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風(fēng)鈴浪子 第七輯御盡智法 第七章 歸來的刀客
第一章 樓主的謀略
青龍坡之角，白虎集之邊，玄武嶺的盡頭，朱雀峰的崖下，過去的是一片人煙罕至的密林，曾屬鄧府的地盤。如今這地方平白無故地建起了一座閣樓，這閣樓占地數(shù)十丈，高聳如云，登臨之頂便可將整個風(fēng)鈴收入眼底。閣樓方圓五里內(nèi)，均有身著黑衣的武士把守，一有風(fēng)吹草動，他們就以烽火為號，則閣樓內(nèi)高手傾巢而出，入侵者以剿殺。因此，這閣樓建成以來，風(fēng)鈴百姓以及江湖人士均不知曉。
閣樓共分九層，木制結(jié)構(gòu)，最低層分九門，每一門有十?dāng)?shù)黑衣武士，閣樓內(nèi)如畫廊環(huán)伺，在墻壁上刻著一些古往今來的文官武將，而地面鋪著一層青磚，在中心粉飾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其他各層亦是這般模樣，之因這里并非招待官員或者商旅的地方，又非文人墨客常常聚會的清凈之所，因此并不見有多少奇珍異寶。
第一層排著一圈椅子，挨著畫廊放下，平時不見誰端坐于此。
這閣樓不是別處，正是所謂的金風(fēng)玉露樓，不見金風(fēng)，并無玉露，卻是真真正正的金風(fēng)玉露樓。
前番與丁謹交手的那黑衣蒙面人依舊是一身黑衣打扮，以黑巾蒙面，找一張椅子坐下，鄧君澤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旁。
孟清凡帶著那四個戴青銅面具的手下魚貫而入，見這樓主并不施禮，他找一張椅子坐下，就坐在這金風(fēng)玉露樓樓主的對面鄧君澤臉色變得很難看，黑衣蒙面人給他使個眼色，接著轉(zhuǎn)臉面向孟清凡，笑道:“清凡這次辛苦了。”
孟清凡神情倨傲，不答反問:“你見到我，難道也不可以露出真面目么？”
黑衣蒙面人道:“我相信你，但不相信你得手下。前些日子若不是崔命成功擊殺那細作，金風(fēng)玉露樓的秘密就要泄露了。”
孟清凡笑了笑，眸子里掠過一絲諷刺之意，道:“樓主真是想的周到。”
黑衣蒙面人聽的出孟清凡語氣里的嘲諷，嘆了一口氣，道:“清凡，這次你本能殺了文依夢他們，卻錯過了這個機會，希望下次好自為之。”他說話的同時，眼神變得銳利，鋒芒一般掃過孟清凡的臉龐，盯得孟清凡渾身發(fā)冷。孟清凡故作鎮(zhèn)定地笑了笑，道:“如果沒別的事情，屬下先行告退了，恭祝樓主一統(tǒng)江湖、成就不世偉業(yè)。”他說完便匆匆轉(zhuǎn)身，也不理會黑衣蒙面人的反應(yīng)，那四個手下依舊是與他形影不離。
看著他們的背影，鄧君澤的眼里閃爍著殺意，他不忿地問道:“樓主不能再三縱容他。”
黑衣蒙面人低聲道:“等大事一成，自然會送他歸西。”說到這里，黑衣蒙面人離坐而起，掃了一眼畫幅連成的長廊，問道，“扈三川那邊怎么樣了？”
鄧君澤又垂下頭去，答道:“樓主，扈三川已死，四大狂徒已往這里趕來，而原知曉他們不知去向。”
“什么？”黑衣蒙面人瞳孔一縮，“如果陳曙月不能引來方鐵禪，我等將是功虧一簣。”
鄧君澤的頭垂得更低，道:“屬下知罪。”
黑衣蒙面人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鄧君澤，注視著他的臉，道:“君澤你不必如此，罪不在你。只是……”他的語氣一變，充滿了擔(dān)憂，“如果你的秘密被世人知道，將不會再有你的立足知地。”
鄧君澤跪了下去，道:“屬下一定盡全力追殺他們。”
黑衣蒙面人一把扶起他，道:“不必行此大禮，即使原知曉能保的了陳蜀月，你大可以在大功告成之后，換個身份在京城好好地活下去。”
鄧君澤慢慢起身，但是依然不肯抬起頭來。
黑衣蒙面人又轉(zhuǎn)過身，背負著雙手，傲然道:“原知曉那邊，你不必再派人過去，本座自會遣高手追殺。雖然在風(fēng)鈴已悉數(shù)殲滅了各門各派，又掃清了江湖大幫的勢力。只是以這般功績，還不足以顯威于朝廷。”黑衣蒙面人的目光移向門外，“丁謹他們終究是個變數(shù)，倘若留著他們，終究會誤了大事。”
“樓主為何執(zhí)著于丁謹他們？依屬下之見，白如軒已死，丁謹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又會有什么威脅？”鄧君澤問道。
黑衣蒙面人眺望著遠處，淡淡道:“丁謹殺了不死冥王，又知道了金風(fēng)玉露樓并非是陰陽無敵的手下，不出意外他們已聯(lián)想到大會的真相以及金風(fēng)玉露樓和甘露寺的關(guān)系，如果他們將金風(fēng)玉露樓的事情公諸天下，我們將成為眾矢之的，遭整個武林群起而攻之。”
鄧君澤抬起頭來，眼神里泛著兇光，道:“屬下一定會殺了丁謹。
黑衣蒙面人揮了揮手，道:“以你的武功，能贏丁謹?shù)膭偎悴淮螅咀押退贿^手，知道他實力如何。”他頓了頓，語氣轉(zhuǎn)為狡黠，“不過，金風(fēng)玉露樓的樓主殺他可能不太容易，但有一個人殺他卻是易如反掌。”
鄧君澤心領(lǐng)神會，眼睛一亮，道:“樓主英明！”
他的聲音一落下，就有幾個黑衣人走了進來，這幾個黑衣人走到黑衣蒙面人的面前，一齊撲倒在地，跪拜完畢，為首的一人方徐徐說道:“稟報樓主，沈虎翼遣手下沈觀瀾不日進入風(fēng)鈴，要探知沈鳳眠之死的真相，并揚言誰殺了沈鳳眠，并要他血債血償。”
黑衣蒙面人不無得意地點了點頭，道:“沈虎翼總算有所動靜了，不愧是名垂邊關(guān)的插翅虎。”
他剛說完，另一個黑衣人道:“稟報樓主，百笑幫又兩個分壇已進入風(fēng)鈴，乃是第一百零九分壇主鐘秀和第三百一十三分壇主禚越，只不過他們并非同路前行。除此之外，屬下還探聽到盜賊王的手下孫國晶和白然有意前來風(fēng)鈴一探究竟。”
黑衣蒙面人的眼里滿含笑意，道:“沈觀瀾，鐘秀，禚越，孫國晶，白然，他們一起來風(fēng)鈴送死，說不定是件好事。”
鄧君澤問道:“樓主已有主意？”
黑衣蒙面人道:“本座已為他們準(zhǔn)備好了送行的禮數(shù)。”
鄧君澤不無諂媚地道:“樓主智計無雙，屬下佩服。”
黑衣蒙面人微微一笑，含笑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忽然聽到門外一手下大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黑衣蒙面人淡淡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那名手下踉踉蹌蹌地進入樓內(nèi)，臉色鐵青，他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抬起，道:“稟……報……報……樓主，屬下昨……昨日……發(fā)現(xiàn)應(yīng)東來死在玄武嶺，死于快劍下。”
“快劍？”黑衣蒙面人心念電轉(zhuǎn)，自言自語道，“風(fēng)鈴能以快劍殺應(yīng)東來的，就只有天南一劍、文依夢、崔玉蘭、蕭恨水和凌素飛了，可是天南一劍和崔玉蘭已經(jīng)死了，文依夢最近足不出戶，蕭恨水是我方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凌素飛這飛血一劍狂魔又回來了。”說到這里，黑衣蒙面人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有神，如若電射，“好，既然凌素飛回來了，我們也應(yīng)該會會他了。”
未待他繼續(xù)說下去，空中飄起一個落寞的聲音:“既然他用劍，前番又聽?wèi)?yīng)東來說樓主要小可殺了他，如此，小可便找到他，給他致命的一擊。”
黑衣蒙面人略加思考，搖搖頭道:“凌素飛不會成為心腹大患，蕭大俠不必太放在心里。”
這時蕭恨水從樓上緩步而下，眸里憂傷的神色更濃，道:“樓主是信不過小可了？”
黑衣蒙面人又搖搖頭，他轉(zhuǎn)過身子，正望向蕭恨水的眼睛，道:“本座之所以不想蕭大俠先忙著對付凌素飛，是因為想請蕭大俠先幫忙完成一件事情。”
“哦？”
看到蕭恨水不無疑問，黑衣蒙面人沒有立刻回答，他反倒是環(huán)視著周圍的黑衣武士，問道:“誰對這次來犯的這些人有所了解？”
樓內(nèi)鴉雀無聲，一片寧寂。
黑衣蒙面人回首望了鄧君澤，道:“君澤，卷宗可在？
鄧君澤會意，默默退下，還未待蕭恨水還繼續(xù)追問，鄧君澤就已手捧一卷玉帛匆匆走了過來。黑衣蒙面人一手取下，輕輕打開，蕭恨水湊了過來，瞥了幾眼，但見這玉帛寫著的，居然是一些武林高手的門派師承，蕭恨水目瞪口呆，隨著黑衣蒙面人看了下去——
“丁謹，門派不祥，師承不詳，武功不詳，曾是一名刀客，五年前結(jié)識神劍薛亮。”
“濁渾飛，塞外人士，擅使刀，無門無派，師承自塞北第一刀客赫連鐵心，四年前結(jié)識丁謹。”
“凌素飛，江湖人稱飛血一劍狂魔，武學(xué)天才，過目不忘，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已身兼袖中玉龍飛、西藏密宗的血手印并陰陽無敵的武功。”
看到這里，蕭恨水的眼里露出一絲慮色，他皺了皺眉，又握了握拳，等黑衣蒙面人看完正面，看到反面，他才松開了拳頭，神情也平靜了許多。
“沈觀瀾，插翅虎沈虎翼手下，兵器為折扇，曾師從蓬萊八仙派掌門呂海峰習(xí)武，與賞金堂獵人徐歡師出同門，然兼習(xí)少林般若掌。”
“鐘秀，師承不祥，百笑幫壇主，后起之秀。”
看到這里，黑衣蒙面人合上玉帛，霍然回首，鄭重其事地凝注著蕭恨水，道:“蕭大俠可知在下的意思？”
蕭恨水似懂非懂，一頭霧水，道:“樓主研究他們的武功，莫非要以此找出他們的弱點，然后打敗他們？”
黑衣蒙面人不由得笑了起來，大笑，他轉(zhuǎn)過身去，面朝著門外，似自言自語，又似說與蕭恨水聽，他的語氣里滿是不可一世的意味——
“蕭大俠未免太小瞧在下了，在下只研究人的弱點，不會去研究武功的弱點。”
蕭恨水一時間語塞，就這樣怔在原地。黑衣蒙面人回顧了他一眼，見他不語，嘆了一口氣，道:“在下要鏟除他們，并不一定非要和他們每一個都拼命，蕭大俠可是明白在下的意思？”
蕭恨水仔細琢磨，仍不知這黑衣蒙面人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鄧君澤突然說道:“樓主莫非是要……？”
他還沒有完全說完，黑衣蒙面人轉(zhuǎn)身看著他，道:“你明白就好。”
鄧君澤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道:“樓主英明如此，方鐵禪、沈虎翼遲早會來送死。”
黑衣蒙面人不加理會，一字一字說道:“既然沈虎翼要來找真相，我們就給他一個真相。”
蕭恨水似乎有所明白，憂傷的眸里盡是說不出的喜悅，道:“樓主是打算先對付沈觀瀾他們再對付凌素飛了？若有什么用的著小可的地方，還請樓主盡管吩咐。”
黑衣蒙面人道:“在下請蕭大俠幫忙殺一個人。”
“誰？”
“當(dāng)然就是禚越了，百笑幫的禚越。”
蕭恨水拍手大笑道:“司徒百笑啊，司徒百笑，當(dāng)年你與小可京城一醉成知交，約定他年相見，再醉上三天三夜，不想多年不見，你已成了江湖第一大幫的幫主，小可卻淪落為甘露寺得殺手，要去殺你的屬下，可笑，可笑！”
這笑聲里，分明充滿了無盡的凄涼和落寞，令聽者心酸、聞著落淚。
只不過鄧君澤和黑衣蒙面人卻不為之所動，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輕易動情的人。
可是為什么蕭恨水在大笑的時候，這藏身于黑衣黑巾中的樓主，為什么眼睛里突然多了一點晶瑩的淚光？只是這如水晶似的光澤一閃即逝，他正過臉來的時候，又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果決和冷漠。
下轉(zhuǎn)風(fēng)鈴浪子 第八輯金風(fēng)玉露樓 第二章 伏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