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談論現在的時候,現在正成為過去。
周延說,Bridge你過來。
程劍橋走近,干嘛。
周延說,你坐。
干嘛。
程劍橋坐下來,周延把程劍橋的墨鏡從鼻梁上拿下來,拿了一半,鏡腿兒卡在頭發上。
哇靠…蓋哥干嘛。
周延把程劍橋頭頂的毛線帽拿下來,看了眼里面的標,隨口問,真貨么?
程劍橋望向周延,知道他不要求回答,只等著看他下一步要干嘛。
只見周延盯著他看。
“蓋哥?”
“你別說話,別說話……讓我看看你。”
“黑了?”
“沒……對啊,好多人都說。”
這時有人喊周延過去,周延罵了一句,起身,順勢用兩手拍一下程劍橋的雙肩,說想你兄弟。扭頭走了。
程劍橋一個人呆坐了兩秒,然后想起把行頭種種穿戴回去。
當你念及過去的時候,過去算還沒過去。
“——蓋哥,你心里的江湖是什么樣的?”
程劍橋一邊吃薯片一邊想到什么就隨便發問。
“就刀光劍影,愛恨情仇啊。”周延也隨便回答,右手假裝有劍在面前胡亂劃了兩下空氣,傻笑,他看著自己的右手,一本正經地說,“這把劍不適合我。”
“什么鬼啊。”程劍橋放了心,這人今天心情不錯,這很難得。程劍橋在掌機上點start,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都用來玩游戲沒再抬頭,偶爾聽到周延哼歌,間或聽到周延自言自語,也可能是打電話,意識到他出門去,又感覺他回家來。
“哎,Bridge,中午吃什么。你說。”
“你定。”
通關了——程劍橋起身去廚房看看,他并不太餓。這屋子的廚房又舊又小,里面那人卻挺自在,連說“快了”,飯菜的味道很香。
“——蓋哥,你心里的兄弟是什么樣的?”
程劍橋一邊看少年漫畫一邊問,這部漫畫他從13歲看到23歲,他少年時從少年漫畫里學友情,至今還將那些法則踐行,有時在現實世界里又覺得不行。
“就你們這樣、你這樣的。”
“有時候我們幫不到你,有時候。”程劍橋揪著自己的一根辮子看到斗雞眼,辮子看起有些散了。
“那種時候就選擇相信我。”周延回答得很快,他急著去笑那對斗雞眼。
“哇,張口就是漫畫里的臺詞!我兄弟、cool的。”程劍橋收到這個回答似乎很興奮,跳起來跑過來就要跟周延撞肩膀。周延稀里糊涂的就撞了肩膀。
“——蓋哥,你心里的我是什么樣的?”
程劍橋在一次平常的演出后,大家都擠在出租車后座的時候突然問。
“我兄弟、老大、永遠是對的、generally?never?wrong,”周延扭過臉去看他一眼,“想聽真話啊?”擺擺手,“下次有酒的時候再問吧。”
“……突然說什么英文,跟誰學的,nonono……”
“蓋哥,你心里的我是什么樣的?算了算了,就,我現在又不想知道了。”
周延的酒量太差了。介于清醒與醉之間那段距離太短了,一不留神就看他獨自走去了屬于醉的那一程。
周延把頭靠到程劍橋肩上,笑,說,“不能告訴你……”
程劍橋心想我就知道,他用下嘴唇吹了兩聲“嘟——嘟——”表示不滿。周延亂笑一氣。
程劍橋心想你現在好好笑吧,等下八成又要哭呢。
當你面對未來的時候,你想,未來的總會來。
“兵分兩路,我們頂點見——”竟被周延講話不過腦的惡習傳染,說下這樣的豪言。要是見不到嘞?程劍橋抱住腦袋,有點后悔。
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的麻煩分子,好比說程劍橋遇到周延。你會跟自己說別招惹他——那是遇到之前,遇到之后的每件事都變得遠超預期,難以預料。
因為你知道他是個麻煩分子,所以你加倍小心地盯梢,毫不松懈地看管,你看他時間比起他看你只長不短——這么多年來的每一天當中,都有那么多他在跟空氣、記憶、來自全世界的假想敵對抗的時候。你發現你在那種時候就在看他。日復一日,你終于可以說,我根本不理解他為什么要那樣做,但也許我知道他為什么會成為這樣一個人。
他是什么樣的人?
比如他進門開始做飯,站起為你擋酒,突然掐滅香煙勸你天亮開始戒煙。
比如他讓你和你的朋友們打車自己騎車回家,把借給你的錢用你弄丟的三兩根鉤針壓著。
比如他清醒的時候說,我愛Bridge,他喝醉的時候說,我愛Bridge,他喝醉的時候有時笑有時哭,但這不影響,他堅持說,我愛Bridge。
所以,他是什么樣的人?
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好比說,你們活成了彼此的麻煩分子you?know。你是程劍橋你知道。
程劍橋沒事喜歡想想未來,他不喜歡想未來的時候也想周延。他覺得這本質上是一回事,那人自然在自己的未來里,而未來的遲早會來。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