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祖赫這邊,已是熱鍋上螞蟻,一大早得知一群官兵封了碼頭,就知張司令又攪局了。氣急敗壞趕到碼頭,看那架式,敢怒不敢言,陳道鴻直嚷:“叫小日本人連夜端了那狗日的”。
陳赫祖直瞪道鴻,他那口無遮攔的毛病幾時才得以改正,要是被人聽到,還有陳家好日子過的?姓張的也不是個東西,胃口越養越大,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本身生意難做,隔三差五以各種理由來找茬,和土匪打劫沒啥兩樣。他氣在心里,卻又不敢聲張,還只能委屈求全,暫忍一下。他吩咐彪鴻馬上安排銀票,立即送到營部,再耗上一天,說不定坐地起價,關鍵那一船水產急待上岸,天氣炎熱,遲了,就全壞了!
陳彪鴻也是心生不滿,但也一時也無更好辦法,只得遵命執行。晌午剛過,官兵撤離,碼頭又亂成一粥,頂著惡毒太陽,民工們匆匆御貨搬運,著實辛苦一陣。
陳赫祖回到府上時,二姨太就迫不及待訴苦,鴻玉已關了幾天,不吃不喝,真要鬧出事來,可不是好玩的。他這邊正事還未處理好,這個婆娘又在跟前嘮叼,他火冒三丈,罵道,你有個狗屎用,自家女兒也制不住,還指望你能管這個家?二姨太白生生被老爺嗆了幾句,也倍感委屈。要不是你非要她同意這門親事,何苦來這番鬧騰?
原來陳祖赫早些年就和鄰鎮的做染布的馮布尚結了親家,他家大兒子馮敬文也見過一面,人高馬大,舉止穩重,據說在長沙開了家藥鋪,生意挺好。鴻玉這兩年也沒歸家,親事一直未提,此次回家,陳赫祖也不再隱瞞,直接挑明。不想鴻玉竭力反對,揚言寧死不嫁,他惱了,這多年不是白養了,更何況馮家祖業也大,生意也有來往,斷了婚約,日后如何見人?再說小伙子也上進,人長得一表人才,讀過幾年書的,哪點不配?我陳祖赫再混帳,也不能拿女兒終身大事當兒戲?這鴻玉是陳赫祖心尖上的肉,哪有自剜心痛的事?
他吩咐下人去叫大媳婦白氏,鴻玉在家時和這個白氏還有一談。白氏見老爺有請,不知何事,放下手中的書卷,匆匆來到大廳。
陳赫祖說道:“你去勸勸鴻玉,也把馮敬文情況說清楚,做爹的哪有去害她的,陳家有錢,絕不會為利益去交換什么,跟她講明白了,再來回我。”
白氏領命而去,鴻玉正在房子安歇,幾天不吃不喝,身子也虛得不行,丫環阿紅著急地不知怎么辦,只有干心疼。見到大少奶奶過來,仿佛見了救星,連喊白氏想法救三小姐!
白氏支退阿紅出去候著,她一個人留在房間,鴻玉緊閉雙眼,側臥在床邊,臉色蒼白,仿佛一具僵尸。白氏有些心疼,這幾日她原本早該過來看看,但老爺下令誰人都不能接觸鴻玉,她不敢違令。白氏本性無主見,也怕事,從不多事,平日即使二姨太或銀環擠兌她幾句,她也不回駁,受了氣一個人悶在肚里,躲在房間暗哭泣。更多時間她都是一人看看書,寫寫字,幾乎不參于陳府任何事情,連自己丈夫陳彪鴻在外如何作惡,她也從不規勸,她心里明白,人微言輕,說了也不會聽,反而惱了他,徒生冤氣,不說也罷!
她輕聲叫了兩句鴻玉,鴻玉微微睜開眼,見是大嫂,兩行眼淚滑了下來。白氏輕輕擦了擦,說道:“妹妹何苦這樣自賤身子,即使有不痛快,好生和老爺說說便是,老爺那樣疼你,你如不從,他難道拿槍逼你不成?妹妹這冰清玉潔之人,這會兒怎么反而愚笨了?”
鴻玉搖搖頭,她輕嘆,這次爹是鐵心要我嫁的,我沒法,我一百個不愿意!哪怕他是賈寶玉轉世,我也不依!
白氏噗地一笑,她又說道,寶玉轉世那也是找黛玉,你是鴻玉,你可別自找煩惱!如你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兩天,真成黛玉了,到那時可沒寶玉哭你。
一番玩笑倒把鴻玉說動了。白氏讀了幾本書,性子溫和,也只有和鴻玉說上幾句話。鴻玉央求道:“大嫂可得幫我,你去找洪生大哥,叫他想法救我。”
“行,你首先得吃點東西,即使他來救你出去,你現在這副樣子,沒跑兩步,老爺就把你抓住了!”白氏笑道,心里暗想,無論如何,先讓她開口吃飯再說,其他的再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