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 學玩狼人殺
這天程劍橋約兄弟們一起陪他學玩狼人殺。狼人殺要湊人,不想通知周延也還是通知了,接到通知的周延不想來也還是來了。他初聽到“學玩”兩個字覺得很荒謬,這兩字在他前半生積攢的有限經驗里是該勢不兩立的,湊在一起叫人迷茫。程劍橋當眾宣布,我要去錄個狼人殺節目呢。周延沒懂,只見兄弟們紛紛出謀劃策,山雞和小艾都是自稱會玩的,建議說,Bridge輪到你你就劃水,假裝聽不懂他們的話,顧左右而言它。
周延皺眉,狐疑地問,到底是什么節目?水上節目?
大家抱頭嘆氣,說,蓋哥,你好歹算半個青年人,不要跟時代脫節這么嚴重好嗎,最近不再網上沖浪了么。程劍橋看周延臉色,轉移話題說,我在大學里跟同學玩過的。只是看那節目玩得好復雜,我們那時都亂玩,我謊撒得不好。
大家笑了,安慰程劍橋,卻又把話題轉回周延身上,說,咱們這里總歸是蓋哥最不會撒謊吧。
周延聞言不爽,提高聲調,反問說,老子怎么就不會撒謊了?
程劍橋笑了,起身,從他剛挑出來的一沓身份牌中抽出一張,發給周延。把墨鏡拿開掛在頭上,盯著周延的眼睛,問,蓋哥,你是狼人么。
周延提起牌來看一眼,停一下,又看程劍橋一眼,喉嚨滾一下,說,不、不知道。
聲調降了回去。
眾人哄堂大笑。周延自己都被逗笑了,紅著臉擺著手說,rm老子不玩了,你們玩你們玩。別拉我。程劍橋說,蓋哥別走,我墨鏡借你戴,遮住眼睛,撒謊就容易了。不由分說,沖過去把自己的卡通黃框墨鏡拿下來掛在周延臉上。
山雞脫口而出,說,臥槽蓋哥這個圓腦袋,是咸蛋超人。
周延順手打程劍橋一下,說,Bridge你rm耍我。程劍橋說,靠,是山雞說的啊。周延說,山雞還沒輪到打呢。山雞見勢不對要跑,現場很快亂作一團。
狼人殺到最后也沒玩起來。大家聚在一起,什么都沒做笑笑鬧鬧就消磨至晚餐時間。干脆出門吃火鍋。火鍋店需要等位,眾人三三兩兩分散坐在店門外的椅子上抽著煙等。周延看身邊皺著眉不言語的程劍橋——似乎還在思考要如何應對這出游戲節目,一時興起,說,Bridge,你說個謊話給我聽聽。
程劍橋吐了吐舌頭,張口說,蓋哥,我不餓。
周延笑了,覺得可愛,一時間竟覺得這游戲挺好玩,說,再來一個。
程劍橋有些無奈,接著說,蓋哥,你好有趣。
周延更開心了,仍不罷休,傻笑著說,再來一個吧。
程劍橋想了想,自己先笑了,搖著頭說,蓋哥,我不喜歡你。
周延一聽就愣住了,勉強自己眨個眼回神,說,你把剛那句再說一遍?……,這次說真話。他慌慌張張地補充到。
程劍橋說,蓋哥,我好餓。周延說,操你知道不是這一句。
程劍橋說,蓋哥你真的好無聊哦。周延說,快快快下一句。
程劍橋想了想,又自顧自地笑了,說,蓋哥,我從來不說真話。
兄弟們那邊招手,程劍橋說,誒誒來了來了,到了,蓋哥,走了。留下周延發愣。周延吸了一口煙,腦袋里亂七八糟的轉了幾圈,低級邏輯真真假假攪作一團,最后只能恨恨地丟下煙,跟上去,扯著嗓子喊,Bridge你又rm耍我。
酒足飯飽,兄弟們各自道別,臨別時紛紛拍著程劍橋的肩膀說,加油兄弟,別被騙得太慘。程劍橋瞥一眼周延,周延把眼神轉開去。程劍橋靠近點對周延耳語:我跟你一起。
于是兩人一起,一起回去,回到周延住處。匆匆洗了洗身上的火鍋味,上了床。
周延突然說,折騰了大半天,我還是沒弄懂你這個狼人殺是怎么個玩法。程劍橋聞言半起身,單手撐開床頭小包的拉鏈,從里面拉出兩張牌來。他把兩張牌分別扣放在左右手上,說,蓋哥,選一張吧。
周延隨手拿起一張,舉到眼前,念出聲:預、言、家。
程劍橋翻開剩下的一張,笑了。說,蓋哥,我是狼。周延皺眉,說,嗯??然后怎么玩?
程劍橋跳下床,關了燈,再回來時,開了口——話音里透出三分不懷好意,他說,蓋哥,天黑了。你是預言家,你得來摸我(笑)……可是,我不會讓你活過今晚。
周延覺察到程劍橋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夜深了。
其二 · 立拍得&實況
程劍橋有一臺立拍得相機,剛買到的時候很喜歡的,一沒事就拿出來擺弄,看到誰就拍誰。他第一次裝上相紙的時候剛好看到周延,說,蓋哥,看我,看鏡頭。酷的。說著便按下快門。
照片猶疑地探身出來,像被不情愿交給家長的試卷。圖象逐漸顯現,周延湊過來說,我看看。程劍橋一把捂住還沒顯像完成的照片,舉起照片跳開,盯著照片皺眉,再過一會兒又忍不住笑說,蓋哥你這是什么表情啊。周延說,你給我看看啊。程劍橋打個哈哈,把照片塞口袋里,二話不說,扭頭跑了。
周延剛認識程劍橋的時候,很快發現他是那種傳說中的“新新人類”(周延說出這個詞的時候又遭年輕的兄弟們哄笑),喜歡一切時髦新奇玩意兒。而自己對這些沒太大的興趣,只是看著他一個個買回來玩得開心,也就高興。
有天周延看程劍橋又在工作室拍來拍去,說,Bridge,我幫你拍一張吧。程劍橋說好,擺出一個招牌動作。周延拍了兩三張,非糊即暗,不成樣子。程劍橋又皺眉,說,蓋哥,這樣太浪費了。周延還想再試,聽他這么說只得作罷,說,那這三張我收著。程劍橋說,不要。仍然是揣著照片轉身就不見蹤影。
直到今天,周延都記得兩人一起伏著身子等待桌面上那一小方相紙上圖象顯現之時,周圍時間流動的獨特方式。至于自己叫停時間的嘗試,被證明非糊即暗,一而再三地失敗了。
是日午后,曾坤跑過來拍周延一下,笑著說,蓋哥,Bridge在說你壞話,說你太會拍照了。他把自己給好兄弟拍的照片拿出來炫耀。周延接過來看:是了,這張照片上才是那個一本正經呈現招牌動作的新新人類程劍橋。被立拍得獨特的膠片質感過濾,年輕人透出斑駁而幽微的時光感。而那個熟悉的只屬于他的眼神,不知為何,在這個暫名為時光的濾鏡下,愈發意味深長。曾坤看周延看得愣了,有些得意,說,蓋哥,怎么樣?周延抬頭看看曾坤,把照片塞進自己口袋,二話不說,扭頭跑了。
以上都是些陳年舊事,那臺立拍得相機,后來不可避免地被丟在工作室的角落里吃灰。最近,甚至連整個工作室都要被丟掉,大家將搬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其余各人的東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待到周延回去,程劍橋有空。兩人約好在工作室碰頭,把自己的東西打包。
工作室空了大半。這個熟悉無比的空間,一直因狹小老舊而被嫌棄,此刻卻因眾人的離開顯出大與陌生來。
周延原本就沒多少東西,很快便收好。他無事可做,總覺得撕扯膠帶的聲音好像也在撕扯別的什么東西。他想轉移注意力,便打開了工作室當初集資購買如今稍顯過時無人認領的游戲機,玩起了里面自己唯一擅長的《實況足球》。組建球隊,開始比賽:舊日的手感回來找他——發起進攻,突破防線,球進了。那么容易地,贏了又贏。他很快進入狀態,玩得不亦樂乎。
蓋哥。程劍橋喊他。等下,再一局。周延脫口而出。
不是,蓋哥。給你看這個。程劍橋走到他跟前,舉著幾張立拍得給周延看,說,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樣。周延接過定睛看,每張都是自己。那些在過去曾經的時間里,醉心于《實況》自己。穿同款球衣的自己,指點敵隊江山的自己。樂得拍大腿的自己,氣得扔手柄的自己。更年輕也更魯莽的自己。持續逃避繁瑣生活和洶涌時光,活存在操縱11個頂級球星的游戲里,無怪那么容易地,贏了又贏的自己。
只是過了那么久,誰還能一模一樣?周延又有些發愣,憋了半晌,只說,你tm偷拍我。又說,日,這兩張好jb丑。
程劍橋笑了。說,還有好多。指一指身后的不大不小的盒子。周延說,靠,這里面不會都是我吧。程劍橋說,不是,是大家。一半有你。
周延丟下手柄,跟程劍橋兩人蹲在紙盒前,降程劍橋過去拍的照片一張一張慢慢看過去。看那些頻繁失焦的殘酷青春,借著程劍橋的眼睛,籠一層溫柔的濾鏡,定格在一個個細致破碎的時間點。
他不說“一半沒有你”。
——那時我不辭而別,他在鏡頭后想什么?
——那時他不辭而別,我的鏡頭在找什么?
兩人此刻的默契是一言不發。
直到紙盒快見底,程劍橋突然抓起兩張,打破沉默,說,蓋哥,這是你給我照的。周延認得這幾張,說,都拍成這樣了你還留著。程劍橋笑說,留著是怕你不認賬。周延說,……我錯了還不行么。
過去錯了的,如今我都認。他苦笑。
盒子里的照片看完了。周延突然想到了什么,問,我記得,你相機買回來,第一張好像是拿我練手?那是哪張?
程劍橋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說,那張照壞啦。周延說,好哇,你倒是把你自己照壞的都給清理掉啦。
程劍橋又拿出剛已出場過的周延玩游戲時拍下的一張,說,我覺得這張照得很好。周延接過仔細看,似乎想看出模糊的背景里自己竟選了意大利隊的蛛絲馬跡。他仍然難改自己想去探詢定格的時間里,關于事情暗影的那一面的惡癖。
他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突然指著一旁停在“組建球隊-球員選擇”界面的屏幕,訥訥地說,你看,游戲里的球星,精力充沛,永遠年輕……可是游戲外的他們都老了,游戲也老了。他有些莫名的失落,卻不知道為了什么。
程劍橋看著那點透出的失落,有些無措。程劍橋決定說,蓋哥,我想起我的處女作在哪里了。我來給你變個魔術。
只見他作勢在紙盒里空抓了一下,然后假裝把什么塞進心臟的位置,他說,給我一點沖洗的時間。他依次舉起手指,1,2,3——又看他拉開掛在胸前的隨身小包(包是新買的),從內側的小小夾層慢慢抽出一張舊照片,架在兩指上,微笑著沖周延揚了揚。
周延在照片上找到了多年前對著程劍橋鏡頭在傻笑和扮酷間猶豫的自己。原來自己是這樣忍不住地要對著他笑。他此刻多想對他重演這個表情,卻終于還是選擇對著過去的自己哭了出來。程劍橋見狀搖了搖頭,迎了上來,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拍著他,笑說,蓋哥……我們要不要每次都搞成這樣啊。
【一個彩蛋】
這回周延跟程劍橋告別的時候說,你不要天天把那張照片裝包里背身上了,怪變態的。程劍橋一臉不可思議,說,蓋哥,我不像你有用錢包的。周延看著他發愣,程劍橋沖他抬了抬下巴,笑著揮手告別。
周延的舊皮夾多年不換,深處藏著他當年從曾坤那里要/搶來的程劍橋的照片。
他一直以為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三 · 國王游戲和紋身
待到周延再回來時,眾人無比默契地對往事三緘其口。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又過了半月,突然有人提議說,咱們去喝大酒,給蓋哥接風洗塵。程劍橋立即接話,說,你說什么啊,喝酒就說喝酒。
周延看一眼程劍橋。程劍橋不看他。大家說,對對對,該喝一場大的。
于是喝酒。酒過三巡,大家的話卻漸少,不愿/不敢提及的地方太多,滿腔翻涌著的瑣碎,只能再伴杯酒又吞回去。周延正覺沉悶,不防程劍橋悄悄把頭湊過來耳語,說,你回來了就好。伴隨身體微微傾過來倚著,周延低頭看他,他也抬頭看回去。眼前人送入耳廓的微甜酒氣,轉一圈又逃散在空氣里。
周延當下想,有你這句話,還有什么話是不能講。只聽桌對面有人喊說,Bridge你又在和蓋哥說什么悄悄話,有什么話就大聲講啊。
周延想也不想大聲說,Bridge說,我回來真好。
大家愣一下,緊接著大笑出聲,笑著交換眼神。然后大家共舉杯,齊聲喊說,蓋哥,你回來真(rm/jb)好。
程劍橋慌忙扭頭看周延,不意外看到他臉上的肌肉難自控的抽動,說,靠,你們這樣搞他,他又要哭啦。再看大家,竟然已有人先一步哭了。眼看著所有人哭作一團,程劍橋想哭又想笑,最后只能是笑著揉揉眼角,拍拍身邊抽動著肩膀的老友。
直到每個人都哭盡興了,有人提議說,咱們來玩國王游戲吧、真心話大冒險。眾人七嘴八舌地附議,說,不能就這么放過蓋哥,今晚就是要搞蓋哥。半醉的周延也嚷嚷著來來放馬過來。而程劍橋仍是放棄了節奏感地拍打著周延的肩膀,不知是為勸阻還是慫恿。
世事總不遂人愿。一整晚幾張牌抽來抽去,鬼牌十之八九握在程劍橋手上。懲罰卻無論如何總點不到的周延身上。中彩幾率最高的王齊銘氣得跳起來,說,我靠你們看不出來程劍橋和蓋哥在做牌嗎。程劍橋說,雞哥少廢話,你先去邀請服務員跳雙人舞啦。周延哈哈大笑,說兄弟快去,回來我敬你一杯。
在王齊銘終于抽到鬼牌的之前,已經快輸崩潰了:情史交待了個底兒掉,服務員被煩得喊來了健身教練男友。他掀開底牌的那一刻甚至想過要跳上桌宣布,老子rm是國王了。他站起來,惡狠狠地看一圈,說,你們等著跪下,老子要玩個牛逼的。他說,11號,11號是誰,11號現在在這張紙上畫一個圖案。
周延舉手,11號是我。畫啥子?
王齊銘說,蓋哥你隨便畫。周延說,我不會畫畫。接過王齊銘遞來的一張點餐小票,歪歪扭扭地寫下了G·a·i的簽名體,舉起征詢王啟銘意見。王啟銘看也不看,豎拇指說蓋哥牛逼。又喊,現在就,3號,3號是誰,明天去把蓋哥剛畫的圖案,紋自己身上。
程劍橋說,3號是我。
周延立即說,他不行。
王齊銘也愣住了,大家都知道程劍橋從不紋身。王齊銘敏銳地接收到周延的眼神威脅,酒也像醒了一半,慫了,猶豫著說,那……改成,11號問3號問題,改真心話。
周延接說,真心話好。
程劍橋立即說,不要真心話。
場面突然有點尷尬,大家傻了眼。周延也愣在那里。程劍橋想一想,說,紋身可以的。我還沒有嘗試過,凡事都有個開始。他起身拿過周延剛剛畫上圖案的那張小紙片,舉到自己眼前,頓了好幾秒,突然大嘆一口氣,說,日哦,太jb丑了。
周延作勢要打他,眾人大笑。
第二天,程劍橋約周延出來,說是去紋身。周延出來了,見面第一句就說,你別紋。程劍橋問,為什么不能紋。周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把“你不是怕疼么”和“紋身總要紋個有意義的”車轱轆地說了一遍又一遍。程劍橋笑著打斷他,說,有意義啊,蓋哥,你的簽名,我紋在身上,預示著你早晚走起來變大明星,而我將永遠是你的歌迷。說著便從口袋里掏出昨天那張皺皺巴巴的點餐小票。
周延看著程劍橋發愣。他尚不確知自己阻撓程劍橋紋身的具體原因。但他開始認識到自己執著于保護那些程劍橋和這個圈子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地方。他很想抓緊身邊這家伙,說,別為這些什么改變自己,你之為你如此珍貴,而這些并不值得。
周延考量這些心事,沉默不語。程劍橋突然問,到底疼不疼。周延說,亂jb疼。程劍橋說,你騙我。
稀里糊涂地跟程劍橋一起走到了自己相熟的紋身師那里,周延執著的死結仍未解開。周延說,bridge,我就tm想不通,你為什么要為了山雞那小子紋身啊。你能不能不紋啊。
程劍橋說,不是為了雞哥紋啊。我是為了……他指指周延,說,為了歡迎你回來。
周延硬邦邦地,說,不用。你別紋,我不領你這情。程劍橋蹙眉不說話。紋身師覺察出氣氛有點微妙,迎上來說,紋什么樣子。周延說,紋個jb。程劍橋把小票遞過去。紋身師接過來盯著看了兩秒,對程劍橋說,紋身要慎重的。周延說,操。
紋身師笑說,蓋哥,兩周沒見,火氣真大。我之前給你紋的那個,狀況怎么樣。周延說,正常。程劍橋有點吃驚地說,蓋哥你又紋了新的啊。紋身師說,對啊,紋了你們gosh的圖案。
程劍橋看著周延,周延不看他。過了一會兒,周延摸著鼻子訕訕地說,我歡迎自己回來不行啊。程劍橋笑了。
周延說,反正,Bridge,我不管,你不許紋。他又想了想,終于用了這樣的措辭:能不能為了我不紋啊。程劍橋說,不紋就不紋,可不紋顯得我玩不起。周延說,不然咱倆交換一下,你畫一個圖案,我紋,就說山雞記錯啦。
程劍橋花了一點時間理解周延的腦回路,理解不了就說,聽你的。他思考了一會兒,在紙上認真畫了代表小小彩虹橋的簡單線條,說,蓋哥,那換你把我紋在身上。周延笑了。
程劍橋說,我要你也歡迎自己回到我身邊。周延說,好。程劍橋說,我要你紋在只有我能看見的地方。周延說,好。
等到兩人從紋身師那出來已經到了晚餐時間。在走去好久沒有兩人同去的老館子的路上,程劍橋又問,到底疼不疼。周延說,一點兒不疼。程劍橋模仿周延剛剛被紋身槍指著時的表情,笑說,你騙我。
周延發現熟悉的路、熟悉的對話、熟悉的人都能叫他心安。
他突然想起,隨口問,為什么不要玩真心話啊?
只見程劍橋看著他笑。
是了,還有熟悉的笑容。只有創口在沒嘗試過的陌生地方,不安分地、偷偷地癢。
【一個彩蛋】
那天晚上,程劍橋找到王齊銘,想稍微解釋一下紋身未遂的事。王齊銘還未掙脫宿醉,一臉迷茫,問:你說什么紋身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