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幸福的滋味
大二開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丁淇似乎都沒有進入狀態。身體在學校,心卻在D市。有時候在教室里捧著各種英文書籍讀著、寫著,會情不自禁地傻樂起來。有時候在膩歪的短信或電話中沉迷。
嘴角上揚地看著周遭的一切,樹葉綠得格外閃亮,湖邊的柳條隨著微風在輕輕起舞著,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呼,丁淇感覺到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校園門口有位大爺在吆喝著賣冰糖葫蘆,她忍不住跑去買了一串,還記得跟他一起吃過的甜蜜味道。還記得清風吹過的夏天,在陽光下奔跑的他們。漸漸轉涼的天氣,因為他而變得溫暖。呼出來的白氣,仿佛就像天邊的云朵一樣夢幻。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滋味。
從丁淇的臉上,羅雄已經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但繼續保持著朋友的身份坐在她身邊。有時候丁淇很納悶,班上這么多女生,對于稀缺物種的男生而言,何必要單戀這一朵花呢?只要肯去嗅一嗅其他花香,說不定就會找到一朵自己所喜歡的吧。但總有些人是屬于一根筋的,不撞南墻不回頭,不,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
天空稀稀疏疏地下起了雨,不一會兒,雨越下越大。丁淇奔跑在路上,用書包擋住頭頂。這時,她的小小世界里,雨停了。一把藍色雨傘出現在了她的頭上方,羅雄傻呵呵地站立在她的左邊。她沒有注意到他的左肩膀露在雨傘外面,正接受著雨水的滋潤。
“所以,你一直跟著我在圖書館?”她問。
“不是,我打你電話沒打通,就打給田雯雯,她說你在圖書館。我猜你肯定沒帶傘?!?/p>
丁淇看著眼前這個老實又有點木訥的男孩,心里冒出幾分感動。是的,僅僅只是感動,但它代替不了心動。
他沒有凌驍那么帥,連發型都是很普通的平頭,給人一種一本正經的感覺,不會花言巧語討女孩歡心。但丁淇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遇到一個欣賞他并且他也愛慕的女孩??上н@個女孩不是丁淇,她無法將這份友情轉化成愛情。
她喜歡有點酷,有點壞,又能逗她笑的男孩,而這個人在幾個月前真的出現了。雖然她怕他又會花心,但還是選擇相信他們之間的愛。
晚上,羅雄來到她的宿舍樓下,送給她最愛吃的燒烤時,看著那個一次性盒子里堆得滿滿的烤肉串,不知道為什么,她這次一點食欲都沒有。
“羅雄,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你為自己考慮一下行嗎?我有男朋友了,不信我給你看他發來的短信?!倍′空f完就急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翻開蓋子,湊到他面前。
“我知道,我不看?!绷_雄把她的手機蓋輕輕合上。
他總是一幅永遠也不會生氣的樣子,丁淇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是如此云淡風輕,仿佛一點兒也沒有受到影響。但誰知道他的內心是怎樣的呢?即使難過也不會寫在臉上。
“對不起,你以后不要再來給我送燒烤了。”她轉身離去,留下他一個人在寒風中佇立,靜默。
“如果我讓你感到不開心,讓你有心理負擔,那我以后就不出現在你的身邊了,但是只要你一開口,我就會立刻出現。我對你的愛,不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出現而變淡。你可以選擇忽略我的存在,但不能剝奪我愛你的權利?!绷_雄發來一條長長的短信。
丁淇以前對他的拒絕,都抵不過這一次的決絕。
她想起了大一時的軍訓,她去食堂買早餐,要刷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帶卡,她尷尬地在那身軍衣的所有口袋里找來找去?!坝梦业乃??!迸赃呉粋€男生說道,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是同一個班的。
她想起了每次去上課時,他總會給她占一個靠前排的座位。有時候她翹課了,等到老師點名時,她飛一般的速度,氣喘吁吁地趕到教室。她想起了她每次在班會上發言,緊張得不知道說什么時,他總會第一個帶頭鼓掌。
她是以朋友的身份對待他,以為他也是,而不知道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她有男女之情的。
第一次表白是在平安夜的時候,他送給她幾個大蘋果,并對她說:“你知道嗎?有一個人喜歡你。”
“不會吧,誰?”
“我?!?/p>
她還傻傻地想這木頭也會開玩笑?他后來的那一句“我是認真的?!辈抛屗l覺他不是在開玩笑。
第二次是在短信里,第三次是在參加一次社團活動后,第四次是在暑假的七夕情人節打電話給她。他一次次的表白,她一次次的拒絕,仿佛形成了一種慣性,不需要再思考了。而過一段時間,他又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的身邊。
丁淇的電話鈴聲響了,打斷了她的回憶?!拔埂?/p>
“怎么了?好像不開心?”電話那頭的凌驍一下就聽出了異樣情況。
“沒有啦。”丁淇否認道。
“還沒有,誰欺負你了?”
“沒有誰欺負我,是我欺負了別人?!?/p>
“那你怎么會難過?”
丁淇沉默,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
“我知道了……”
兩個人都處于沉默之中,仿佛能聽到時間“嘀嗒嘀”流逝的聲音。凌驍先開口說道,“淇淇,下個月我來看你吧,我們一起過生日?!?/p>
“好?!彼裏o比期待著。
(二)消失的人,消失的愛
丁淇得知凌驍要來看她時,甭提有多開心了,像一只小鳥在宿舍里雀躍。翻開衣柜,看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卻不知道到時穿哪件,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買唄。她暑假實習的那些工資,九月底就打到她的卡上了,正好犒勞下自己嘛。
丁淇拉著田雯雯一起去逛街,在一個又一個店面穿進穿出,終于看中了她們倆都很滿意的紅色披風,穿在身上既顯得大氣又不失靚麗。她的腦海里自動出現了一幅畫面,在肅靜的秋日里,他們手牽著手,踩在地面的梧桐樹葉上,“沙沙”作響,像是點綴著那份甜蜜。
“在傻笑什么呢?還不快買下來,這么好看。”雯雯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在柜臺上,服務員折好衣服,裝進精致的袋子里,并親切地說:“兩位慢走?!?/p>
走出店子,丁淇說想給凌驍買一件禮物,但不知道挑什么好。雯雯給她出了一個主意,神秘地說:“我覺得有件東西挺適合他的?!?/p>
“什么?快說快說,我腦袋都要想破啦?!倍′看叽俚?。
“褲帶?!宾┏龜D眉弄眼。
“啊?這有什么稀奇的,我想買件特別一點的?!倍′磕樕下舆^一絲失望。
“這你就不懂了。他不是一個花花公子嗎?雖然他現在不是了,但你多多少少還是沒信心的對吧。所以,送褲帶的寓意就是要綁住他,OK?”說完,她用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丁琪的小腦袋。
綁住……他?丁淇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了,嘴巴張得很大,臉“刷”地一下,變成了紅紅的蘋果?!奥犇氵@么一說,也太……咳咳,難為情了吧?!?/p>
“有啥難為情的?他是老江湖了,肯定懂這個意思。”雯雯邊說邊去掐她那如柳枝般纖細的腰。
丁淇一閃身,雯雯便追上前去。街上傳來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班上的同學都已經知道了丁淇有一個帥帥的打工男友,有的感到好奇,有的感到羨慕,當然也有不看好他們的。雯雯的態度是只要自己覺得幸福就行了,甭在乎別人怎么說。
可是,生活原來也會像電視劇一樣,有狗血的情節。在她生日的前兩天,一條短信讓她冷到了極點,讓她一度以為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人編織的美夢。夢里那個飄忽不定的身影,僅僅只是她塵世里的一份寄托罷了。而現在,夢醒了,回到了現實中,發現它是如此的諷刺。
“對不起,淇淇,我不能來看你了,忘了我吧?!?/p>
她下課時才看到這條短信,揉了揉眼睛,看了一次又一次,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發過來的。打電話過去時,那邊傳來的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一遍遍地撥打,一遍遍都是相同的答復。對了,可以問老丁呀!一著急都不會想辦法了。丁淇開門見山地跟他說道:“爸,那個,你能把電話給凌驍嗎?他的手機打不通了,我有點事情想問下他。”
“凌驍?哦,他昨天就辭職走了?!崩隙∑降卣f著。
“辭職?為什么呀?”丁淇又著急又困惑。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p>
“你們倆不是玩得好嗎?他走的時候沒跟你說什么嗎?”
“他說想去另一個地方,沒說在哪里?!?/p>
丁淇徹底沒轍了,連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甚至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他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癥?所以不想拖累她?電視上不也會這樣演嗎?
室友們都為她覺得不值,就是一個渣男而已,何必為他傷心?她傷心的更是為何他會突然間消失?為何不痛痛快快地給她一個理由再分手?
雯雯很同情她,但是又理性地跟她分析,或許是他覺得不能給她一個好的未來,干脆長痛不如短痛;或許是他也沒有安全感,想要考驗她的愛;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現在配不上她,要去奮斗,再風風光光地回來見她。
不管怎樣,她更希望的是無論發生了什么,都能一起面對。而不是這樣獨自走掉,留下她一個人在猜測這場沒有告知原因就突然結束了的愛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眼淚濕了臉,失去第一次愛的人竟然是這種感覺??傄詾閻凼侨康男奶?,失去愛我們就要,就要一點點慢慢地死掉。當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變老……”
隨身聽里傳來王心凌的這首《第一次愛的人》,歌詞這所以傷感,是因為聽歌的人,有同樣傷感的心情。丁淇伏在桌上,戴著耳機默默地聽著,不可遏制地淚如泉涌。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仿佛她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
那條未送出去的褲帶,和他送給她的項鏈與信紙,一并埋藏在了箱子的最底端。那個她熟悉的電話號碼,終于在她某一天撥打時,換來了那句更冰冷的話,“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p>
多年以后,丁淇回憶起自己的19歲生日,百感交集。在她的19歲,遇到了一個她喜歡并且也喜歡她的人,但不久之后就失去了那個人。
“相戀和失戀,如果說都需要練習,一次學會兩種,也不算壞事情。”嗯,有首歌是這樣唱的。
(三)治愈失戀的方法
都說美食可以治愈心里上的痛苦,丁淇也用了這一招,效果好像還行。也許是當食物不斷填充自己的胃時,血流相應地會在消化系統這一塊循環得更多,給大腦供應得少了,就自然而然不會想那么多了吧。
這期間離不開好友田雯雯的陪伴,很多次雯雯都不陪男友也要陪丁淇,怕她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因為在那段時間里,聽說有一個中文系的女生為了情而跳河,她的閨蜜每天晚上都會守在河岸上。很令人惋惜和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丁淇固然很心痛很抑郁,但是也不會痛到為了愛而去做傻事。她可不是柔弱型的女子,傷心歸傷心,生活還是要繼續。
至于羅雄,總是和丁淇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雖然依然給她占座,但不再坐在她的旁邊,而是靠后幾排,既不會打擾到她,而她也能在他的視線范圍之內。
晚上。丁淇,雯雯和楊子元在食堂胡吃海喝,羅雄走了進來。楊子元看到他了,叫他過來一起吃。
楊子元平時比較喜歡損人,他調侃丁淇:“我發現你吃得越來越多了,好像已經走在長胖的趨勢上了哎?!?/p>
丁淇啃著雞腿的那個表情瞬間凝滯了,一方面想吃,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發胖。羅雄寵溺地說:“淇淇即使再胖也胖不到哪去,再說了胖點有什么不好?放心吃吧,別聽他的?!?/p>
雯雯斜著眼睛看向楊子元,“說,你是不是特意說給我聽的?是不是嫌我胖?”
“哪有?我怎么敢嫌棄你呢?你是屬于楊貴妃型的?!睏钭釉颓换{地說。
“你看,明明就是在說我胖?!宾┚镏煺f道。其實她的身材雖不是纖瘦型,但是看起來并不臃腫,而是勻稱豐滿。
“這是在說你好看好嗎?老是猜錯別人的意思。”
“喂喂,你們倆就別在這里變著花樣秀恩愛了行嗎?”滿嘴食物的丁淇邊吃邊說。
“就是?!绷_雄附和道。
“你們也可以秀啊,我說丁淇,你就把羅雄這小子收了唄?!睏钭釉媸强跓o遮攔。
雯雯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他“啊啊”直叫,還自認為很有道理地說:“本來就是嘛,治愈失戀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另一個人走進來。”
“子元,別瞎起哄,我們就是普通朋友?!绷_雄趕緊說。
要不試試看?丁淇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腦袋里面竟然閃過這樣的想法。讓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可是,已經沒有收回的余地了。
丁淇默不作聲。雯雯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以為她生氣了,打了個圓場:“淇淇,羅雄這人怎么樣,對你又怎么樣,我們都有目共睹,但決定權還是在你自己手上,我們這些旁觀者都無法左右的?!闭f完,就拿起桌上的一杯橙汁喝了幾口。
“羅雄,我答應你?!倍′繘]有看著他的眼睛,而是看向桌上殘留的食物說。
剎那間,除了丁淇自己表現得很平靜,其他人都是一幅錯愕的表情。楊子元碰了碰雯雯的肩,咳了兩聲,說:“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圖書館查資料的嗎?周末人比較多,不早點去就沒位子了。”
“哦,對。那我們走啦?!宾┩熘鴹钭釉氖直巯茸吡恕?/p>
羅雄先是一副吃驚的樣子,再是受寵若驚,但同時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戳硕′亢脦酌?,才說:“淇淇,你,剛剛說你答應我?”
“嗯。”她向他點點頭。
羅雄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像是情竇初開的中學生,時而摸摸后腦勺,時而羞澀地笑著。
他們真的開始交往了。平平淡淡,沒有轟轟烈烈。就是身邊多了一個人,一起說說話,一起看看電影。羅雄表現得有點害羞,第一次牽她的手時,小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似的。而丁淇像是情場老手,臉不紅心不跳。
當他要和丁淇接吻時,她躲閃了,像是一種本能反應,她也不知道躲的是什么。羅雄以為是進展得太快,她還不能接受,其實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從自習室出來的路上,寒風陣陣吹來,他攬住了她的腰身,并輕輕地吻了她。
在接吻后的第二天,丁淇提出了分手。她清楚地知道心里根本就沒有忘掉凌驍,也無法忘掉他。到頭來,發現愛情這種事情,最不能將就。
“想要治愈失戀,就得讓另一個人走進來。”這真是一種扯蛋!心里的刺都沒有拔掉,怎么能容得下別人?要在短時間內接受別人,愛上別人,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能做到,恐怕之前也沒有那么愛吧,或者是多多少少帶有一點報復心理吧。
從那以后,羅雄和丁淇的距離保持得遠遠的。他也意識到強扭的瓜不甜,因為自從他們交往以來,丁淇并不快樂,他知道他無法走進她的心里。
愛情,真是一件復雜的事,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丁淇失戀的痛,終究只能靠她一個人去慢慢療愈。與此同時,她身上潛在的能量似乎被激發出來了。在學習上,由原來的渾渾噩噩到后來的積極向上。努力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有閑暇時間去考慮其它。她像一個獨立的戰斗士,經常在教室和圖書館里作戰,攻克一個又一個目標。
丁淇后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但是想要徹底忘記是不現實的。從否認這個事實到憤怒再到終于接受,這個過程其實也是一種自我成長……
下章預告:(四)大學畢業
兩年后。臨近畢業。大學四年比高中三年似乎過得更快。因為在讀書方面,沒有了太大的壓力,主要靠自己的主動性和興趣。時間,就像一條抓在手里的泥鰍,稍不留神它就悄悄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