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針指向6點，她抬起頭望向墻上的掛鐘，合上書。
廚房的采光很好，夏日晚上的6點鐘依然明亮，所以她總是喜歡在廚房里待著。
這個時間他快回來了，最近幾天他很反常，無論有沒有加班，回到家多晚，他總是想辦法換著花樣地討她開心，有時是送她小禮物，有時是外出就餐，昨天去看了場電影。
“最近怎么突然變了個人一樣，這么浪漫了”她嘟囔著，微笑起來，心里突然有點期待。
開門的聲音。
他一進來就笑著說，“我給你買了個禮物，快來看看喜不喜歡！”
她說了聲謝謝，接過來，那是一個藍色的長條形的小盒子。打開來，里面躺著一只手工雕刻的黑檀木發簪，她呆了一呆，又聽他說“好看吧！快戴上試試，這東西能拯救你慘烈的氣質！”她猛地抬起頭看向他，眼里滿是震驚。
他卻沒看見一般，取出來塞在她手里，一邊換鞋進屋一邊又繼續說道，“我一眼就看中了，你底子不咋地，但是一戴上肯定能咸魚翻身變成大美女！”
她默然無語，低下頭看了看，把頭發盤起，轉過身，看向他的目光卻是沉靜而哀傷。
他依然不在意，只滿意地點點頭。
又是在廚房，餐桌上放著一本書，她久久地凝視攤開的書頁，心思卻全沒在上面。她從發間拔下簪子，拿在手里把玩，蹙著眉陷入沉思。
良久，她終于下定決心，把簪子的尖頭向下立在桌子上，松開手，簪子并沒有倒下，靜靜地立著。
她倒抽一口氣，像觸電似得飛快地把簪子抓在手里，雙手握著放在唇邊，閉上眼，神經質地發著抖。過了很久才睜開眼，含著淚光，微微地笑了出來。
她開始忙碌起來，發簪不知何時回到了發間。
先做米飯，煮飯時倒入少量白醋和茶籽油，這樣蒸出來更好吃。
然后做咖喱。
千頁豆腐、西蘭花、胡蘿卜、紅薯，這是他們鐘愛的食材，統統切成丁，倒進鍋里用油煸炒，她又抓了一把花生放進鍋里，紅的白的綠的黃色的小塊，在高溫下微微顫抖著，發出滋滋的響聲，隨著鍋鏟翻動著，散發著糅合的香味。
加水，加入一塊咖喱膏，文火慢燉，等咖喱變稠就可以了。出鍋前她撒了好些花生進去。
她拿出一只敞口的淺碗，，乘一勺米飯在碗里，輕輕用飯勺向一邊壓，留出一半的空間，呈半月形的樣子，另一半放咖喱。
她又拿出一片玉米馃，是一片圓圓的脆脆的薄餅，這曾經是他們在一起看電視時最愛吃的零食，她用雙手輕輕從中間折斷后來，就只有她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嚼著這零食了。她把兩片半圓合在一起放在碗的正中間，左半邊是咖喱，淋了一勺酸奶，右半邊是米飯，撒了幾粒芝麻。
開門的聲音，換鞋的聲音，他的聲音，“我回來了！”，他走進廚房。
她抬起頭笑了，“我做了咖喱，來嘗嘗”。
他笑著拿起勺子，先盛了一勺咖喱送到她嘴邊，“你先吃”，然后又盛了一勺喂她，問她“好吃嗎？”，才興致勃勃地吃起來。“好吃！嗯嗯……怎么有花生？你不是對花生過敏嗎？！”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見她一手撐著桌子，彎著腰，微微喘息。他過去扶住她，見她鼻尖沁出了汗珠，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臂。
她看起來有點虛弱，輕輕笑著說，“我知道是夢，過了這么久，我還是放不下”。她看向他，“這些天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我的愿望不過是每天給你做好吃的，與你一起吃晚餐……現在也實現了！”
她努力笑著，眼淚流了下來，手指因為太用力而變得蒼白，“與其流連在夢境里，還不如醒來面對現實……你保重啊，再見了……”
眼前一片模糊。
仍是廚房，她一個人，趴在餐桌上睡著，四周一片狼藉。椅子歪歪倒倒，餐具碎了一地。躺在地上的掛鐘停在6點，那是10分鐘前，他剛下班回來，他們爭吵、摔東西，他一氣之下甩門而去，她無心收拾，扶起餐桌，就那么趴著睡著了。
時光倒流，有一次她很傷心，手里拿著黑檀木的簪子，一折為二。
時間繼續倒退，那年還在大學，是個晴天，碎金般的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來，他遞給她一個藍色的盒子，里面是一只祥云樣式的黑檀木發簪。他也是那樣笑著說“好看吧！快戴上試試，這東西能拯救你慘烈的氣質！”
她醒了。夢中的幾分鐘，又回到了最初的喜悅和浪漫里，然后是疑惑、震驚和決絕。夢醒了，該放手了。
她從地上拾起離婚協議書，緩慢而平靜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她姓莫，單名璃。
莫離莫離，千方百計，終于還是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您好，我是桃源野鶴。
我是一個喜歡中國文化的素食者，沒事兒發發書評隨筆，也會發幾篇小說。
歡迎來到我的桃花源。
文章導航：
一、【書評】沒事兒讀本書
6、柏拉圖哲學
二、【素食小說】清逸錄
三、雜文
3、【小故事】莫璃
四、詩詞
2、莫欺英雄命短
3、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