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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靈傳說目錄
血靈傳說(41)
何其能的訣別
馮冰呆呆地佇立在何其能的旁邊，腦子里空白一片。似乎都被暫停了，所有的時間。似乎都被暫停了，所有的空間。馮冰的眼前是繽紛的混亂，何其能的所有表情的臉，以及他曾經爽快殺人的無數畫面。馮冰真的想，如果時間，真能夠被暫停，在這一瞬間……
“哥————！”
胖墩從門外沖進來。如果門是石頭做的，她一樣可以一頭就撞碎。何況是開著的木門。
“胖墩，你好歹終于來了！”馮冰在旁邊，冷冰冰地說，他其實想用鬧哄哄的話來說的，可是此時他只感覺冰冷。似乎血靈山下雪了。
可是血靈山從來不下雪的。
胖墩拼命地抖動何其能的身體。何其能的手松軟地垂下，仿佛長得太長的柳條。腦袋也向后震動著。整個個人就是一塊棉花糖。
“哥，你怎么這么就死了??！”胖墩半天叫不醒何其能，淚水奪眶而出，胖墩的臉上，何其能的臉上，都是淚水，分不清楚是誰流的，只感覺是暴雨淋在漏屋里。
“胖墩，別這樣……別這樣，胖墩！！”馮冰輕輕地拍拍胖墩的肩膀。
“你滾開！都是你，我哥都死了，你還有臉活著！你是怎么做二哥的！”胖墩一掌推開馮冰的手，對著他就罵他：“你個怕死鬼，你的兄弟都死了，你卻一個人活了下來！你還有什么臉面存在于整個世界上，你的存在簡直是一種恥辱！你個怕死鬼，你個懦夫，你個膽小如鼠的人，早就看穿你了！你滾遠點，我不想看見你了??！”
馮冰聽了何四芳的話，內心激動得不得了，但是身體靜止了好一會兒。
好歹馮冰并沒有離開。
“胖墩，你別這樣悲傷，還……”
“哥，你怎么就這么死了啊，我怎么辦??！”胖墩趴在何其能的身上大哭，叫嚷：“你就我這么一個妹妹啊，我是你唯一的親人啊，你為什么都不管我了啊！我就你這么一個哥哥啊，你都走了，我可怎么辦??！哥，我沒有其他親人啦，我以后怎么辦！你醒醒啊，哥，你醒醒啊，哥——！”
“胖墩，還沒……還沒……”
“三哥——！”木森沖進了房間。
胖墩哭得都沒有力氣了，只能趴在何其能身上。
“三哥……死了嗎？？”木森看見眼前的場景，頗為不理解，但是他應該是理解的。
“木森，你到什么地方去了？！為什么王留帶人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你！你沒有固定的風格，你也沒有固定的套路，為什么沒有看見你呢！”馮冰說，他并不想把責任推到木森頭上，可是木森擁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和胖墩逛窯子去了！”木森說，語氣平靜，因為眼前的死者讓他太不平靜了。
“什么？？”馮冰才剛剛理解發生在自己和何其能身上的事情，現在無法理解剛剛發生在木森和胖墩身上的事情。
“都是你，你個混賬東西，貪生怕死的混賬，為了活命連兄弟的命都不顧的混賬！！”胖墩罵著就打馮冰。
馮冰并沒有躲閃。臉上挨了兩拳，瞬間腫了也紅了。
好在木森腳快，手更快，抓住了胖墩，制止了她的沖動。
“人都死了，胖墩！不要再死人了，都在血靈山，都是血靈山的兄弟??！”木森說，雖然他不確定自己的話會不會起作用，但是他覺得自己的話會起作用的。
“兄弟？？兄弟??！狗屁！??！”胖墩說完，又趴在何其能身上哭。
“胖墩，還沒死呢??！”馮冰盡量說得輕描淡寫，其實他心里恨不得用半圓鈍刀刻出這幾個字來。
“沒死？？”胖墩抬起頭來，眼里還有很多淚花，突然大聲說：“你想玩我嗎，馮老二！”
“我都看出來了，二哥，”木森說：“三哥已經沒有呼吸了，他的胸腔都沒有動一下。”
“三弟——！”
王野來了。
“看來還來得及！！”王野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哥，真的還沒有死嗎，大哥？！”胖墩說，說話的聲音，有點像校園文學中女生說話的聲音。
“是沒有死透徹，胖墩！”馮冰說，覺得終于說出來了，沒有說出來的話終于說出來了。
“尸骨未寒？？”胖墩的話不自覺從嘴邊溜出來，然后才意識到什么，揮拳又去打馮冰。
馮冰不避閃，可是王野尖頭棒一伸，胖墩的拳頭撞在尖頭棒上，被彈了回去，胖墩的手指都因為這一下紅腫了。
胖墩恨得直咬牙，恨馮冰，也恨王野，甚至也恨這個血靈山。
“不許胡鬧，胖墩！”王野說，進山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用尖頭棒對付血靈山的人，也是第一次用尖頭棒出手不是為了殺人。
“我來了——！”森狼幾乎是爬進門口的。
等森狼站直了身體，眾人才發現森狼的臉腫得比胖墩的臉更圓，顏色比胖墩化了妝更鮮艷，雖然胖墩從來不化妝。
馮冰正要開口，森狼就就叫苦：“都是你，二哥，叫我拿尖頭棒，去敲大哥的腦袋！”
馮冰很是郁悶，我是叫你敲的嗎，我是叫你敲大哥的腦袋嗎！自找的！
“你哥還沒有死透徹，胖墩！”森狼說，他的傷不是傷了，可是何其能的痛會成為血靈山永久的痛的。
胖墩想憤怒，卻憤怒不起來。胖墩想再次打人，心里卻不愿意動手。
“到底怎么回事？？我是說，我哥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呼吸心跳都沒有了，你們卻說沒有死?！迸侄照f，站在所有人的中間，像個局外人的樣子。
“老公，我終于來了！”是燕艷的聲音，此時血靈山的兄弟再次到齊了。“我到處找，終于找到了，這種藥，我找到了。因為制成這種藥，已經有十來年了，我卻從來沒有用過。因為沒有機會?！?br> 燕艷到了何其能的旁邊。
“什么藥，燕艷姐？”胖墩說，盡量不要把話說重了，雖然她不承認剛剛是個誤會，但是剛剛應該確實是個誤會，她覺得。
“清醒喪鐘丸?！毖嗥G說，把藥丸在胖墩眼前晃晃，胖墩看見了那種藥，卻似乎沒有看見似的。
“什么作用，燕艷姐？”
“你哥的腹腔里全都是血，胃和腸子都斷了，肝都被割斷了一塊。但是你哥可以再活一刻鐘。這種藥下去，你哥可以再清醒一刻鐘。我也沒法了，胖墩，無論你哥清不清醒，你哥都不可能見到明天的朝陽了。”燕艷說。
胖墩聽了，默默地流淚，沒有聲音，身體也僵硬了。
“人都到齊了，燕艷！”王野用命令的語氣說。
于是燕艷就給何其能服下藥丸，并且和馮冰同時按住何其能的手三里和足三里。
“我不想看了，我先走了。我進血靈山后，就沒有死過一個大哥?！毖嗥G說，抹著淚離開了。
“胖墩……胖墩…………胖墩，”何其能慢慢地睜開了眼皮，仿佛掀開一張紙一樣。
“哥，我在這里呢，我在呢！哥?。 迸侄瘴罩纹淠艿氖?，眼淚簌簌而下。
“你去哪里了啊，胖墩，好久都沒有看見你了，周圍黑了好久啊，你去哪里了啊，胖墩！”何其能說，聲音是從嗓子發出來的，可是胸膛沒有起伏。
“我和胖墩逛窯子了，三哥！”木森走到何其能旁邊說。
“什么？？”何其能的眼睛突然閃現憤怒的光芒，可是眼珠子并沒有移動。“你，還有你，胖墩，你要氣死我嗎？！”
“反正你都要死了，三哥，節哀吧！”木森說，血靈山的死，從未和他扯上聯系，此時卻扯上了聯系。沒有想到卻是這種聯系。
“你滾?。。 迸侄沼昧ν颇旧?，卻沒有推開木森。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必死……必死無疑了?！焙纹淠苷f，眼珠子慢慢地動了一下，但是相當費勁。
胖墩感覺身體都被撕裂了。好久，才說：“我怎么辦啊，哥！”
“我妹妹怎么辦啊，木森！”
“血靈山只有一個木森，也只有一個胖墩的。三哥！”木森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如此冷靜，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冷靜。
“那我的妹妹怎么辦呢，木森？”
“三哥，血靈山只有一個木森，也只有一個胖墩。我會照顧她的，我會照顧她的。放心，三哥！”木森不知道何其能的死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只是他看著何其能，覺得正在死去的是自己。
“好吧，算了，就這樣了。”何其能說，稍微動了一下頭，說：“二哥，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什么地方了……那是什么地方！”
“好吧，”馮冰走近了，此時除了胖墩，所有的人都異常冷靜，連何其能自己都很冷靜。
“那是盡境，在血靈山西偏南十五度左右，離血靈山的邊緣三公里左右。盡境本來不大，可是里面的路很復雜。而且那里的野草有香味，那種香味有迷幻作用，會讓人迷失方向，而且記不清來時的路。而且武功越高，迷幻的效果就是越明顯。王留只是被打暈了，所以才回來了。”何其能說：“血靈山的人一般不去那地方的，而知道的人就更少了。死人幫和截肢幫的人倒是經常去，帶上幾個廢物，就很容易離開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去了。二哥！知道了吧！”
馮冰應了一聲，然后加了一句：“嗯?！?br> “大哥，我以后不在了。我也不要墳墓，不要碑了。水意皮帶跟了我這么，就讓他一直纏在我的腰間吧！他懂我一切都沒有說出的話語?！焙纹淠苷f。
“好的，我會照辦的，三弟！”王野說，其實何其能必須有碑，也有墳墓的。當然，水意皮帶也會一直跟著他的。
“來吧，大哥！該出手了??！”何其能說，“還有三十秒！”
“哥，可不可以晚點死啊！”胖墩又是哭又是喊。
“必須活葬的，胖墩！這是血靈山的規矩。每一個血靈山的人，必須活得有尊嚴，而死，也必須死得有尊嚴?！瘪T冰說，但是腦子里卻想起了在盡境中的場景。
“哥——！”胖墩撲倒在何其能身上。
王野擰起胖墩，放在旁邊的凳子上，輕輕說：“永別了，你永遠是我的兄弟！”然后王野尖頭棒一刺何其能的喉嚨，何其能的血一下子飛濺出來，枕頭和床單都變成了紅色。
其實，離清醒喪鐘丸失效還有三分鐘。
木森一直不太理解“活葬”，此時卻太理解“活葬”了。
血靈傳說（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