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1.23號的“冬吳同學會 ”節目中,吳伯凡老師講了一個關于蝗蟲與鐵線蟲的故事:
蝗蟲在潮濕的環境繁殖,在干燥的環境生存。在蝗蟲繁殖的潮濕環境中,有另外一種生物叫鐵線蟲。它比蝗蟲小很多,通過寄生在蝗蟲身上生存。寄生在蝗蟲體內的鐵線蟲,通過吃蝗蟲的身體維持生存。鐵線蟲能夠精確地控制自己吞噬蝗蟲的速度,最終會在鐵線蟲進行下一次繁殖前幾乎把蝗蟲的身體內部整個吃干凈。
但是鐵線蟲會在最后給蝗蟲留下一點自由活動的所需的能量,目的是為了驅使蝗蟲到達鐵線蟲進行繁殖所需的潮濕環境。鐵線蟲通過分泌一種化學物質控制蝗蟲的神經系統,給蝗蟲下達“到潮濕環境中去”的指令。前面說過,蝗蟲在潮濕的環境繁殖,但是平時卻是在干燥的環境下生存。可是一旦接受到鐵線蟲的指令,蝗蟲就會不顧一切的向潮濕環境奔去。
在這個過程中,蝗蟲是帶著極大的使命感的,它感覺自己是在實現自己的最高理想,因此整個過程它都非常亢奮。但是一旦到達潮濕環境,當蝗蟲帶著極致的興奮躍入水中時,它的生命也就宣告終結。因為一旦達到潮濕環境,躍入水中,鐵線蟲給它下達的指令已經完成了,它對鐵線蟲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鐵線蟲接著就會把蝗蟲體內最后剩下的能夠吞噬的肉體吃干凈,把蝗蟲整個身體內部掏空,然后自己破殼而出,在水中進行繁殖。
整個故事中,蝗蟲充出生到死亡都處在鐵線蟲的支配之下。甚至當它最后帶著極大的使命感和興奮度去完成自己的“偉大夢想”時,其實也只是收到鐵線蟲指令的支配。最后當它完成自己的任務時,就被無情地淘汰了。這個故事讓人細思極恐,我們自己是不是“蝗蟲”?如果我們是“蝗蟲”,那我們體內的“鐵線蟲”又是什么?我們有辦法擺脫“鐵線蟲”對我們的控制嗎?這幾個問題很難回答,而且每個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樣的。
美國哲學家安·蘭德說,看看我們周圍的每一個人,我一直不理解他們為何遭受痛苦,不理解他們追求幸福卻永遠找不到幸福,如果任何人都停下來捫心自問——自己是否曾經真正擁有過個人的愿望,那么他就會找到答案。他會看清楚自己所有的愿望、努力、夢想和抱負都是由他人激發的,他甚至不是真正為了追求物質利益而奮斗,而是為了那個二手的幻想、名望去奮斗,追求一個被認可的頭章,而不是他自己蓋上去的。
顯然在安·蘭德看來,我們大部分人都是“蝗蟲”。我們追求幸福,整天感受的卻只是痛苦,因為我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我們努力、掙扎、奮斗,想要實現自己的愿望、抱負和夢想,但可憐的是這些東西都是二手的——由被人激發,而不是我么自己自發產生的。我們甚至不是為了物質利益而奮斗,而是為了聲譽和認可。我們在世上尋覓、掙扎、奮斗,但我們卻從來不曾停下腳步思考,自己現在追求的東西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如果不是,那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蘇格拉底說,未經檢驗的人生不值得過。安·蘭德說的其實是同樣的意思。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為了什么而追求,那么你的人生就是不值得過的。你就是“蝗蟲”。
如果不幸是一只“蝗蟲”,那要如何擺脫“蝗蟲”的宿命呢?安·蘭德認為,關鍵是自由。在她看來,一個人要活出個人樣來,首先應該是自由的。而她對自由的定義是:To ask nothing. To expect nothing. To depend on nothing. (無所求、無所待、無所依)即一個人只有充分獨立,才能真正自由。
自由是有代價的,它需要我們額外的努力,甚至遭受巨大的痛苦。因此有人覺得何必掙扎,做個“蝗蟲”,遭受“鐵線蟲”的支配也挺好。因為受支配的過程中“蝗蟲”自身沒有感受到痛苦,甚至感受到了愉悅。只是當我們人類以外在的視角和價值評判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時,才覺得“蝗蟲”可憐。但“蝗蟲”真的可憐嗎?這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