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長篇散文是第二次看了。
距離第一次看已經一年多了。
這本書分為三個部分——“我們倆老了”、“我們仨失散了”、“我一個人懷念我們仨”。
看書不喜歡跳章看,難怪第一次看完竟會覺得無話可說,當然不是文章不好,自己感悟淺,文化不夠,就像老師教導的,千萬別輕易說你看不懂的詩不好,因為這往往只會暴露了你的水平低下而已。
當然這是前話。
下面我就自己的閱讀感受稍微說一下。
散文的前兩部分寫的是一個夢境——“鍾書大概是記著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個長達萬里的夢”
第二部分開始講的是“我們仨失散了”的一個過程。
開始講走上古驛道,家中打來一個電話,讓鍾書不得不去參加一個大會,后來又要求去一個什么大會堂,鍾書最后選擇了沒人要的一條水道。阿圓帶著媽媽去古驛道辦理手續云云,最后終于與鍾書順利會合。阿圓忙著要回去上課 ,我便去照顧鍾書,就這樣在古驛道上 一腳一腳的,走了一年多。第三小部分寫在古驛道上相失,寫了很多楊絳做的夢,夢很沉重,做夢很累,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變成一個夢,而夢境的地點都是有關阿圓,阿圓得了病,每晚都在阿圓的病房里。
從一開始的“我睡著了就變成了一個夢,很輕靈”到“我的夢不復輕靈,我夢得很勞累,夢都沉重得很”再到“我的夢已經變得很沉重,但是圓圓出差回來,我每晚還是跟著她轉”。
“我的阿圓,我唯一的女兒,永遠叫我牽腸掛肚的,睡里夢里也甩不掉,所以我就創造了一個夢境,看見了阿圓。”
“阿圓呢?是我的夢找到了她,還說她只在我的夢里?我不知道。她脫了手套向我揮手,讓我看到她的手而不是手套。可是我如今只有她為我織的手套與我相親了”
相比2015.11.24的第一次閱讀,第二次終于能稍微看懂一點點了。
這是一部我覺得被定義為長篇散文有些奇怪的作品,在楊絳先生以92歲的高齡寫成。
但若細想卻也沒有比散文更合適的定義了,書中三個部分各有關聯,稱為雜記也不妥。
只是,站在這樣的一個人生節點而寫成的作品,難免帶有歲月的厚重感。
第三部分“我一個人懷念我們仨”回憶的是日常瑣事包括談到夫婦的求學經歷,戰爭期間的顛沛流離等等。第一部分“我們倆老了”很短,主要是為了引出第二部分“我們仨失散了”。這個故事是從夢境開始的:
“鍾書大概是記著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個長達萬里的夢。”
我想說一下之前完全沒看懂的第二部分。一開始看會覺得毫無邏輯,這次稍微梳理了一下,大概講的是鍾書被迫去開一個會,他選擇了水路,在阿圓的陪伴下,我們找到了一個叫做古驛道的地方,由我照顧鍾書,阿圓需要趕回去上課。在古驛道上,我一腳一腳的,走了一年多。期間做了很多夢,從一開始的輕靈慢慢變沉重,大多是有關阿圓。其實那時阿圓的病情已經不容樂觀,身為人母,日日在夢境中在病房里看著阿圓卻深感無力。
心理學認為,情感到了極至,無論悲喜都會幻以為夢。
而這種寫法,具有非常非常大的感染力。
“我睡著了就變成了一個夢,很輕靈”
“我的夢不復輕靈,我夢得很勞累,夢都沉重得很”
“我的夢已經變得很沉重,但是圓圓出差回來,我每晚還是跟著她轉”
“我心上又綻出幾個血泡,添了幾只飽含熱淚的眼睛……我知道夢是富有想象力的。思念得太狠了,就做噩夢。我連夜做噩夢”
“我的阿圓,我唯一的女兒,永遠叫我牽腸掛肚的,睡里夢里也甩不掉,所以我就創造了一個夢境,看見了阿圓。”
在夢里的阿圓,清澈的眼睛里,泛出了鮮花一樣的微笑,她說,是的,爸爸,我就回去了……
“阿圓呢?是我的夢找到了她,還說她只在我的夢里?我不知道。她脫了手套向我揮手,讓我看到她的手而不是手套。可是我如今只有她為我織的手套與我相親了”
不需要多么浮華的語言,那么平淡的近乎白描的寫法就已經很動人了。
“我的手撐在樹上,我的頭枕在手上,胸中的熱淚直往上涌,直涌到喉頭。我使勁咽住,但是我使的勁兒太大,滿腔熱淚把胸口掙裂了。只聽得噼嗒一聲,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迎面的寒風,直往我胸口的窟窿里灌。我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東西揉成一團往胸口里塞……”
在文學理論中,關于文學作品的創造的因素之一是作家的文學才能。楊先生正是有著很高的文學素養才能寫出或者說是替天底下很多的母親寫出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白發人送黑發人。圓圓去世的時候60歲不到。
當一位母親回憶這些的時候,在她記錄下這些曾經的生活片段的同時也意味著也要再品嘗女兒丈夫先后離世的寂寞與無助。
當那個夢境醒來的時候,三里河的舊寓所已經不復是家,只是客棧了。
書里沒什么發人深思的大道理,就是平平常常的瑣碎片段。
鍾書說,從今以后,我們家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不知道為什么,最后看到“絳,好好里(好生過)”時,突然覺得那么真實與溫暖,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無怨無悔地付出與陪伴,遭受過那么多苦難,臨了,什么都懂。說那么一句就夠了。所以在寫作課上,看完那段視頻,就很驚羨。
大師和大師的女人,一生癡氣。
多的是這樣平凡的夫妻。
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很樸素的家庭。
“我們三個人,很單純。我們與世無爭,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我們稍有一點快樂,也會變得非常快樂。”
所以我們仨是不同尋常的組合。
而此刻的楊絳先生,早已尋覓到了她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