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破曉,天剛灰蒙蒙亮。對面王五家的公雞剛剛打完鳴,柳兒就穿戴整齊拉著嘎子兩人急匆匆地奔著鎮東頭老黃家去了。
下午柳兒從缸里抓了一把玉米面摔在熱水沸騰的大鍋了,招呼著芬兒給家里人盛飯。自己則直直盯著大門,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嘎他娘,打聽到咧打聽到咧,你猜是誰家的崽子”門口閃進來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婦女,甩著腰間的那一圈肉邁著碎花布手里的手絹捂著嘴咯咯笑著走進了廚房。
“誰家的”柳兒緊張的問道,手心里還有點濕潤的感覺。
“哈哈,你肯定想不到是誰家的,要說你們家英子還真是個有福氣的”黃嬸子酸溜溜的說到“看你緊張的后娘不好當啊,是謝家的公子”。
“謝家的?是鎮西謝家的?他們家不是獨苗嗎?還是個秀才?…”柳兒霹靂啪啦一堆問題砸向黃嬸子,弄得黃嬸子一時不知所措從那頭說起只是忙著點頭。柳兒有自言自語到:完了完了,娃沒救了,二嫂俺對不住你啊,咋辦咋辦……
黃嬸子看著突然聲淚俱下的柳兒忙搖搖她的肩膀喊到“嘎他娘,咋滴咧,咋滴咧”
“完咧完咧,俺的英啊”
“嘎他娘,娃好著咧,咋抓緊給娃把婚事辦咧,娃不就享福咧”
柳兒目光空洞的看著外面說“謝家是不會同意的,他們家就一個獨苗還是個秀才咋會同意沖喜呢,再說咧上次求親俺家沒答應他們不會同意的,我娃咋辦啊”眼淚又落在了地面上“噠”“噠”“噠”。
“哎呦我的嘛呀,你就為這個事煩心,實話告訴你今下午俺已經去過老謝家了他們家公子在呢,滿口就答應咧”
“真的?他們沒嫌棄我娃,不對啊,他們家有光陰娃又是在縣城里上過學堂的秀才咋會同意呢?他們家娃不會有什么隱疾吧?不行不行要打聽清楚,這不是推娃進火坑嗎?”
“呸,呸,呸,俺說你這人就是想太多了,人謝家公子撒都好咋到你嘴里就成有病咧,謝家說了人是看上英子孝順、能干、不忍這么好,的娃年紀輕輕就去了,人家男娃又不吃虧人怕撒,你們家有啥讓人家圖的咧”黃嬸子勸慰道。
柳兒因為黃嬸子的一番話已經打消了大半的疑慮,但這些年的經歷告訴她天上絕沒有掉餡餅的事,她低聲開口說“俺家確實沒有他們老謝家財大氣粗,可英子也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娃,他們家男娃是不吃虧俺家英子吃虧呀”
“英他娘,你咋糊涂咧呢,只有謝家的公子才能給英娃沖喜,說難聽點這親事成了娃以后就是少奶奶的命,這事被你攪黃了娃連命都沒有咧,看你咋對得起你死去的嫂子和你男人咋對得起這劉家的列祖列宗,小四他娘你是不是眼饞不想讓英子過上好日子,畢竟你也就比英子年長幾歲”黃嬸子瞪著柳兒惡恨恨的說。
柳兒聽到黃嬸子稱呼她小四娘而不是嘎他娘或著英子他娘就知道她是錯想自己咧,小四和老小是她和前頭男人生的娃也就是英子她三叔想到這柳兒無力的對黃嬸子擺了擺手道“好姐姐,你讓俺再好好琢磨琢磨腦子有點纏住了”。
“那你可快點,娃的命可等不起,多好的娃呀,偏偏親爹娘都走了,攤上個后娘……”
黃嬸子走后,柳兒找來了嘎子一同商量。這兩年嘎子越發穩重了,家里的大事都是他拿主意,越來越像他們老劉家的爺們咧。嘎子聽完后娘的話,閉上眼睛想了會拳頭在桌上猛地一擊決裂地說“娘,同意,先把俺姐的命保住再說,他們老謝家要敢欺負俺姐俺就廢了他們家的根”
隨著三九四九的過去進入五九的北方雖沒有達到沿河看柳的景象但天氣也已漸漸開始轉暖。臨近過年鎮上人來人往的過路人寥寥無幾英子家的小旅館已經好幾天沒有客人了,一家人每天圍坐在熱烘烘的土炕上吃著烤熟的洋芋好不自在。英子自那日開口說話后氣色雖有轉變但身體因這些年的過度勞累仍很虛弱,大夫強調要好好休息所以每天還是睡在炕上。柳兒和嘎子商量后也已經同意了與謝家的親事只是看著每天靜靜地躺在炕上的英子娘倆都不知如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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