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嵐
那個無風悶熱午后，你告知我，夜里會停電，第二節的晚修課該上不了了。你問我，要真停電，我作怎樣的打算。
“你可以通知老師一聲，停了晚修，如果消息確切的話。我不作打算，聽你話里意思，你是有所打算啰。”
“不見得確切，即使確切，我也不會告知老師。停電夜，晚修止，眾樂樂，妙哉！”
那晚的夜，竟有些寧靜致遠之感。許是秋分將至，秋意無聲地從夜幕著手，釋放它的氣息。天邊，圓潤橙月已登東邊山麓之巔，或是夕露作怪，月不能說澄明。淡淡月昏，昏黃了周邊的云層，恍惚間，有如街燈朝遠方的延伸。暮風已有涼意，一陣一陣吹拂著，真愜意，難怪夜鳴的蟲總是慢條斯理地奏響。
第一節晚修，教室內燈火通明。我探頭看窗外，遠處街燈昏然，居民樓星星點點亮著，哪有一絲停電的兆頭。我用胳膊輕輕撞一下你，你停下手中寫得沙沙作響的筆，看著我。
“似乎不會停電吧，說說看，要是停電，你想干嘛去？”
“我賭停電，你就賭不停吧，看誰輸誰贏。然后愿賭服輸。”
“我就不賭，怎樣。”
“不怎樣。”
第二節晚修即將開始，呵地一聲齊呼，教室里黑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心中暗語，幸虧沒跟你打賭，不然，你那鬼馬頭腦，不知會冒些什么主意呢。教室里，同學們開始鬧哄哄，隨即老師趕來，讓眾人借著月光借著消防燈的暗光，在校園走走，權當散步，說大概很快就能恢復供電。
“你怎么知道會停電的？”
“因為供電局局長的對頭的兒子，今天擺酒席，局長刻意停電，滅滅對頭人的好意頭。”
“竟還有這樣的報復行為，真夠奇葩！”我捂住嘴巴，驚詫道。
“沒有啦，我胡謅八扯的，你竟也信，真夠純，真夠蠢，哈哈。先別生氣，我帶你見識一處好景致。”
你不由分說，扯著我的袖子，趁著教室內光線昏沉，偷偷溜出門。唯恐引人側目，我不敢作過多動靜，只由著你手臂的牽引隨你走。你在前，我隨后，靜默中，你我緩慢跨下樓梯，輕快越過操場，敏捷繞過花叢。你輕著手拉開只橫拴并未上鎖的鐵門，一躍而出，手仍扯著我袖子。
我目光四顧，并無他人身影。抬頭看，夜空中，密云已被吹散，銀月被襯托出了更多詩意，照耀出四周紛飛散云如夢似幻。月夜靜謐，天高遠，山清越，月華清暉映照出草木花樹裊裊婷婷。徜徉于縹緲月影中，我提著膽子，隨你前行。
“烏燈黑火的，我有點怕。”
“你是怕孤男寡女獨處一地，會有所損失吧，哈哈，但你都來了，還怕？這就說不過去了！”
“你，你，你強詞奪理！好女不與男斗！”
“跟緊了，你不說怕黑嗎？再不走，你就追不上我啦。”
與你相處，我總莫名地，處在下風。我有一些不甘，心一橫，竟倔強著，杵在原地不再挪步。雖頭頂有明月朗朗，但草木扶疏使月影斑駁，又經夜風一鼓動，樹葉稀里嘩啦響成一片。那情景，使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恰好侍黑夜而動的貓頭鷹也來湊熱鬧，咕一聲，出其不意。一時，我毛骨悚然，啊一下驚呼，破喉而出。
“不是讓你跟上來嘛，誒，你這個人，不會真的以為會有損失吧！”
聲起人到。話還沒說完，你人已大步躍至我身邊，再一手扯住我衣袖，把我從陰暗疏影中拉出來。我已顧不上生悶氣計較誰占上風，趕緊隨你的步伐，大步走向前方。不長不短的步行后，眼前景物于夜色中竟也有豁然開朗之勢。樹木已在身后遠處，校舍亦然，只得一地柔韌草披，踩于其上，我甚至能感知它并未因秋臨而枯萎瘦弱，相信它仍蒼翠蓬松。
“這里的夜景不錯吧，再往前走點路，就是更好的去處。”
“貌似還可以，重點是，別再有貓頭鷹出其不意的驚嚇。”
“不還有我在嗎，一會它要叫，我定叫得更響，把它比下去，然后它被嚇破膽，開溜了。”
“只怕開溜的人是你。”
“怎么都不該是我，要溜走，只有一個可能，我被你拉走！”
我不再與你爭論。常常，你我之間相處，總是始于爭論終于我止語。你是一副與我斗嘴其樂無窮的討厭模樣，我爭不過了，便擺出一副好女不與男斗的厭煩臉面。
你扯住我衣袖，仍前行。終于，我們在一道橋上停下。
我記起，橋下是一條寬闊而清淺的河流，從前，美術課上，老師曾帶全班同學到這寫生。河水很安靜，甚至連嘩啦啦的流動聲響也免了，只是靜靜流淌。多少靜好歲月被它默不作聲帶走，又多少人間清歡草木春秋被它潛移默化，靜寂中一去不回頭。
“月亮，河，很美吧？”
“這次就不反駁你了，真美。”
圓月正當空。入夜時那層疊的厚云，被秋風大力一掃，已消散成輕紗般的絲絲縷縷。長空高遠，月也俞顯其清華，關于它的故事，經久不息地流傳，使得凡人不禁睜大眼目不轉睛全神凝視著它，似要把月亮上的飛檐亭榭，亭榭中婀娜的嫦娥，嫦娥作伴的跳脫兔子，兔子不遺余力砍伐的桂樹，一一看透，藏入心田。
“月亮很美，但不在河中，差一點點。”
“跟著我走走看，保證一點不差。”
你踱著步，不再扯上我袖子。而我，理所當然地隨了你的步調。最終，你在橋拱處止步，伸著手，指向河面。我略略靠近你，眼光順著你手所指方向，認真察看。一輪明月，靜靜躺在河中央。風起時，橫著河面滑動，明月瞬間細細碎碎著，如中秋時節那被切成數份的月餅。
“這才算月亮，河。”
“還不算，得配上一首歌，你聽。”
夜色中月影下，你亮出藏著多時的隨身聽，摁下按鍵。悠悠揚揚音樂聲中，歌聲響起。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月亮河，不過寬一里
I'm c rossin g you in style some day 來日優雅地見到你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哦，織夢人，那碎心人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無論你到哪里，我都陪著你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兩浪人，去環游世界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可以看到很多的美麗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g round the bend 我們在同一彩虹末，凝望在彼岸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我可愛的朋友，月亮河，和我
我是添一抹嵐。侍家務，帶娃耍，簡書行；愛美食，烹美食，寫美食。2017，堅持更新。已托騎士維權，轉載定告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