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7日晚八點十五
? ? ? ? “叮咚––”
“我接到報警電話,說這里有人被毆打,是嗎?”
俞笙低頭看了他的工作牌,“是,電話是我打的,趙警官,我的丈夫正對我實施家庭暴力”
那警察走進臥室四下打量了一下,“你丈夫呢?”
“在里屋”
? ? ? ? 他點頭轉身走近那間臥室,敲了三下門就擰開了門把,“杜先生,我要和你就你向妻子施虐的問題好好談談。”
“這是我的不對,今天工作上有些不順心,回來沒有控制好情緒,我向我妻子感到抱歉,也向你保證,以后你不會再接到這樣的電話了。”
“嗯,杜太太,我見你丈夫認錯態度也誠懇,兩口子有什么不能心平氣和解決的,報警也有點嚴重了,這種事我們確實不好管,我看…”
“這是故意傷害罪,你怎么就不能管!”
“這,杜先生是律師,這方面你還是請教他比較合適”
“我有證據,你看我頭上的傷,我的頭皮都扯掉了一塊。還有我的手腫得動不了了,應該是骨折了”
“這么嚴重,你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我這里就不打擾了”
? ? ? ? 她數不清這一夜的巴掌,踩踏,撕扯和抽打。在她昏迷過去的前幾秒她隱約覺得,有血從腿間流出來,那血好燙,比在她皮膚上灼燒過的煙頭還要燙。
201612月11日上午十點四十
? ? ? ? 一條小生命的代價讓父母終于同意了離婚,前不久她知道有了孩子,第一反應居然是恐懼,覺得自己一生都逃不開了,自己的孩子也擺脫不了這個成長環境的改造了,自己的父母可能還會在一邊拍手叫好,告訴別人灌輸自己他們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她現在不好說出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在暗自慶幸這個孩子為她替下了一條性命,為她換了一條生命,讓她從此解脫。她不見得多愛這個孩子,但想起來這件事還是會哭,但大抵上,自己應該不是一個好媽媽。
杜明川此時正跪在地上扶著她的膝蓋痛哭,看起來是比她要傷心多了,她惡心到想把自己在那個手掌下的肉給剜下來。“老婆,我不會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孩子補償你,我給你磕頭,你原諒我好不好?”一邊站著的公公婆婆也低頭抹著淚,這么個大孫子沒了,老兩口傷心得很。
“杜明川,這是你第三次向我下跪,你聽過狼來了嗎?”
“我家明川的孩子都沒有了,兒媳婦你可憐可憐他,今天我們老兩口的臉面也不要了,看在我們還是你公公婆婆的份上體諒他這一次,媽給你保證他這次肯定改”
俞笙慘白如紙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只是眼圈也紅了,“只有他沒了孩子嗎!這孩子還是因為我沒的嗎!”她急得掉下淚來,那眼淚跟不要錢似得止不住,俞媽媽坐床邊就一直拿手擦,“親家母你別說了,你家兒子你心疼,我家姑娘也是從小掌上明珠捧大的,以前為了倆孩子好,我哪次他倆生氣不是說笙笙不懂事,但可別以為我俞家好欺,笙笙這次鐵了心要離婚,我也不攔著了。”
“我知道我知道,笙笙啊,明川真的很自責也很內疚,他已經連著好幾天不睡覺不吃飯了,睡了覺就做噩夢夢見孩子血淋淋的追著他問爸爸你為什么不要我,這孩子扛不住了,你不答應他,他可能這輩子都跨不過去這道坎了”
俞笙一陣心酸,抬眼含著淚看著自己婆婆輕聲問,“我為什么要犧牲自己來幫他減輕他的罪過。”她大聲喊,“他就活該一輩子害怕懺悔,”用力甩開膝蓋上那只手沖他吼:“如果這個畜生會!!!”
俞爸爸看不下去,走近杜明川,“杜家小子,我和她媽媽花了二十六年陪小笙長大,她是我們的驕傲,那天我把我女兒從我手里交給你,是要你好好對待她的,你把這事搞砸了,來認錯可以,那是你該的,求原諒就太不知所謂,我們家不接受道歉,不打算原諒,你回去吧。”
“好,我就先回去,但,是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就算你們覺得我沒有好好待她,她也得呆在我身邊,親愛的,你就先冷靜一段時間,我會把你帶回家。”
“她已經回到她家了,不用你操多余的心。”
談話不了了之,杜明川就此消失了,這個消失讓俞笙以為過去成為了過去的時候,他就又出現打破這份想象了。
2016年4月11日
“The Four Ages of Man
He with body waged a fight,
But body won.It walks upright.
Then he struggled with the heart;
Innocence and peace depart.
Then he struggled with the mind;
His proud heart he left behind.
Now his wars on God begin;
At stroke of midnight God shall win.
人生四時
他與軀體搏斗,
勝者叫他直立行走。
他與心靈抗衡;
純真與安寧分崩離析。
他與思想斗爭;
高傲的心漸行漸遠。
如今,
他向上帝宣戰;
當午夜的。。。”
? ? ? ? 杜明川就是那個時候坐進了教室的最左邊的第一排。她看見他時腦中應該有三秒空白是她最后的寧靜,接下來鋪天蓋地的記憶朝她擁擠過來,身上的傷痛感也逐漸蘇醒,啃咬著她的肌骨。
? ? ? ? 但她做到了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平靜,“大家把我布置的詩抄在本子上,下次上課我要抽查誰翻譯得好,把今天講的單元后面的綜合練習題也做了,下次上課交上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大家下課。”學生陸陸續續出了門,一個男學生走近講臺,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謝謝老師,這本我也讀完了,我現在心理狀態很好,近期也沒有發生奇怪的事,那,書還您,我還有課,先走了。”那男生對俞笙笑笑,俞笙接過書點頭并沒有說什么。男生心下覺得奇怪,平常和顏悅色的老師今天心情似乎有些不開心,他剛想開口詢問,下一節課的預備鈴就響了,只能抿抿嘴作罷,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