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諾亞,他正在看著我。他的眼球是淺褐色的,像琥珀一樣澄澈,半透明。我想我終于明白了我從一開始就信任他的原因:諾亞的眼睛里沒有任何雜質,任何污濁。他是個心思純凈的人。
諾亞說:“你把我的手臂當枕頭用了一個晚上,都麻木了!”
我馬上起身,抬起他的手臂,揉揉捏捏:“你不會悄悄地抽出你的手臂嗎?!”我又是心疼又是內疚。
“你不會安慰我獎勵我嗎?” 諾亞用他的身體把我摁倒在床上。我笑。諾亞不過是個貪吃的孩子。
我想起媽媽在我上大學后幾乎每通電話都叮囑的事:“談戀愛是可以的,但千萬不能把身子交出去。女孩子把貞操給了一個男人就會把那個人當成自己的男人,是沒有退路了。如果不成功,是會誤了一輩子的!” 媽媽曾嘗試給我灌輸她的貞操觀,令我很反感,總是笑她迂腐封建,她于是換了這個角度跟我說。
我當時半信半疑,現在我忽然明白了:我的確是越來越愛諾亞了,我把他當成我的男人來愛著,他想要的我都會給,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我己經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可我的心卻是甜蜜的。諾亞成了我的男人,是一件幸福的事。
當諾亞汗淋淋地趴在我身上時,我摸索著,從床頭柜找出了煙及打火機。諾亞說:“ 你是要把我趕下來嗎?”
“不想抽煙呀?那也好,戒了吧!抽煙有害健康?!?我不解風情地說。
“那我還是抽煙吧!”他不情不愿地從我身上撤退,在我身邊躺下,接過煙及打火機,自己點燃。我把頭??吭谒男靥?,仰著頭,看著他慢慢地吐出一個個煙圈,大男孩諾亞只有在抽煙時才會露出些許成熟男人的特質:性感,迷人。
“差點忘了問你,現在是你的安全期嗎?”諾亞忽然想起般,問到。
“什么是安全期?”我很困惑。
“那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時候?總該知道吧?” 諾亞表情復雜,他嘆了一口氣,問到。
“兩個星期前?!?我暗自慶幸終于回答得出他的問題。
“那我們得盡快給你買避孕藥。” 諾亞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先換到樓下的大房間,洗個澡,再去藥店給你買藥。” 諾亞安排著。我聽從。
煙畢,諾亞起身穿衣服,然后收拾行李。昨晚剛到,行李還沒有完全打開,諾亞一下子就全部收拾好了。他回過頭,看到我還在床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要我把你抱到樓下前臺去換房嗎?”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語氣。
“不要!我自己走!只是床單被弄臟了,我擔心……”我怕諾亞真亂來,急忙解釋。
諾亞翻開被子,看到雪白床單上一片殷紅。“沒關系,我們賠錢就是了?!敝Z亞安慰我。他的輕描談寫把我想要攜罪證潛逃的想法掐滅了。這下完了,所有人都知道昨晚在這個房間發生過的事情了!我穿上衣服忐忑不安地隨他下樓到前臺。
諾亞和前臺說了要換大房間的要求,最后補充到:“床單被我們弄臟了,請告訴我要賠償的金額?!?br>
“我們先看看是怎樣的污漬,看看能不能洗干凈再告訴你答案.”前臺姑娘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我,好像期待著我給她解釋清楚。我們工作的地方隔著一條小小的街道,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我沒回應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躲到諾亞身后。
“是一些血跡。怎樣賠都可以。先把我們帶到二樓的房間吧?!敝Z亞坦坦蕩蕩地解釋,前臺姑娘不再發問,拿起鑰匙帶我們上二樓。我躲在諾亞后面,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洗過澡后,我們直奔藥店。途徑我工作的餐廳,我進去請了個假。反正老板知道我是臨時打工,從來只是把我當額外的幫手而己,一直有老服務員和我共同值班,我臨時請假不影響餐廳的正常運轉。莫莉笑我們難分難舍令我無心工作,我不想告訴她其實是因為我身體不適,拉著諾亞跑了。
不想撞上認識的人,我們特意跑到離西街很遠的車站旁邊的藥店。我隨手抓了兩個小盒子,快速掃描了一下,問諾亞“這種只用吃一粒,這種有21粒,好像要吃21天。我們需要哪種?”諾亞一把搶過去,說:“都要!” 便去買單了。
回咖啡廳的路上,經過農貿市場。我停住了腳步。諾亞堅定地說:“我不要在這里吃東西了” 看來,他對上次拉肚子事件心有余悸。我說“絕對不會在這里吃東西的,放心吧!”連哄帶推把他帶到了二樓一個賣鞋墊梆子的小雜貨鋪。照著他的腳量,44碼,還好手工貼的鞋梆有足夠大。我買了一雙鞋墊梆子和一些針線。我們苗族女孩有送心上人自己繡的鞋墊的傳統。諾亞疑惑不解,我只告訴他出了成品他看著就明白了,還好諾亞不再追問。
吃過早餐,在諾亞的監督下吃過藥后,我們去網吧上網,其實是我陪他上網。我之前需要網絡的唯一理由是查收諾亞的信,現在諾亞就在身邊,我沒了上網的需要。
諾亞一邊查看郵件,一邊跟我解釋他正在做的事情。先是告訴爸媽自己月底再回去,會在回去之前盡可能地做開學前要求的文書工作。然后一一閱讀及處理來自大學的郵件。我這才知道諾亞即將要上的大學是本市的蘇黎世大學,已經選擇了人文地理專業。我紋盡腦汁地想像與地理專業相關的職業,問:“那本科畢業后能找到怎樣的合適的工作呢?會不會像“廊橋遺夢"里的攝影師羅伯特. 金一樣周游世界給國家地理拍照?”
諾亞笑:“如果能找到那樣的工作,我很樂意!”
“那你會不會遇到一個叫弗蘭西斯卡的女子不顧一切地愛上一場?”我繼續發揮我的想像力。
諾亞無可奈何地笑:“你不就是我的弗蘭西斯卡嗎?”
“那你是說我們像他們一樣只有幾天的甜蜜時光嗎?”我忽然想知道諾亞的打算。
諾亞似乎也意識到了我的胡思亂想的嚴重性,把眼睛搬離電腦屏幕,對著我的眼睛,嚴肅認真地說:“我們都還年輕,都沒有結婚,只要我們相愛而且愿意為對方努力,我們是有機會可以長久的。你要有信心,好嗎?”
這和他第一次離開前所說的“我們都還很年輕,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明顯不一樣嘛!我心里充滿了甜蜜及幸福。只要諾亞愿意為我努力,我當然會全力以赴。
“ 如果本科專業不能幫我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我會繼續讀研究生,以研究生的專業給我的職業定位。”諾亞補充道。我沒有多想,我只想著:諾亞說了,只要我們相愛和努力,我們會長長久久的。
甜蜜的日子一擲而過,終于到了月底,離別的日子已經迫在眉梢。8月26日,我收到了父親的傳呼要求我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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