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陳赫祖狠狠向陳彪鴻臉上打去,極脆的聲音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大家緊張地看著突發的一切,沒人敢吱聲。二姨太又惱又心疼,她想上前去拉陳彪鴻的手,卻被陳彪鴻用力甩開。
“你給我說說,好生的你去招惹日本人干什么?那是能招惹的嗎?活得膩歪了?”陳赫祖氣得臉色蒼白,二姨太把他扶到太師椅上坐下。
“我原想那個紅玫瑰太張狂了,想找日本人教訓一下,沒料她早有防備,外面還有埋伏接應,把日本人打了正著!”陳彪鴻又羞又怕:“我跑開了,擔心紅玫瑰找上門來,日本人那只怕也會找我算帳。我不出去躲兩天,這命能保嗎?”
“混賬東西,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倒好,惹禍跑了,這大家子往哪兒跑?日本人是吃素的?”陳赫祖氣得上氣接不著下氣:“沒用的家伙,我們連累了無所謂,可她們怎么辦?”他把手指向大廳的女眷:“她們不管了,等死嗎?”
此時大廳已有人嚇得哭出聲來,白氏把文慧緊緊攬在懷中,一言不發。銀環早已按捺不住,嚷起來:“大哥怎么做出這等事來,這不是引狼入室,自找死路嗎?”
“你給我閉嘴!這事還少得了你家的不摻合?這個時候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也沒見個人影!”陳赫祖厭惡地罵道:“都是一群豬,做事都沒個分寸!”
銀環被老爺罵了兩句,滿臉尷尬,再不敢吱聲,心里卻忿忿忿不平,這是什么事啊?她倒不擔心陳道鴻安危,心里卻盤算自個兒如何保命。
“你把家里人員集合下,聽我指揮,日本人打退了,一時也不會再來,紅玫瑰那邊也不敢放肆,叫人去報信,劉麻子會給我們支援!”陳赫祖安排下去,大廳的人都各回各屋,唯有白氏沒動。
“我去找紅玫瑰,給她求個情,就說當家犯渾了,也知錯。”白氏說話聲音不高,但非常堅定。
陳赫祖看了白氏一眼,內心暗暗驚喜,這個平時不言不語的悶葫蘆,關鍵時刻卻能挺身而出,有如此膽識和魄力,實在叫人刮目相看。
“也好,天亮后我叫阿紅陪你去!”陳赫祖聲音也柔和了許多,陳家竟落到讓女人出去求情,他內心不免泛起一絲酸楚,陳家氣數只怕也差不多了。
一夜難眠,天剛亮,白氏和阿紅便早早起來,簡單收拾下便匆匆出去,直奔楊家。外面到處是狼藉不堪,已有人在街面收拾殘局。
楊家大門敞開,進出的人三兩成群,有人被抬出,白氏看后心驚肉跳,昨夜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她來到大廳,洪生和馮敬文、鴻玉都在場,不見紅玫瑰,心頭不安。鴻玉看見嫂子連忙跑上前,一把抓住她手:“嫂子咋來了?”
“楊家少奶奶呢?她沒事吧?”白氏急切問鴻玉。
“她沒事,前幾日早轉移到山上去了。”鴻玉回答道。
聽到紅玫瑰平安,她懸著的心終于落下,看見洪生,欲言又止。洪生把她叫到一邊,輕聲問道:“大嫂有話盡管講。”
白氏掉下淚來:“我知道這次陳彪鴻犯了大錯,不該求得原諒,老爺昨晚知道事情后,動手打了他,罵他畜牲不如。他現在后悔莫急,害怕日本人要來報復,說他是故意引誘他們上當。”她越說越難過:“有些話本不該我講來著,看在兄弟一場,你放了他這次,讓他也長長記性,向楊家少奶奶求個情。”說完欲向洪生跪下,洪生一把托住白氏:“大嫂,使不得,有話好商量!”
梅兵正好看見,他一臉怒氣,直嚷:“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有什么好商量,如不是我們有防范,昨晚死的更多,他陳彪鴻要我們死,怎還有臉叫你來求情?”
洪生瞪了梅兵一眼:“休得胡言,你趕緊去接應少奶奶!我心中自有打算。”
梅兵拂袖而去,白氏臉紅一陣,白一陣,她也無可分辯。洪生安慰著她:“要不是嫂子深明大義,及早通知,今日還不曉得如何?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我自己有分寸。”
白氏謝過洪生,鴻玉和阿紅兩人牽扶著她,往回走。鴻玉一路給她講著昨晚的驚心動魄場面,白氏心事重重,也不答話。三人穿過幾條小巷,快到陳家大門口時,看見幾個土匪模樣的人往陳家大門走去,白氏心中暗暗叫苦,才趕走豺狼,又招來一群惡狗,這爭斗幾時能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