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藍
晚上，我悄悄離開了白青樓。
我早就托人打聽過了，陳喬和朝廷官員女兒的婚事，已定在半個月后。陳家怕有什么閃失，已把陳喬安置在一個偏僻的地方。
我七轉八拐來到一座青磚屋前，拍門，門開，陳喬驚訝地看著我。
璃兒姑娘？
陳公子別來無恙？我故作鎮靜。但見他，仍是一副書生派頭，正人君子般，燭火映出他臉部俊郎的線條。
我還好……
你當然好。我打斷他。你在這里吃香的喝辣的當然好。何況馬上就要嬌妻富貴雙喜臨門了，能不好嗎你！
璃兒姑娘我……
你什么你！你明知你去的是白青樓，明知是煙花女子，還叫人來說什么不配進你們陳家的門，我呸！
這是家人所為，我實是無奈啊……
煙花女子又怎樣，就比你們這些富人貴人低一等了么，你們的腰又能挺得多直！我萬分鄙夷地直視他。
對，你說得對。我還不是一樣任由家人擺布。他的頭低下，無奈狀。我倒一時無話了。
請轉告你姐姐，她的一片心意我明白，相信她也明白我的心意。我很想和她在一起，也曾反抗過。但是，我無法抗爭過家人，所以最終我決定放棄了。我無法完成她的愿望，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下去……他的眼神就象黑夜里的老鼠遇到貓，躲閃著。
哈哈哈……我禁不住大笑。這就是所謂塵世的愛情！趁他不注意，我一個旋轉，退到他正背，抽出藏在袖里的尖刀，用盡力氣直刺心窩。
血噴涌而出，滲透了他的衣服，也射了我一身。如兩千年前那只斷了脖子的黑衣公雞般，血腥彌漫。
一切靜止。
他慢慢轉身，手中拿著剛掏出來的一塊手絹，說了“琥兒”二字便倒在地上。
攤開手絹，上面是琥兒的筆跡：
陳郎，妹卦已算好，明晨日出之時為佳期，我們定能在來世相見。望遵守從前諾言。今生難相攜，來世連理枝。琥妹字。
琥兒來找過陳喬？難道是在白天去桃林之前？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明晨日出之時。明晨日出之時。我腦中不停地出現這句話，一路狂奔，天已漸白。
我的淚水如雨般灑落一路。
在愛情面前，誰投入得最多，誰就是輸家。
琥兒，輸得一塌糊涂。不怪你付出得太多，只憐你碰到一個不愿與你同生共死的人。原來你早有打算，原來你已然決定忘掉所有的前塵往事。只是，你真的不要我這個妹妹了么！這就是人間的情愛么，為了這所謂的愛情你竟連姐妹親情都不要了……
東方露出一線陽光，我跑到了白堤上。
我看見，琥兒素白的衣衫從窗口躍出，在天地間劃出一段美麗的弧線，如一條白色的虹，連接了西湖水面。然后，消失。
就如被蒸發了的水泡，無影無蹤。
姐姐！！！我哭啞了喉嚨，跪倒在堤上。
一切又回復平靜，萬世萬物仍在沉睡。
回至房中，一方手絹在靠窗的桌上被風輕輕吹擺。睜開紅腫的雙眼，琥兒的笑臉浮在眼前：
璃兒，好妹妹，姐姐去了。莫怪姐姐狠心，實是不得已，實是不愿連累你。我說過要遺忘要重頭開始，那么，只有再一世的輪回，才能如此。來世，真正做個凡人，我會快樂。照顧好自己，別忘了我，親愛的妹妹。琥字。
空蕩蕩的房間都是琥兒的身影。
我不會忘記你，也不會讓你獨自上路。你今生受的苦，我要讓他來世為你償還。來世，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
換好衣衫，太陽已升起一半。窗外，西湖好美，美得讓人恨不得融入其中不離不棄。
那就不離不棄吧！
姐姐，我來了……向外一躍，閉起雙眼，張開雙臂。
風兒撲面。桃花。柳絮。琴聲。歌聲。舞蹈。琥兒的笑臉。所有的一切，如此接近……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