婆婆和她往死了打。
幾天后,黃嬸子又樂呵呵地上門使勁地說謝家如何繁榮,謝家公子如何地學問好,家底好……
這時英子才曉得這是給她說媒呢,那天來的謝伯父是她要嫁過去的人家。后娘拉著她的手說“英啊,咱倆雖不是親生母女這些年俺也沒閨女,在俺心里你一直就是俺親生的,娘沒本事讓你受苦了…..”說著說著娘倆都低聲哭了起來。一旁的黃嬸子也拿出手絹抹著淚,哽咽道“英她娘,大喜的事咋哭了呢,英子是個好娃也是有福氣的,以后到了謝家吃香的喝辣的,娃是去享福的….”
聽了黃嬸子的話,柳兒收了收情緒對女兒說“英啊,轉(zhuǎn)眼你都十七了,你爹也走了一年多了,都成大姑娘了到嫁人的時候了,上次來咱家那謝伯父家有個兒子年方十八,讀書人挺斯文的,你看你中不中意”
黃嬸在旁邊趕緊說“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那后生長得俊啊要是再年輕個二三十歲俺都想嫁給他……”這句話惹得柳兒哈哈大笑,英子卻一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句“等我回來娶你”。
柳兒見英子低著頭以為女娃子臉皮薄害羞了,急忙岔開黃嬸子滔滔不絕的講話。看見英子還是低著頭手拽著她的衣角輕輕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過去又和黃嬸子兩人客套了一番,臨走時黃嬸還念念不忘讓柳兒早做決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咧。
屋里就剩她們娘倆了,柳兒把英子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輕輕的握著她說“娘不是趕你走,娘知道你放心不下家里,娃,娘不能耽誤你啊不然到咧那邊俺沒臉見你爹娘啊……”
后娘的話把英子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她知道后娘誤會了但是又不知如何解釋況且她確實也放心不下家里。英子本想說她這輩子不嫁人就待在家里哪都不去,抬起頭看到后娘煞白的面色,枯黃的頭發(fā),深陷的眼窩英子話到了嘴邊又逼著自己咽了回去,笑著說“娘,俺還小您就舍得把俺嫁出去,他們家看俺小欺負俺咋辦,再說俺又不知道那人長得丑還是矬,俺才不要嫁給矮冬瓜咧”。
“你這潑猴,從小就機靈連你大伯母都不是你的對手,誰敢欺負你”柳兒聽完女兒的話笑著打趣道,英子的臉變得通紅通紅的連耳朵跟都像燒傷一樣、撇撇嘴說誰讓她作為一個長輩嘴里不積德,活該被俺收拾。
英子記得后娘說的那件事,自從娘生了她沒少被大伯母擠兌。大概英子剛六歲那會,娘還沒有生下弟弟只有她和妹妹兩個孩子。有次大伯母當著娘的面地說“弟妹啊,你看英子和芬兒這么點人就帶著妖氣,長大了可不得了啊你要當點心看好咧,不要做出丟咋老劉家眼的事…..”娘的手抖得發(fā)白,剛準備說話時就聽見英子奶聲奶氣的說“大伯母,大伯母,大哥說他這輩子非老王家的大妞不娶是什么意思啊,還說要離開家呢,那他還回來看英子嗎,嗚嗚,大哥要走了,要走了……”
“你這死丫頭,閉嘴少胡咧咧的亂說,跟你娘一樣,賤蹄子”大伯母邊罵邊急匆匆的往家趕。老王家的大丫頭王大妞是一個很好看的女人,穿的衣服很漂亮就是布有點少頭發(fā)還是彎的哎,英子可喜歡看她了,但是鎮(zhèn)上的很多人都不喜歡她說她是“騷貨”。大哥也喜歡她還說要娶她,家里人都不同意。后來英子才知道為什么街坊都不喜歡王大妞。英子看到大伯母落荒而逃的樣子開心的拍起了手,抬起頭兩只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娘。娘手里拿著正在衲著的鞋底朝英子嘴上狠狠地扇了過去,一句話都沒說抱著妹妹就回屋了。
看著英子臉上悲痛的表情,柳兒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其實柳兒也不明白二嫂那么賢惠的一個女人對過路的陌生人都會笑著打招呼的人卻偏偏對自己的女兒那么毒,哎。
“英啊,娘也不逼你,謝家那小子你自己要不中意就算了咋再找總得要你自己中意,女人這一輩子嫁人就是二次投胎總要自己歡喜”
“嗯,娘俺會好好想的,您就不要操心了,您好好休息,俺先走咧”回到自己屋里,英子愣了愣神從廚房抱回了那個鐵盒子放在炕上。小心翼翼的打開它發(fā)現(xiàn)里面和上次一樣還是只有一本自己看不懂的書,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英子拿出那本書使勁的翻使勁的翻終于在書的中間找到了一根紅色的細線。這是她送給他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