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羽毛球 第二十八章 失眠是一條狗

文/羊君小二

《不止于羽毛球》

上一章 停電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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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是大三上期的最后一節課是《局部解剖學》的理論課,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在講臺上講得聲嘶力竭,下面的人正襟危坐,緊緊握住手中的筆,辛苦地記著筆記,強打著精神,想從老師普通的講話中抓住有關期末考試的蛛絲馬跡。

自從學校規定每科期末考試的卷子不能與前三年的卷子有百分之三十的重復率時,所有的學生都抓狂了,拼了命地翻看著磚頭一樣厚的專業書,篤行“以不變應萬變”的原則,來應付最后半個月的考試周。

洪塵坐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正寫得不亦樂乎時,臺上的老師竟然不說話了,然后只聽到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看著你們這樣認真地記筆記,我多么希望你們以后都能成為優秀的醫生,而不是一個勉強過關的醫生。就那種小病能看,大病就算了。試想,在別的醫生眼中的疑難雜癥,到了你這里就迎刃而解,這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為什么讓你們學這五年?就是希望你們打好基礎。若不這樣,那還不如直接上三年規范化培訓算了。”

坐在旁邊的陳怡在底下訕笑:“現在及格都成困難,還談什么優秀啊?”

洪塵也不以為然,活動了一下脖子,瞥見了窗外一棵樹上的紅葉飄落,適時,2016年最后一陣殷紅的風,經過長途跋涉,終于灌進了洪塵瘦削的脖子里,來了一場咄咄逼人的自我審視。

“為醫,如履薄冰。”陳怡補充到。

“好久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專業書了。”洪塵回過頭,用長著老繭的手摸著嶄新的書,忽然意識到自己性格的怯弱和夢想的凋零,見左手旁董學霸書上密密的筆記,再與自己的相比,相形見絀。剎那間,遠方老師充滿希冀的話語,反倒加重了內心的悲涼,在方圓一米內,渲染出另一番壓抑的情感。

洪塵一直有個思想誤區,就是想著現在不忙學,好好玩,以后上級醫師定會帶領好自己,啟發自己,到時候,只需在旁邊唯唯諾諾地聆聽與記憶即可。沒有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從現在強大起來,面對未來的上級醫師,可以自信地說出自己的觀點,并輔以相關證據佐證。這才是真正的強大。

自詡從屬校內最好的專業,卻用曾經12年的寒窗換來今日的觀望,觀望著,兩年半光陰便眨眼消失了,腳下需要耕耘的田土早已荒蕪一片,雜草叢生,而對面農家的果園碩果累累。

洪塵用力地伸展開右手,再次審視上面毛躁的老繭,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舍得”吧。

時間有限,選擇羽毛球,或是堅持學習,每一樣都有舍有得,都要鍥而不舍的精神。只是希望,未來的自己,無論需要承擔什么,背負什么時,都不會對過去感到后悔。

暫時從腦海中剔除了不安的情緒后,洪塵開始設想著自己當上醫生那強大的一刻——某一夜,在值班室辛苦寫著病歷的自己,聽見門外輕輕的敲門聲,抬頭一看,是一個溫婉如玉的年輕護士,護士以同樣如玉的聲音問道:“醫生,新生的嬰兒睡不著,怎么辦?”

她就放下手中的筆,哦,不是,應該是停下敲動鍵盤的手指,溫柔地回答:“你把水合氯醛碾碎泡在水里,然后用棉簽沾一點,涂在小孩嘴唇上即可。”這是藥理老師在開學第一節課上講的,洪塵至今記憶猶新。

下課后,陳怡叫了幾聲洪塵的名字,她才如夢初醒般答應。陳怡左手拽著韓竹軒的胳膊,右手撐在洪塵的桌子上,笑嘻嘻地問到:“明天就是2016年的最后一天了,你打算去哪里跨年啊?”

“跨什么年啊!你們倆剛才沒有聽見局解老師對我們的偉大祝福嗎?我要好好學習,來回報她無邊無際的希望。”洪塵開始收拾書本,打算換一間清凈點的教室上自習,本專業的人仍集中在一起,躁動地討論著元旦節的去向。

“羽毛球都不打啦?”陳怡吃驚地問著。

“細水長流,以后有的是機會。等期末考試一完,我要打得天昏地暗,打得它日月無光。”洪塵一邊說,一邊做著發高遠球的動作,她手舞足蹈著,弄得周圍人很是疑惑。

“我們還說叫上你,咱們一起去解放碑跨年啊,現在沒有辦法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去了。”韓竹軒補充到。

“你們可以叫葛詠歌啊。”

“葛詠歌期末考試前一個月就閉關修煉了,她杜絕一切娛樂活動,要專心復習。這你都不知道,都這么多學期過去了,每學期如此。”

“哦,這樣啊。那我也要開啟‘學霸模式’了。你們好好玩,別管期末考試了,我現在換一間教室上自習。”

“那好吧,你注意點身體,不要太累了。”陳怡拉著韓竹軒的手,親密地離開了。

洪塵幾經周折,才找到一間沒有課的教室,剛翻開書,便昏昏欲睡,看了一下手表,才11點,勉強支撐到中午12點,桌上的《局部解剖學》仍然停留在第一頁,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可是,再著急也要先去吃飯,到了食堂,草草地扒拉了幾口飯,突然想起馬哥哥說,這學期考試完后就要離開。

一年前,她曾經答應過帶食堂的飯菜給他嘗嘗的,怎么拖到現在還沒有兌現。她打了一份小龍蝦和紅燒肉,打包好后,親自送到了馬哥哥的店里。

中午十二點,正直馬哥哥店里最忙的時候,洪塵看了看他的背影,把飯菜放在桌子上,默默地走了。她在心里又一次念到——馬哥哥,你想要的,最后都會得到。

洪塵給馬哥哥送完了飯,便又奔向教室,本打算用意志力抵抗午后疲倦,可是,意志圍墻太薄弱,睡眠立即攻克了它。

她躺在堅硬的桌子上,即使口水橫流也不管了,肚子里的食物在發酵,“咕嚕咕嚕”的聲音不斷響起,同時胃中有大量的酸氣往上涌,止不住地打嗝,而且是聲音很響的嗝,還能繞梁三尺,暫且不說當他人側目時,自己心中產生的巨大的尷尬,因為睡著了,也不做理會。但是,當自己在睡夢中,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胃中食物的梗阻時,才發現當一個“真學霸”是真難受,連睡覺也睡得不舒坦。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看書,好歹在2016年的最后一天的下午,將《局部解剖學》瀏覽了一遍,大致知道這本書究竟講了什么。離開座位時,翻看了一下手機,發現有個未接來電,一個小時前打過來的,是李山的。

她撥打過去,又是喜氣洋洋的彩鈴聲,洪塵默默地憤怒了一下,到了期末考試,想著累得不成人樣的自己,再看看拿著玩具手槍的精品店老板的兒子,都會不由自主地感嘆一番“玩物喪志”“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諸如此類。

“喂,學姐啊。”手機那邊傳來李山慵懶的聲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一個小時前你來電話了。”

“哦,就是想問你下午有沒有空,我們倆去打一下羽毛球。期末到了,大家都忙著復習,現在體育館可空了,這么多場地,任由我們選。”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像是在折被子。

“你在哪里啊?”

“床上。”

“床上?難道你不用期末復習嗎?”洪塵用無比驚訝的語氣問到。

“哦,我平時都復習得差不多了,不差這會兒。走,咱們五點體育館見吧。”

“你小子,看不出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一天都混在體育館,還有時間復習。我怎么就沒有時間復習啊?”

“學姐,時間是擠出來的。聽你講來,你這個期末注定要過得很悲慘啦,我就不打擾你復習了,我去問問蔣木盛,看他有空沒有。”

“等一下,你是不是首先就想到的是我?”

“是啊。”

“為什么。”

“因為感覺你每時每刻都在體育館啊,看起來很閑。”李山繼續用慵懶的語氣說著。

“每時每刻都在體育館。”洪塵突然想起這句話蔣木盛也說過,當她問他,為什么收她為徒弟時,蔣木盛就這樣理所當然地說出這一句話。難道不是因為有學習羽毛球的天分嗎?或者是骨骼異常,有打羽毛球的先天優勢。沒有,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個也沒有,單單就是因為自己出現在體育館的頻率較高而已,而蔣木盛又恰好在那段時間里遇見了她,然后就開始了后面的故事。

“學姐,你還在聽嗎?”

“李山。”

“嗯?”

“我感覺我被全世界路過了,然后拋棄了。”

“學姐,你不要放棄,你一定可以復習完,一定不會掛科的。”

“我要去打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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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球回來,已經是晚上七點了,洪塵換掉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打開抽屜,看見有一包全麥餅干,撕開,再接一杯水,迅速地吃完,算是解決了晚餐的問題。打開書包,檢查了一下是否帶全了東西,鑰匙在,手機在,水杯也在,嗯,忘記拿書和筆了。

洪塵費力地翻找著,終于從桌子上碩大的書堆里找到了《局部解剖學》,翻找的時候打翻了一箱羽毛球,羽毛球滾落在地上,凌亂地躺著,旁邊的凳子上還擺放著剛才換掉的衣服和褲子,褲子的一條腿滑落在地上,不遠處散落著一小塊餅干屑,環視了一下寢室的地面,到處都是早上梳頭發時掉落的長長黑發,這里一點,那里一點,每處只有幾根,但仍然觸目驚心。

看到滿目狼藉的場景,洪塵感到心煩意亂,更是不想學習了,實在不知道該從哪里看起。桌子上買的資料一大堆一大堆地放著,每一份都是光亮嶄新的。各種題冊還等著去刷,洪塵多么希望有人幫她做一點啊。現實是上面仍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著一絲痕跡的頁面像白色的夢魘纏繞著洪塵的心臟,一點一點地拉緊,拉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有太多太多的書還沒有看,時間又僅剩半個月了,但是就是提不起精神,就是不知該從何處下手。越到最后關頭越迷茫。

洪塵開始羨慕葛詠歌了,她就是專心看一本教材,別的什么資料碰都不碰。唯書本論,真好,就不會有那么多煩惱。選擇太多了,就會產生更多的痛苦。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記不牢。

洪塵放下書包,拿著手機,打算躺在床上瞇一會,可一拿起手機就放不下了。翻看好友動態,發現曾經的一位初中女同學已經工作了,曬出了公司年會的照片,照片中,同學戴著紙折的節日帽子,旁邊是嬉笑怒罵的年輕人,房間的上面掛著絢麗的彩帶。照片下面有一句話——工作了兩年,年終,公司終于犒勞了一下辛苦了一年的大家。

洪塵繼續往前翻閱,看見另一張內蒙的圖片——在黃燦燦,一望無際的沙丘前面,同學右手高舉著一條藍色的長絲巾,背對著鏡頭。絲巾在風中飄舞,沙丘后是紅彤彤的夕陽。洪塵臉上是驚愕的表情,她沉吟了一會后,由衷地感嘆到:“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堅持下去,終有海闊天空的一天。對于內蒙,一定要好好努力,那樣的風景值得去看。

晚上11點,寢室仍然是空空的,陳怡和韓竹軒去解放碑跨年了,葛詠歌還待在自習室里看書。

洪塵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無關痛癢的娛樂節目,時間又在一點一點地流逝,突然,洪塵瞥見了帳子的一角上,懸掛著一只黑色的小蟲子,她抬起腳,伸過去,打算碰一下,還未觸及,蟲子就“咻”的一聲朝她飛來,她躲閃不及,用雙手揮舞著,然后一下子,連滾帶爬地滾到了床下,身上感到疼痛,歇了一會兒才起身,發現手上有黏糊糊的綠色的東西,甩了兩下沒有甩掉,皺了皺鼻子,料想這就是蟲子的尸體了。

她趿著一只脫鞋,走到洗手槽,將手洗干凈,再用毛巾擦干,在陽臺站了一會,叉著腰,看了一下對面的寢室,大多還是黑著的,學生這時要么在上自習,要么出去跨年了。看完了,洪塵轉身又躺在了床上。

快到11點半的時候,洪塵終于痛定思痛,“啪”的一聲,將手機關掉,扔到了床頭。動手先把桌子上的書碼整齊,衣服甩在桶里,撿起散了一地的羽毛球,裝在紙箱里,再放在擁擠的床下。掃完地后,她盯著桶里滿當當的衣物,有點難過,但還是提著桶,奔向了洗衣房。洪塵剛開始給黃色毛衣抹肥皂時,窗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新年快樂”,心中百感交集,沒有想到,自己是在洗衣房里洗著衣服跨的年。

此起彼伏的“新年快樂”一陣陣沖擊著洪塵的耳膜,水龍頭里的水“嘩嘩嘩”地流個不停。她關掉了水龍頭,雙手握著冰冷的衣服,向高高的狹窄的窗戶看去,遠處絢爛的禮花照亮了天空,在前年的這個時候,寢室的四人一起迎著寒風,跑到了寢室樓的天臺,每人對著遠處大吼著自己對來年的希冀。

洪塵第一個將雙手圍成喇叭狀,對著遠處黑暗的群山吼到:“我一定不會掛科!我要考高分!”

葛詠歌笑了笑,也大聲吼著:“《高數》《物理》《基礎化學》,通通滾蛋,咱們后會無期!”

陳怡接著說:“我要通關,我要升級,我要換掉這個破手機!”

韓竹軒說:“來年,希望我們足球隊可以打進前三!”

四人肆意地笑著,周圍逐漸響起的謾罵聲以及接踵而至的期末考試,都不能消散她們此刻的壯志豪情。

青春稚嫩的時光真好,無須在意他人眼光,活得快樂,活得自在,便是天下第一大事。

“啪”的一聲,手中的衣服掉進盆里,濺起的冷水浸濕了洪塵的褲腳,她打開水龍頭,埋著頭,繼續清洗著衣服。

夜晚十二點,寒風瑟瑟,葛詠歌背著書包走在空無一人的“留學生小道”上,天空突然綻開燦爛的煙花,她停下,抬起頭,望著煙花,心里一片寧靜。

此刻,在重慶的中心商圈解放碑的街道上,簇擁著無數年輕的軀體,他們興奮地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屏幕,大聲倒數著:“十,九,八,七……”陳怡和韓竹軒也站在人群之中,盡管寒風烈烈,全身也因為興奮而顫抖著,這也絲毫不影響她們迎接新年到來的喜悅。當數完最后一個數字時,天空綻開了2017的字樣。人群歡呼著,跳躍著,擁抱著,仿佛新的一年的到來必將帶來什么大的改變。迎接的不是新年,而是一種情懷,一種信念。每個人都相信,在新的一年會有所成就,不再頹廢,至少此刻的生長姿勢是蓬勃向上的。

凌晨一點洪塵回到寢室,手機上已收到了各種各樣的新年祝福,有條短信寫到“希望2017年我們都成為了最好的自己,2017不再是2016的復制粘貼。”回復了無關痛癢的祝福后,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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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洪塵很早就醒了,打開手機,一看六點半,離預設的起床時間還有半小時,離不開被窩里讓人渾身舒坦的溫暖空氣,還想繼續睡下去,可是,一想到還有那么多的書沒有看,心里就很慌,掙扎了十分鐘,終于起了床,算是給2017年開了一個好頭吧。

盡管小心翼翼地洗簌,放盆子時還是發出了較大的聲音,寢室里隨即傳出一聲迷糊的不耐煩的嘆氣,洪塵踮著腳,背著書包開門,這時,陳怡翻了一下身,醒了,她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問:“你走了啊?幾點了?”

“七點。”

“咚”的一聲,陳怡又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裹緊全身,包住頭,繼續睡。葛詠歌也醒了,正在下床,給洪塵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洪塵關上門的那一刻,精神抖擻,覺得整個世界又接納了她,她下樓梯時,在轉角遇見了董學霸,她問董學霸:“每天都起得這么早嗎?”答曰:“是。”洪塵聽后,由衷地佩服,聰明的人都如此勤奮,自己還在懶惰,唾棄之。

洪塵背著一本《局部解剖學》,像背著一個鼓鼓的炸藥包一樣,趾高氣揚地快走著,急沖沖地路過商店,又想起什么,折進去,買了一盒咖啡,暗暗捏了一下手表,決定背水一戰。

這是一個人的戰爭,勝敗就在這半個月了。

行道樹邊栽種著臘梅,臘梅花開,香氣迷人,一路上都是花香。在本應賞花的時刻,卻要奔赴教室上自習,可惜又可悲。

每天從早上七點一直上自習到晚上十一點,看著人家在晚上十點半就下了自習,玩著手機,喝著酸奶回寢室,心中都十分羨慕。每天中午只睡十分鐘,趴在教室硬邦邦的桌子上,真想一睡千年。想念那些無拘無束的睡覺時光,早些時候怎么不細細體味,好好享受?

終于到了考《局部解剖學》的前一天,從早上七點開始,洪塵就開始看練習冊上的選擇題,被選擇題選項中的各種毗鄰關系搞得暈頭轉向,故果斷放棄。想起老師曾經說過這些題是超綱的,竟然對自己的決定還感到一絲洋洋得意。

在考試前一天的晚上,提前一個小時回寢室,燒好熱水袋,放在被窩里,匆匆奔到寢室樓下停自行車的中庭看書。

在中庭中央有一個乒乓球臺,洪塵把印有專業名詞解釋的冊子放在上面,開始搖頭晃腦地背誦。后來,董學霸來了,竟然與她交流了幾道可能會考到的大題,而后董學霸就去看自己的寶典了。人越來越多,到十二點的時候,中庭已經零零散散地站著二十來人,大家安安靜靜地看書,不出一言。

風穿堂而過,灌進洪塵的領口,她打了一個寒顫,跺了跺腳,繼續背下去。

中途有人掏出鑰匙,打開了位于中庭的辦公室的門,有五六個人立馬涌進去,然后緊緊地關上了門。洪塵笑了笑,依舊立在乒乓球臺旁,背著專業名詞解釋。

背啊背啊,風吹啊吹啊,終于在凌晨一點背完了小冊子。這時候,中庭里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不認識的學霸還在背書。洪塵嗤笑了一下,可能他們都認為我也是學霸吧!

她翻開ppt,開始記憶上午勾畫的重點,兩點的時候,學霸們都走完了,剩她一個人,在偌大的中庭背書,頭頂懸掛著明晃晃的日光燈,整整齊齊地排列著,隨著風,還會搖擺。洪塵冷得呲牙,忽然想起一些鬼故事,驚嚇了一會,不過立馬用流氓邏輯說服了自己,穩定了人心。

她想,如果有鬼的話,那么一定有神仙。可是,自己背了這么多書,背得要死不活的,也沒有神仙出來幫幫自己,那就說明本來就沒有神仙,事物是相對的,由此證明沒有鬼怪。她再次翻看著手中的ppt,突然,響起“吱呀”的聲音,洪塵嚇得兩條腿直抖,她緩緩地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從辦公室里走出幾個人,這時,她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幾個人看見了穿著白色羽絨服的洪塵后倒是嚇了一跳,洪塵這時正直愣愣地站在乒乓球臺旁,眼睛還一直盯著他們。其中一個膽大的男生問到:“同學,這么晚了,回去吧!”

洪塵說:“沒看完啊,我還要繼續看。”眾人聽到怯弱的聲音后,方才放心離開。

這下子,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凌晨三點,她悄無聲息地打開門,發現寢室的燈大開著,韓竹軒的床邊的簾子已經拉上了,上鋪的葛詠歌小聲地說:“小聲一點喔,韓竹軒已經睡了。”

“她復習好了嗎?”洪塵問到。

“不知道,她說她已經放下一切了。”說完,葛詠歌合上書本,打算入睡了。

洪塵去了洗手間,回來時,燈已關,她在黑暗中換衣服,本想安靜,卻還是弄出很多動靜來。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大概是因為喝了太多的咖啡的緣故吧。? ? ? ? ? ? ?

早上七點起床,七點半到自習室,急忙再看了一遍ppt上的重點,然后再看圖譜,再花十五分鐘瀏覽了一遍專業名詞解釋。八點四十五分,去了趟洗手間后,懷著必死的心情走進考場。

考場很安靜,人基本上已經到齊了,老師正在念考場規則,念到不能戴手表時,洪塵將手表取下,放在口袋里。朝座位走去時,她看見后排一女生面如死灰。

她坐在座位上,手心發汗,全身震顫不已,老師還在念考場規則,她的耳邊卻是“隆隆”的聲音。好吧,她開始勸說自己——我已經放下一切,現在來神殺神,遇佛殺佛。如果這次《局部解剖學》考得很簡單,我絕對絕對不會忘恩負義地嘲笑它,相反,我會萬分感激,感謝老師,感謝上天,給了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給了我不補考、不重修的信念。最重要的是,感謝我,感謝那個在考試前,累得像狗一樣的我。

“啪”的一聲,洪塵倒在了桌子上,進行最后五分鐘珍貴的睡眠。九點整,第一場考試正式拉開帷幕。

考完《局部解剖學》,紅塵如釋重負地沖回寢室,睡了五個小時,在此過程中,不停地做著關于考試的噩夢。在夢中,壓抑得快要大聲哭泣時,突然聽見熟悉的鈴聲,這才醒來,一摸眼角,果然有淚水。鈴聲還在不厭其煩地響著,一看,是李山的電話。

“喂。”

“學姐,你在哪里啊?快來體育館打球,場地特別多,人特別少,空氣特別新鮮。”

“別廢話了,你是不是被人放鴿子了?”

“哎,你怎么知道?蔣木盛本來答應我了,后來又說要去陪女朋友。這見色忘義的老司機。”

“別說了,你知道我才經歷了什么嗎?跟我相比,太遜了。”

“經歷了什么?”

“一場人生的洗禮,一次精神的升華,一種意志的磨練。”

“學姐,我聽不懂。”

“算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懂得。”

“那……學姐,你還來打球嗎?”

“當然要啊,打球,這才叫人生的洗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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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第二天早上,鬧鐘大響,由于隔兩天就要考《藥理學》,于是洪塵只好不情愿地起床,繼續奮斗著。早上喝稀飯,喝到一半想吐,忍住了,稀飯也沒有喝完,空著肚子就去上自習了。

臘梅依舊開得很好,香氣難以消散。洪塵走在路上,推測自己嘔吐的緣故——一是吃得太快;二是因為喝太多的咖啡,整夜整夜地失眠,睡眠不足引起自主神經系統紊亂,交感神經過度興奮,而迷走神經受到抑制,食欲不振,感到惡心嘔吐。

這時,一個人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原來是蔣木盛,他喝著豆漿,笑嘻嘻地對著洪塵說:“已經半個月沒有見到你了,你去哪里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蔣木盛呼出熱騰騰的白氣,其中濃郁的豆漿味竄進洪塵的鼻腔里,她想吐,同時心臟感到一陣絞痛。她用右手捶著心臟,痛苦地彎下腰,蹲著。

蔣木盛嚇壞了,急忙扔掉豆漿,攙扶著她,詢問到:“怎么了,難道是因為一想到我要離開,你就心痛吧?”

洪塵無心聽他的玩笑,一分鐘后,疼痛漸漸舒緩,她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將額前的一縷頭發拂到了耳后。她嗤笑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說:“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蔣木盛聽到后,有些尷尬:“哎呀,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滾。”洪塵朝他吼著,“滾得越遠越好。”

“我可是你的師傅啊。”

“滾。”

“我一月十七號早上走,你一定要來送我喔。”

“滾。”

洪塵白了他一眼,蔣木盛自識無趣地離開了,走了幾步,轉過頭說:“那個……你有時間還是去看看病吧。剛才你的臉色看起來挺嚇人,蒼白蒼白的,都可以去演吸血鬼了。”蔣木盛擔憂又被大聲呵斥,說完后,看了幾眼,確定洪塵還是血氣方剛、雷打不動的樣子,就急沖沖地背著書包離開了。

一月十七日,不就是最后一門考試《病理生理學》考完后的第二天嗎?

又有人上了救護車,洪塵趴在陽臺欄桿上有氣無力地背著《藥理學》的大題,站在四樓,俯視著下面,看見一個瘦弱的女生被抬上了救護車,手中還緊緊地拽住一本磚頭一樣厚的專業書。

旁邊有圍觀的學生,其中一個戴著毛線帽子的女生說:“這已經是第四個了,太嚇人了”。

另一個女生在旁邊附和到:“我跟你講啊,今天我看見有個女生在吃治療心絞痛的藥。哎呀,不會一下子就過勞死吧!”

白色的救護車呼嘯而去,眾人四散,困意襲來,冰冷的頭在冬日寒風中搖來晃去,手上的書都差一點掉了下去。洪塵彎下腰,拿起放在腳旁的保溫杯,打開蓋子,嘗了一口,已經微涼了,但仍然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地喝掉一大杯咖啡,心中暗暗地想——我要努力、奮斗、逆襲。

晚上回了寢室,聽見韓竹軒她們在討論醫科大學上了熱搜榜的事情,網上說該校學生期末考試復習緊張疲憊到進醫院,手中還抱著專業書不放。

陳怡開玩笑說:“要是咱們四個中間誰暈倒了,一定要叫上另外三個人,一起暈倒,一起進救護車,這樣才節約錢。”

韓竹軒急忙說:“對對對,這救護車收的錢實在太多了。據說,一趟要收一百二十塊。”

洪塵看了一眼上鋪的葛詠歌,她已經帶上耳塞,在看書了,并沒有參加討論。

很快地,期末考試周就要接近尾聲了,就剩下《病理生理學》沒有考了。

離最后一場考試還有兩天的時候,洪塵變得越發努力,因為她發現,努力地看書,結果真的很不一樣。在自習室里,右手邊有一個短發姑娘,與洪塵同坐一排,大概是大二的,從洪塵半個月前開始復習《局部解剖學》開始,她就在一絲不茍地看著《生理學》,到洪塵考完《病理學》,她還在看。洪塵打心眼里羨慕她,不知道等自己考完《病理生理學》后,她會不會還在看同一本書。

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像平常一樣到中庭看書,意外地發現輔導員還沒有走。輔導員是個矮矮的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剛開始洪塵沒有注意,以為在中庭來回走動著打掃衛生的就是一個學生干部,等到輔導員走到乒乓球臺這里,用溫柔的聲音問道:“你是哪一級的學生啦?”

洪塵見是輔導員,便立馬變得很虔誠,認真地回答:“老師,我是2014級臨床本科專業的。”

“你在看什么啊。”

“《病理生理學》”

“喔。不是后天才是最后一場考試嗎?怎么現在就開始熬夜了?”

洪塵看見整個中庭只有她一人,不好意思地說到:“以前太放肆了,現在提前兩天彌補還來得及。”

輔導員又說:“那你到辦公室里去看吧!這里多冷啊,要是生病了怎么辦?”

洪塵拒絕了,倒不是因為要和年輕老師共處一室而感到尷尬,她只是想借用外面這個寒冷的環境刺激自己疲憊的腦神經。

輔導員后來走出來將宣傳板拉進辦公室也說:“你還是進來看書吧,外面多冷啊。你待會走的時候將門帶上就好了,真的沒有什么。”

洪塵仍然微笑著拒絕。幾次三番,幾次三番都勸說不成后,輔導員無奈地鎖上門,推著門外的電動車離開了。洪塵看了看手表,十二點了。她想,這輔導員大概就住在附近的別墅區吧!否則不會這么晚就回家。哎呀,為什么每個人都活得比我輕松、比我幸福啊?蒼天不公!

凌晨三點回到寢室,想到還有一天的時間就要考試了,專業名詞解釋還沒有復習完,大題也沒有把握,于是躺在床上又失眠了。睜大了眼睛,無聊得試圖從黑暗中辨別出魑魅,這時她突然想起心理學老師曾經說過這么一句話:“‘失眠是一條狗’,你越怕它,它越要追隨你,撕咬你。所以,正確的方法是正視它,不再害怕它,最后你就會忘記它,進而入睡。”照此虛幻的方法,洪塵輾轉反側將近一個小時,才入睡,又做夢了,這次不是關于考試,而是關于蔣木盛。

夢中,蔣木盛乘坐的巴士越開越快,逐漸駛出了學校。洪塵在后面追啊,怎么努力地追,也追不上,總是與巴士保持著一個若即若離的距離。而葛詠歌就在旁邊看著,她喝著奶茶,冷漠地看著她奔跑。洪塵大聲喊著葛詠歌,葛詠歌卻離她遠去。正當洪塵思考,她到底應該去追巴士,還是葛詠歌時,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冒出來——葛詠歌是從來不喝奶茶的,所以夢中的她已經變了,不再是她,也就沒有再追的必要了,沒有必要了……

早上,照常七點鐘起床,到了食堂,勉強喝下一碗南瓜稀飯,便快速地走向教室。因為只有這樣,身體會更暖和一點,受益最多的是雙腳,以此來抵抗從地下傳來的源源不斷的冷氣。

快到十點的時候,洪塵感到肚子有些不適,揣上紙巾,帶著一張專業名詞表走向廁所。進去的時候好好的,出來的時候卻感覺頭暈目眩,眼前的事物模糊一片,周遭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心臟一陣一陣地發出絞痛。洪塵倚著墻根滑了下去,右手捂住心臟,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在走廊上背書的學生看到她痛苦的姿勢和表情,急忙圍上來詢問需要什么幫助,董學霸恰好經過,立馬用纖細的手攙扶她起來,扶進教室坐下。

董學霸去收拾書包,準備送她去醫院。這時,洪塵已經捂著心臟倒下了,在她清醒的最后一分鐘里,她想的事情只有一件,想活下去——我不要過勞死啊,我還這么年輕。

董學霸打了120,醫務人員送她到救護車上時,她睜開眼,哽咽幾下,才吐出一句話:“我沒有錢,董學霸,你帶上錢啊,以后還你。”

到了醫院,急診科的醫生檢查了一下,說就是因為過度疲勞而導致心臟疲勞,勸說著要好好休息,身體更重要諸如此類的話語。由于饑餓,洪塵感到頭暈目眩,所以下午就呆在醫院輸葡萄糖。

董學霸一直陪伴著,手機放在她那里,洪塵擔憂影響她的復習計劃了,催促她離開。董學霸笑稱,早已復習完第五遍了,考個90分沒有問題。中午的時候陳怡打來電話,問是否需要到醫院陪她,是否需要帶來午飯啊。洪塵叫董學霸轉達,不用了,叫她們好好為明天的《病理生理學》考試而復習。后來洪塵的父親來了,董學霸將一些事情囑咐了,也就回去準備復習了。父親再三感激了董學霸,回到病房,看見面色蒼白的女兒,也不好再責備什么。

輸完了葡萄糖,洪塵再睡了一個小時,斜陽緩緩地透過窗子,落在潔白的被子上,灑在洪塵的臉上。光明促使她睜開了眼,再瞇上幾分鐘,然后收拾好書包,疲憊地和父親回到了學校。開了寢室門,讓父親先收拾著床鋪,她則先到輔導員那里申請緩考。輔導員見了她,嘆了一口氣,說:“寒假再慢慢看吧,不要著急,身體垮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出了辦公室,看見中庭外的幾株臘梅開得正好,于是湊近,好好地嗅著,貪婪地享受著臘梅濃郁的花香,心中輕松自得。

回到寢室,見父親已經把裝著棉被的大塑料袋放在走廊里了,他叫她自己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帶幾件冬天穿的衣物,收拾完后,就可以走了。

洪塵從書包里取出一封信,放在葛詠歌整潔的書堆的旁邊,提起裝有衣物的口袋,背著一副羽毛球拍,走到寢室門口,再三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不太寬、不太整潔,但足夠溫暖的寢室,“啪”的一聲,關掉了燈,關掉了門。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取出鑰匙,“啪啪啪”的幾聲,將門反鎖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記住需要反鎖門。

放好行李后,她坐上爸爸拉貨的面包車,抱著羽毛球拍,搖搖擺擺地離開了學校。

沒有想到,比蔣木盛還要先離開。

風穿堂而過,洪塵依舊一個人站在那里背著專業書。

(羊君小二:熱愛文學,寫文章踐行“鐘擺理論”:悲一篇,歡一篇,悲悲喜喜三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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