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

最近碰到一個超級嚴厲的師傅,于是想起了我這小半生里的嚴師們。

爹媽算是我一手接觸的較嚴厲的人生導師。生我的時候他們和我現在差不多歲數,面臨著家庭事業的雙重壓力。兩個人為了讓自己的小孩,也就是我,再重復經歷他們物資信息缺乏的老路,獨自在外辛苦打拼。正因如此,小學以前,我是個留守兒童,并且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留守兒童。那時候我爹媽對我沒什么要求,顧不過來。又因為我是這一輩中唯一的女孩,一直對我的教育都很嚴厲。我也老是著急,怕自己犯錯,怕大人們色厲內斂,眉頭緊蹙的樣子。

和爸媽住在一起的時候,我開始上小學。由于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我,我只能被要求嚴格對待。放學不準在外面逗留,不準打架斗毆,不準作業不完成被請家長,不準...太多太多的不準,我老是害怕。就像容不得我的白布鞋上有半點黑印一樣,長輩們容不得我不可以、做不到、實現不了。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壞還是好,也許正是那時,反叛就如此輕易的駐扎在我心里了。

剛上小學的時候我成績沒什么起色,班上的學生也很調皮,班主任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楊老師出現在我們班的講臺前。一來就是個下馬威,囑咐我們在她眼皮底下要小心一點,告訴我們她立志一學期糾正班風,否則就請辭以后再也不當班主任。

六年級小升初要畢業的時候,她強制要求我們下課后留半個小時加班數學,練習題目。她要求我們上課老師在講的時候,哪怕只是個笑話,也得認認真真。必須什么都不干,必須百分百注意力集中。她還要求我們每一個學生,快放學的時候要把家庭作業抄在特定的小本子上,當天晚上必須完成。一個個檢查完了才能出校門。我從沒見過這么嚴厲的老師,連班上最調皮的學生都敬她三分。也是從她身上,我明白了什么事都會有可能,永遠不要說沒機會。

接下來要求嚴格的是我的初中班主任,很多事學校沒有要求的,她都逼得很死,暴躁得很真。上課不許開小差,做練習的時候要標配紅黑水筆,外加鉛筆三支筆。下課不準打鬧,班上學習和運動成績都要好。晚就寢不準講話,睡覺不準超過多少點等等諸如此類打破我的腦極限。從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都是逼出來的。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翻開了自己長跑的人生新篇。

高中時代我想寫一個大家不是特別喜歡的語文老師,我覺得還不錯。他是我們高一第二學期的替補班主任,我閨女的畢業班主任。微胖,自信得趾高氣昂,大家背后叫他熊貓。他接收我們班的時候,定好多亂七八糟的規矩。語文課上,背書寫作業都有好多規矩。

記得有一次,我一不小心中午打了個電話給他請假。驚擾了他午休,隔著電話他對我發了好大的脾氣。后來還特意到班上說明,午休時間不理公事。他要求很高,規矩很多,不少學生嫌他煩,我卻覺得他很好玩。其實是個很有能力的老師,因為課下請教過他問題,感覺他品析文章的思維和一般觀點大有不同,很有意思。再有就是,我認為他的心理學超級好,學生的心理他掌控的很好,往往給你充足的信任,要你允諾你最大最好的結果。他是個談判高手,這點我印象深刻。

這樣的老師給我的影響是一生,也滲透在我人生的方方面面。也許一時之間沒有體現,可很多特定的細節時刻,我都無法忘記。高中時代嚴厲的老師多了去,在此就不一一列舉。

上大學令我收獲最大的莫過于我的指導老師。沒給我上過課,機緣巧合碰到一起,他帶我和YT做課題。大二那個暑假跟著他算是我最強大的時光了。他喜歡黑臉,只要我們一犯錯就立馬黑臉。簡直嚇死人,每天跟著他都心驚膽戰。要求還特別高,學識淵博還特別刻苦,是個典型的超級工作狂。經常為了實驗顧不上吃飯,像我這種餓死狗,簡直不能夠再有。還要下個大雨,大半夜地起來搞東西,時不時晚上凌晨還能收到他的文件消息。

跟著他學了很多東西,也開始了我適應老師的過程。我不會聊天,還好有YT陪我一起過日子。我擅長說理溝通,YT則聊一些生活趣事。那段時間除了實驗我還接家教。累的可以,老師也是有些脾氣的,最終還是被我倆的付出蓋了過去。他辦事效率很高,從不拖沓。學習能力很強,對事情的理解和吸收也很快,教我很仔細。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犯錯,一伸手要是錯了,立馬自燃,臉要黑死你。會怕說錯話,不過他也會禁不住我們軟磨硬泡,嫌棄完我們又耐心地解答。

最后是我最近遇到的老師。不教我任何學科,是我教練。我爸我哥都是在他那考的駕照,也給我報了名。我的天神,之前和謝XX去練車的時候還可以嘻嘻哈哈。現在我一個人真的是嚴厲起沒的話說。因為我的不嚴肅,科二掛在了出口的直角轉彎。我發現教練教我完全需要我一把過,每天都一把過掉全部的內容。他會教我很多課堂上沒有的東西,如何跟同事打交道,怎么說話。最關鍵的就是,自己要聰明,要聰明,要聰明。我整一個感覺自己沒有藥救了。

靜下心來,我發現練車的知識我記得住的不多。倒是他和我聊天的時候,說起的道理讓我時不時地反省自己。

他老對我說,你一個大學生,應該要比我懂得多,照道理來說理解能力不能夠差成這樣啊。然后我就反思自己大學里都干了些什么鬼事情,有沒有長進。接著我發現了自己態度差的問題。教練也老說很多人要補考的原因,就是練車不專心,總以為這一把練不好還有下一次。哪里來的下一次,下一次你就掛掉重考。我想起我上學的時候考試也好,生活也罷。老是喜歡拖,拖延癥完全讓我炮灰得可以。

今天練車完,我簡直是想要找個地方吼兩聲消消氣。一看到教練坐車上嫌棄我的表情,我瞬間就壓力爆表,就如同回到了在小張張手下做實驗沒日沒夜的艱辛。不夠,不夠,不夠。盡管我認為我已經很專心了,可是老師永遠覺得還不夠,你還沒有極盡全力。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爆裂鼓手》,故事里的男主就是這樣被他的老師嫌棄嫌棄再嫌棄,直到自己崩盤完以后,又重新擦干眼淚再站起來繼續。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曉關于喬布斯的現實扭曲力,羅永浩的故事里明顯也有模仿的痕跡。PUSH,PUSH,PUSH再PUSH。我們所看到的幾乎完美,都是背后有這樣的推手再施加壓力推著自己前行。幾乎所有在這種方式下成長的人,都有種邊哭邊享受變態進步的驚喜。

我是個典型的紅色性格主導的人,本身的抗壓能力不是很強,卻又喜歡挑戰新鮮和高難度的事情。我不知道是爹媽塑造了我這樣的性格,還是小時候的生活環境導致了今天的自己。每次面對這樣嚴格的老師,我的痛苦就要加深幾百倍。我教練還特別討厭我嘆氣,他說人沒有能力才會哀嘆著不如意。我不也不知道我在教別人的時候是不是會下這么大的狠勁。

我真的由衷的感謝生命中能夠在某些時間點上遇見比我自己要求高幾倍的老師,因為我的視野限制,沒能使我看到自己真實的問題局限。是他們的專業,迫使我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不斷向前,突破新的極限。也是他們的堅持,使我懂得了,坐井觀天的時候,我看到的天不過是別人視野里的一個小圈。

我成長至今,有的老師已經疏于聯系了。可我此生難忘,有這樣一群人,值得我始終記在心里。在放慢腳步,迷惑不前的時候,拿出來警醒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快馬加鞭,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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