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明月何時照我還》? ??上一章:(79)不做深閨盼夫石
筆者:樓清月
(80)? 是取是舍,憑君意
出了客棧,陳星和欒歡月往世子府走。走到半途,陳星開口道:“這個邢公子,瞧著是個正義俠客,不成想骨子里卻是這樣貪生怕死。”
“偽君子最惜臉面。在杭州時,母親曾見過邢老爺,便與我說起,邢家老爺是個偽善之人,只怕姐姐嫁過去,雖表面風光,卻暗里受苦。”欒歡月追憶起母親說的話,有些感慨:“那時姐姐做了我的先生,母親見過邢公子幾面,便已瞧出他的幾分心性,還曾教我識人之法。”
陳星見欒歡月低下頭,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倒是可憐了孟姑娘的一片癡心!”
“上次見谷城,覺著她是個癡情的黃毛丫頭,有心成全,便擅自做主,替姐姐斷了念想。”欒歡月見陳星有些心軟,說道:“如今再見,她已在江湖上歷練了一番,倒有些冷漠,少了那份閨中的純真。”
“畫虎畫皮難畫骨,倒可惜只學了個形似。”陳星細想起孟連衣的潑辣樣,嘲笑著搖了搖頭。
欒歡月不愿再提那兩人,回身望向皇城,眼里有些擔憂:“就不知……雪姐姐怎么樣了。”
京師 ?紫禁城 ? 端本宮
陳雪拎著食盒,往端本宮的小廚房去,廚役們忙活了一早晨,好容易得了閑,正聚在一起聊閑天,見陳雪拎著食盒過來,廚役長夏西笑著起身迎了上來:“雪兒姑娘,可是凌妃娘娘有何吩咐?”
太子即將繼位,除卻太子妃,凌若云作為側妃,將來位分自然不低,這些個廚役們哪敢不盡心伺候,若將來入了娘娘們的眼,身份水漲船高,得的賞賜自然不會少,因著對伺候各位妃子、侍選的女婢都格外熱絡。
“凌妃娘娘知道你們辛苦,特意囑咐我,不叫你們忙活,好好歇一歇。夏廚役,你只管歇著,我是來替娘娘拿些糕點。”陳雪一臉謙卑地笑著。
“要說哪位娘娘心疼咱們,凌妃娘娘,算是這個!”夏西有意討好,聲音卻不高,手里比了個大拇哥。
“有太子妃在前做表率,上行下效,凌妃娘娘自然也不敢苛待。”陳雪掩嘴而笑,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與夏西坐在一旁的石椅上。
“要說還是雪兒姑娘聰慧,入宮不過月余,便入了娘娘的眼!活該夏西嘴笨,成日里窩在小廚房,圍著鍋臺打轉!”夏西輕輕打了打自己的嘴,笑瞇瞇地問道:“雪兒姑娘,今日我剛托人從外帶來了些葡萄,晌午飯后,你來拿取一些。”
陳雪眉頭微皺,抬眼看了看日頭,用手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為難道:“今日身子不太爽利,本想著今日晌午便不來了,偏偏夏廚役拿葡萄來饞我,就算今日晌午有天大的事兒,我都要來你這兒一趟了!”
“姑娘身子不爽利,便莫要折騰了,晌午日頭大,我今日親自給姑娘送一趟,再給姑娘帶一碗綠豆沙,如何?”夏西見陳雪難受,拉過陳雪的手,邊說著,邊輕輕摩挲著。
宮里對食是風行之事,算是個公開的秘密。陳雪忍下心里的那份惡心,假意害羞地瞧了瞧不遠處看熱鬧的廚役們,嗔怪地推開了夏西的手:“莫要鬧!叫人家瞧見了,不定說出什么是非!”
夏西見陳雪害羞,瞧了眼一旁笑鬧的廚役們,嚷道:“都沒事兒做了?趕緊干活去!”
趕走了廚役,夏西復又坐到了陳雪身旁。陳雪左右瞧了瞧,裝作害羞地說道:“你莫要胡鬧,待會兒肖公公就要來了!”
夏西湊到陳雪身邊說道:“肖公公這兩日不得閑,總是晌午十分才來。”
陳雪心里一動,面上卻不顯,歪著頭疑惑地反問道:“這幾日祭奠,宮里的主子都在仁智殿,肖公公在忙些什么?”
夏西神秘一笑,向陳雪招了招手。陳雪把耳朵湊近,就聽夏西笑著說道:“董立昨日瞧見肖公公提著食盒,往長春宮那頭去了。”
夏西的意思不言而喻,肖英是去長春宮尋人去了。陳雪裝作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隨即輕呼了一聲:“哎呀!忘了給娘娘送糕點了!”
夏西一聽,也站了起來。娘娘的事,自然比他自己的事要重要,隨即起身,跟在了陳雪的后頭,與她一道忙著挑糕點。
烈日當頭,百官們有許多都招架不住,紛紛倒下了。朱擷德小口抿著王振遞過來的綠豆沙,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百官,朝王振吩咐:“吩咐下去,百官中,年有過半者,明日起可在家休養,不必前來致奠了。”
王振弓著身子,點頭應著,瞧了瞧天上的毒日頭,道:“小的派人制了些冰,即可便可運來。”
太子點了點頭,擦了擦頭上的汗:“讓各官都含上冰,聊勝于無罷!”
“太子仁德!”王振又深深拘了躬,退了下去。
走到了陰涼處,王振身上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肖英見王振來,忙打開食盒,從盒里夾了塊兒冰,遞了過去。王振吃了冰,覺得身子舒爽了不少,問道:“那頭還是沒有反應嗎?”
肖英搖了搖頭有些疑惑地問道:“按理說不應該啊!難不成凌妃娘娘的情報有誤?”
王振瞇了瞇眼,沉了沉臉,隨即搖了搖頭:“應是其中出了什么變故。”王振目光朝遠處的致奠人群望去,搜尋了片刻,找到了朱拂玉的身影,想了想說:“她那樣狠辣的性子,只怕不會把誰的性命當回事。你尋個機會,找到郕王,就說……”說著,王振傾下了身子,附在了肖英的耳邊。
過了晌午,朱拂玉正愣神,就見肖英小跑著來到了朱拂玉身旁,面帶焦急之色:“王爺,王妃忽然動了胎氣,喚您過去瞧瞧。”
朱拂玉瞟了一眼肖英,見他沖自己使了使眼色,平靜地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土,隨著肖英往春英殿走。沒走幾步,便見跪在順德公主身旁的云展,相視瞬間,云展朝著朱拂玉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朱拂玉只作未見,徑直走過了他的身旁。
待到走至無人處,朱拂玉停下了腳步,喊住了肖英:“說罷!你喚本王出來,有何事?”
“肖英是替王公公,給您帶句話!”肖英說著,湊到了朱拂玉的耳畔說道:“王公公十分中意貴府的欒歡月,欒姑娘。希望王爺可以割愛!”
“好處是什么?”朱拂玉面上并未有一絲表情,冷聲問道。
“王公公對于誰能繼位登基,并不關心。他只想要欒歡月。”肖英沒瞧出朱拂玉有意動的表現,把話又說的明白了些。
“這是個誘人的條件。”朱拂玉點了點頭。肖英以為有戲,面上一喜,卻聽朱拂玉又說道:“叫王振親自來與我談!”
說罷,朱拂玉便轉身離開,留下肖英望著朱拂玉的背影。
在春英殿旁轉了個彎,朱拂玉便瞧見云展正扶著墻,揉著膝蓋,笑道:“云先生身子這樣嬌貴,這幾日怕是受苦了罷!”
“我雖是個五谷不勤的書生,但也還撐得住。方才聽聞王妃身子不適,王爺是去瞧過了?”云展微微一笑,直了直身子問道。
“不過是天熱了些,無甚么大事!”朱拂玉不欲與云展多說,便要走。
云展瞧了瞧拐角處,那抹衣角往里縮了縮,拉住了朱拂玉的胳膊,問道:“你且留步!”
朱拂玉側過頭,看著他。他問道:“這本是是府上的事,我不欲多管。只是……”云展見朱拂玉皺眉,輕聲問:“月兒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清不白地留在你郕王府罷?”
“你想說什么?叫我納了她?”朱拂玉不禁有些惱怒,云展卻是管多了。
“你可知,月兒曾勸我向你投誠?”云展輕嘆了口氣,問道。
朱拂玉怎會忘了那個夜晚,那個讓他心痛的夜晚。朱拂玉還記得手里捏著那封法般信箋的痛楚,那種被人背叛的痛楚,直到今日,每見她一次,便會痛一次。他不恨她的兩面三刀,也不恨她不歡喜自己。他恨即使她這樣利用自己,玩弄自己,他竟然依舊甘之若殆。
云展見朱拂玉面上顯出一絲痛苦,有些微楞,繼而說道:“月兒她是個內心柔軟的女子,因著才會待人如此生硬。你莫不是對她有什么誤會?”
“無甚誤會。至于你所提之事,我自有定奪,無需你操心。”朱拂玉甩開了云展的手要離開。
“朱拂玉!”云展喊住朱拂玉:“你知為何,當初我不愿相助嗎?”
“為何?”朱拂玉見云展提起,心里一動,也是有些好奇。
“你以為,我想得到月兒,為了你自己,愿意拿月兒來換我的效忠。對,也不對。”云展緩緩說著:“你拿對了我的命門,我確是對月兒有意。可我更愿她幸福,愿她可以隨心所選。”
朱拂玉心里壓抑著多天的怒火,顯然怒極,轉過身,恰巧瞧見了拐角那抹衣角,怒喊道:“什么人!”
躲在墻角的肖英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撒腿便跑,轉眼便進了春英殿。朱拂玉追出去看,人已不見了。朱拂玉回過頭,怒對云展說道:“你今日同我說這樣多,究竟想說什么。”
云展微微一笑:“若她選擇了你,我便愿效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