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商》開篇序言中,周滅商后,留下了三千年的記憶空白。
《翦商》的作者李碩言道是由于周公旦取締了商人的人祭風俗,并消除了關于人祭的文字記錄和歷史記憶。
周王室的封國與滅商以及商朝的人祭又有什么關系呢?開頭這里暫且不表。
王國維《殷周制度論》一書中其實對于周為何分封諸侯國作了非常詳盡的描述,現采擷部分關鍵內容如下:
地理位置原因
2. 文化制度原因
地理位置
中國政治與文化之變革,莫劇于殷、周之際。都邑者,政治與文化之標征也。自上古以來,帝王之都皆在東方。......自五帝以來,政治文物所自出之都邑,皆在東方,惟周獨崛起西土。
武王克紂之后,立武庚,置三監而去,未能撫有東土也;逮武庚之亂,始以兵力平定東方,克商踐奄,滅國五十。乃建康叔于衛,伯禽于魯,太公望于齊,召公之子于燕。其于蔡、郕、郜、雍、曹、滕、凡、蔣、邢、茅諸國,碁置于殷之畿內及其侯甸;而齊、魯、衛三國,以王室懿親,并有勛伐,居蒲姑、商、奄故地,為諸侯長;又作雒邑為東都,以臨東諸侯;而天子仍居豐、鎬者凡十一世。
據王國維,自周以前,政治文化中心皆出東方,直到周朝的興起而始從西方向東方輻射。從原文中可以看到,武王克商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實則分為了三次。
第二次為我們熟知的牧野之戰(《尚書 牧誓》),第一次是會師于孟津(《尚書 泰誓》),第三次則是武王于牧野之戰后二年而逝,由周公旦率領各諸侯部落歷時三年平定三監之亂。
周克商前后三次歷時約為七年,而在此之前從周文王時期就開始謀劃,更是歷經數十年。這說明什么?說明周根本就沒有那個實力能夠一戰而滅商,一戰而功成。
而岐山之祖古公亶父原居于豳州,因不堪受鬼方襲擾,故遷居于土地肥沃之岐山。而今周之所處西接西戎,北臨犬戎,由西而東進則不足為怪了。比起西戎、犬戎這些打了只會自損兵力,不打又天天拿你打牙祭,還不如東進滅了商,不僅可以擴大版圖,增加人口,還有著全天下最產量的土壤。周之欲滅商,只有商自己還意識不到罷了。
周對于商而言,雖是新興勢力,但不論勢力范圍,還是民眾都不能與商相匹敵,故周之代商不僅謀劃已久且是徐而圖之。
如周人稱滅商之功成:一在文王、武王累世積德而民心所向;二在紂王荒淫殘暴,舉世倒戈。為何如此說呢?因為周不過也是商統治下的眾多部族之一,充其量是個“西伯”,大一點的部族而已。周根本沒有那么多的人來統治商那么大的土地,更沒有那么多的人來堵住悠悠之口。故只能找一些合適的借口,至少讓商民,各支持商的部族民眾心理上過得去。
還有一個問題,很容易讓人忽略,就是牧野之戰后,周雖勝,但也必是慘勝,否則不用封武庚為商之新主,再另派管叔、蔡叔監視,直接裹挾勝勢一舉占領殷都就好了。
《尚書》:武王戎車三百兩,虎賁三百人,與商戰于牧野,作《牧誓》。
牧野之戰,周武王雖可以號令各諸侯一起發起戰斗,但是一定是周自己的作戰部隊沖陣在前(實力相當有限),其他部落才會跟上一起戰斗,否則其他被商統治了1600余年的諸侯(連周都這點兵力可作一方之長,可見其他諸侯部隊數量之寥寥)別說擁有作戰的勇氣了,沒有陣前潰敗就已經表明自己的勇氣了。
故此戰之后,周雖勝,然而也是元氣大傷,連占領殷都朝歌的力量都沒有。而且不要忘了,周周邊還有西戎和犬戎,這倆可不管你去哪打仗了,該打牙祭打牙祭,該打秋風打秋風,總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牧野一戰之后,周武王又帶著剩余的部隊回到了西岐,一方面是防止西戎、犬戎的襲擾,一方面還要統攝周邊諸侯,只能是邊發展,邊攢人,有人了,就好辦事。難就難在,地方就那么大,人口上不去。
《西南聯大國史課》張蔭麟:周之滅商還有兩點原因:一、“紂克東夷而隕其身”;二、“昔周饑,克殷而年豐”。
就像周之周邊有西戎和犬戎一樣,作為版圖更大的商,周邊有著更為強悍的鬼方與東夷,而商紂王實則時常帶兵與鬼方、東夷作戰,這次正是在與東夷作戰之后受到西周的突襲,商朝以疲兵應戰而敗。而第二點是西周碰上饑年,裹挾著搏命之勢朵糧,故勝。
回到問題:直接原因就是缺人!更深層次的原因之后再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