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本書出了一段時間了,也已經被很多人推薦爛了,但我還是想拿出來說說。在這個真相匱乏的時代,還有一只感情動物,在努力將新聞“捧”給你看。
翻開這本書,讀上一兩頁,很容易就感覺到柴靜是一直感情動物,字里行間,你能看出她比常人的感情要豐富許多。而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模式,和常人基于邏輯推理不同,她習慣于相信肌體對事物的自然反應。
她寫去汶川回訪地震災區的那一章,結尾處,在看到災難過后,人們重新開始了生活,廢墟上長出了綠草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是時候孕育一個生命了。在中國社會,生孩子這種幾乎是必然的事情,柴靜這樣的感情動物是需要用頓悟來讓自己確信的。
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常常想,如果柴靜沒有去做記者,她應該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或者編劇,不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她這種敏感都會在文字上得到很好的發揮、宣泄。
她偏偏做了記者,這個需要客觀,需要公正,需要將事實“捧”給你看的職業。除了一一敘述她見證的世事滄桑,本書還有另一條線索,就是她反反復復和自己的主觀意志作斗爭。
剛從湖南臺調到中央的時候,她更多的是以一個評論人的角度去對每一條新聞評頭論足,沒少被領導詬病;后來有點矯枉過正,變得冷冷冰冰,沒有了情感,也就沒有了深度,沒有了自己的見解。她就在這一個蹺蹺板的兩頭走過來走過去。
“雙城的創傷”時走到了感情這頭,“直擊兩會”又走到了理性那頭。
對于一個感情動物,容易犯的錯誤是將新聞中引起共鳴的點挑給你看。拿起這個來,對你說:“你看這個”,拿起那個,對你說:“你再看這個”,最后總結出了她自己的看法,事實也面目全非了。過于理性的人,則容易忘記了人性,用嚴密的邏輯推理去看待世間的一切,像是將新聞癱在地上,你愛看不看。
正當我習慣了她的反復之時,我驚訝的發現,她漸漸能平衡地站在中間,真摯又公正地伸出雙手,將一條條新聞捧給你看。感情動物的本質,讓柴靜的報道富于人情味,長年累月的經驗和對感情的把握,又讓感情不至于過于主觀。
一個新聞人,媒體人,正應如此。
當然,如今這個人人都是媒體的年代,能滿足這最基本要求的人也已經鳳毛麟角了。
16年伊始,某個電影要上映了,六小齡童事件就刷了一波屏;后來引力波被觀測到了,民科又刷了一波;還有至今仍情況不明的和頤酒店。
在這些事件中,你總能看到一些人登高一呼,用歇斯底里的語氣向大家傳遞信息,更準確地說是灌輸。對于他們來說,什么客觀,什么公正,什么“捧”新聞給別人看,在炒作的利益面前都是無力的。這些媒體人想讓大眾看到什么,大眾就只能看到什么,還在義憤填膺地為他們傳播,加油吶喊。
利益操控了情感之后,公正就無從談起了。相比之下,柴靜確實用心“看見”了一些別人用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她沒有選擇站在高處利用人性,而是躲在暗處,窺探人性。
這樣的時代,能讀這樣一本書,識這樣一個人,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