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明月何時照我還》? ??上一章 :(92)猶恐相逢是夢中
筆者:樓清月
(93)螳螂捕蟬,后無黃雀
京師 紫禁城 ? 端本宮
王振悠悠轉(zhuǎn)醒,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疼。一旁的小太監(jiān)小喜見王振醒了,臉上大喜,激動地說道:“公公,您可算醒了!”
王振仔細(xì)瞧了瞧小喜,才認(rèn)出他是從前跟在肖英底下的一個小太監(jiān),問道:“我這是昏睡幾日了?”
小喜眉開眼笑地說道:“公公昏過去三日了。太子殿下這幾日日日都來瞧您,還吩咐小的,您要是醒了,需得第一時間回稟?!?/p>
王振微微頷首,小喜便起身,快步地走出了宮。王振看著床梁頂,仔細(xì)地回憶那日的情形,想起自己同朱擷德說起,要小心云展的事,心里冷笑。若不是那日他說出那樣的話,只怕太子也未必會盡心救治,那此刻他死是活,就真的難說了。等一會兒太子來了,只怕也會問起自己云展的事,王振想到此處,抿了抿嘴,不多時便在心里勾勒出了一個計劃。
朱擷德聽了小喜來報,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隨著小喜進(jìn)了王振的寢房。
王振瞧見朱擷德進(jìn)來,捂著胸口掙扎著要起身,朱擷德忙快走了兩步,按住了他,溫聲說道:“你受了傷,就莫要行禮了?!?/p>
王振一副受寵若驚地模樣,感激涕零地說道:“王振何德何能……”
朱擷德知道王振接下來要說一大堆廢話,忙打斷道:“你是本宮內(nèi)臣,也是本宮身邊最親近的人,就莫要說些虛頭巴腦地話了?!?/p>
王振點了點頭,緩緩躺下。朱擷德見王振躺下,頓了頓問道:“那日你昏迷前向我提起,需提防云展?究竟是何意?”
王振見朱擷德提起此事,有些倉惶地還想起身,但因胸口不適而停了下來,抓住了朱擷德的手激動地說:“殿下,肖英…肖英死的冤吶!”
“此事又與肖英何干?”朱擷德有些納悶。
王振做出一副回憶狀道:“那日殿下疑心郕王為何會匆匆離去,派小的去查探,小的剛出了仁智殿,肖英便派了小太監(jiān)向小的報信,說他瞧見云展和郕王在中正殿一帶私會。”
“云展和拂玉?”朱擷德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信。
“小的也不信,因著帶了兩隊侍衛(wèi)匆匆趕往中正殿一帶暗暗搜查,誰料……誰料……”王振掩面哭泣道:“誰料竟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地肖英。肖英同小的說,他偷聽到云展和郕王相約五日后,要在宮外云展的一處私宅相聚,介時共商大事!”
“共商大事?”朱擷德一聽有些慌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皺著眉來回踱步,過了半晌,朱擷德看向王振,冷聲問道:“這云展如何會認(rèn)得拂玉?”
“殿下有所不知,肖英早前曾偷聽到云展與郕王的談話。郕王似乎曾想要以欒歡月相贈,奪得云展的輔佐。肖英親耳聽到云展向郕王承諾,若欒歡月坐上王妃的位置,便助郕王廢太子、稱帝!”王振見朱擷德有些亂了陣腳,低著頭,聲音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眼神中卻冷靜異常。
“欒歡月?”朱擷德停下了腳步,細(xì)細(xì)地念叨了好幾遍名字,才想起,在寶應(yīng)時,他曾見過那個女孩兒,生的很是俏麗、明媚,似乎是凌落云的屬下。
朱擷德想著,朝小喜囑咐道:“去把凌妃娘娘喊來!”
不多時,凌落云便款款而至,朝朱擷德見禮后,又望向王振問道:“王公公身子可好些了?別起身了,當(dāng)心傷口?!?/p>
“謝娘娘惦記,小的好多了?!蓖跽癖疽彩羌僖庖鹕恚娏杪湓迫绱苏f,便點了點頭。
“云兒,據(jù)我所知,你在顏府時的跟班欒歡月,似乎與云展不是舊識如此簡單,你再仔細(xì)回憶回憶,是否曾有過兩人的什么流言?”朱擷德開口問道。
來之前,暮雪已將王振蘇醒的消息告訴給了凌落云。凌落云在來的路上仔細(xì)思襯了一番,已猜到朱擷德大致要問些什么,心里也有一番計較。朱擷德話音剛落,凌落云便點頭應(yīng)道:“這……”凌落云一愣,不成想此事還會牽連到云展,下意識地瞧向了王振。
王振緊緊地盯著她,目帶兇光,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臣妾不知?!绷杪湓茡u了搖頭,見王振輕咳了一聲,又說道:“不過臣妾忽然想起,兩人似乎確實私底下見過面!”
朱擷德從凌落云處得到印證,心里已信了五分,但卻還是覺得有些離奇。遣走凌落云后,朱擷德坐回了王振的塌前,冷聲說道:“肖英已死,此事無證可考,若此時緝拿兩人,只怕難以服眾……”朱擷德又想了想說:“可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你明日去尋郕王妃,無論如何,也要說服郕王妃回府,斷了拂玉想要廢妃再娶的可能。”
“是!”王振忙點頭應(yīng)下。
“從肖英死到現(xiàn)在,已過去三日了,后日便是兩人接頭的日子。這兩日需得加緊城里的布防,再派人盯著兩人府邸?!敝鞌X德低聲嘀咕著,見王振胸口處似乎滲了些血,勉強(qiáng)地寬慰一笑道:“你傷還未好,早些歇息罷!”
“小的恭送太子殿下!”王振見朱擷德起身邊走,微微地用胳膊倚著,朝朱擷德恭敬地喊著,聲音有些顫,待朱擷德走后,王振疲態(tài)盡顯,癱在床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京師 ?紫禁城 ?儲秀宮
作為皇室里第一個懷上皇家血脈的王妃,汪婉儀這段日子過的極為舒坦。既不用遭受致奠的暴曬之苦,又也不用在朱拂玉身旁擔(dān)驚受怕,臉頰圓潤了不少。
這日剛喝完燕窩,汪婉儀站在寢宮前,瞧著外頭已日趨晴朗的天,展顏一笑道:“下了這些天的雨,終于放晴了!”
“王妃想去御花園走走嗎?”秀英站在汪婉儀身后,聲音溫婉。
汪婉儀剛要點頭,就瞧見儲秀宮門口,王振被人攙扶著,緩步走了進(jìn)來。因著王振受傷之事宮里傳言眾說紛紜,她自然也聽了些,此刻見他來儲秀宮,忙堆起一個得體的笑容,迎了上去。
“王公公,可大好了?”汪婉儀向王振微微施禮。
王振本低著頭,見汪婉儀朝自己施禮,也知她是懼怕自己的身份,抬起頭直視著她,嘴唇還有些發(fā)白,面上有著不健康地潮紅道:“拖王妃的福,小的勉強(qiáng)撿回一命?!?/p>
汪婉儀點了點頭,瞧著王振敲自己的面色不善,也不知該和他搭什么腔,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聽王振再開口問道:“王妃在宮里可住得慣?”
汪婉儀一愣,難道王振是來下逐客令的?只這一個念頭閃過,汪婉儀便開了口:“住得慣!住得慣!各宮的娘娘們都很照顧我?!?/p>
“各宮娘娘們只怕也照顧不了王妃多久了?!蓖跽竦皖^笑了笑。汪婉儀身旁的秀英見王振身旁的小太監(jiān)朝自己使眼色,會意地點了點頭,紛紛離開了。
兩人走后,王振用沒受傷的那只胳膊撐著墻,咳嗽了幾聲,側(cè)過臉看向站在不遠(yuǎn)處,有些不知所措地汪婉儀,問道:“真是可惜!小的瞧著王妃有孕后,似乎沒了從前的斗志和機(jī)敏了!”
汪婉儀剛要張口爭辯,但想到朱拂玉,還是閉上了嘴巴。自家知道自家事,她如今沒有母族,能自保已屬勉強(qiáng),旁的什么斗爭,哪里還顧得上。
“王妃難道以為,你肚子懷的是誰的種這件事,還是個秘密么?”王振冷笑了一聲。
汪婉儀有些驚訝,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往后退了幾步:“你,你怎的會知道?”
“不光我知道,太后、太子殿下都知道!”王振說著話,又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汪婉儀眼中充滿了驚懼,下意識地想要離王振遠(yuǎn)一些。她不相信,不相信朱拂玉會甘愿帶個綠帽子,被人嘲笑。
“想來你也真是可憐!”王振嘴里發(fā)出了嘖嘖聲,嘲笑汪婉儀。
汪婉儀眼里蓄滿了淚水,心里被王振的話激怒,指著王振罵道:“你閉嘴!我知道你想勸我出宮去替你做事。你既然對我的事如此清楚,便應(yīng)該知道,我是不會出宮的!”
“你錯了,我王振錯事,向來不愿強(qiáng)人所難。”王振搖了搖頭,緩緩地走到了汪婉儀的身旁說道:“但是當(dāng)你無路可走的時候,你便會發(fā)現(xiàn),我給你指的路,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什么意思?”汪婉儀暗自給自己打氣,不讓自己在氣勢上輸給了王振。
“若是王妃明日還未出宮,宮里恐怕會有許多人會受先帝托夢,要王妃和未出世的小王爺去極樂仙境陪……”王振還未說完,汪婉儀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撲通一聲跪在了王振的腳邊哭喊道:“王公公,求求您!我不要出宮!求您放過我罷!”
“王妃錯了!”王振居高臨下地瞧著汪婉儀,冷聲說道:“我早就說過,出宮,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可我若出了宮,王爺是不會放過我的!還有那個欒歡月,我根本斗不過她!”汪婉儀嗚咽著,用袖子試了試淚。
“我已言盡于此,出不出宮,由王妃自行選擇!”王振很是鄙夷地瞧著汪婉儀哭的梨花帶雨地模樣,轉(zhuǎn)身離去。候在后外的小太監(jiān)見王振要出來,忙迎了上去。王振看了眼朝自己的秀英,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儲秀宮。
秀英見王振走遠(yuǎn)了,趕忙前去摻起汪婉儀,關(guān)切地問道:“王妃,地上涼,當(dāng)心身子!”
汪婉儀被秀英提醒,也覺下身有些隱隱作痛,頓時驚慌了起來,這個時候,她若沒了孩子做依仗,恐怕連搏一搏的機(jī)會都沒有了:“快,快叫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