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浪子 第七輯御盡智法 第七章 歸來的刀客

上接風鈴浪子 第七輯御盡智法 第六章 波斯教派


“是你?”黑衣蒙面人自然知道來的是誰,他的瞳孔在收縮,眼神里閃爍著不可置信的色彩。

就在前方四五丈距離的房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這人倒是顯得很隨意,隨隨便便地坐著,一雙眼睛惺惺忪忪,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人的長相實在太平凡,平凡的眼睛,平凡地鼻子,平凡的嘴巴,平凡的耳朵,平凡的五官湊成了平凡的面容。如果這人處在鬧市,即使是他最好的朋友,見到面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

這人的穿著也不太講究,破舊的衣裳隨身一披,再加上已補了補丁的鞋子,使得他看上去更像是乞丐。

但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梁月潔她們的眼里居然又涌起希望的光芒。

這人居高臨下,俯視著黑衣蒙面人,詫異地道:“你認得我?”

黑衣蒙面人不答,他的眼里旋過一絲怒意,轉而逝去。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這句話他并沒有說出口,但是這人知道。

“丁大哥!”沈小虎抑制不了內心的喜悅,興奮地脫口喊道,梁月潔和董羞月的面容卻顯得極為平靜。

這人當然就是崔玉蘭死后意志消沉了許久的丁謹,因為崔玉蘭的死一直傷心欲絕的丁謹。

丁謹含笑環視了周圍一眼,目光停留在沈小虎臉上,道:“我來遲了。”

“你不該來的?!焙谝旅擅嫒藬傞_雙手,語氣里透露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但是卻摻雜著幾絲棋差一著的惱怒,“你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丁謹站了起來,輕輕一躍,落在街心,并肩和梁月潔他們站在一起,目光與這黑衣蒙面人相對,他懶羊羊地伸伸手,問道:“我為什么不能出現在這里?”

黑衣蒙面人如遭電觸,身子莫名地抖了抖,長嘆了一口氣,并未說話。

他突然發現,自己低估了丁謹,他算錯了丁謹從悲傷中走出的時間,這錯誤是他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那股漫天彌漫的殺氣如煙消云散,因為他心里的反差造成了他氣勢的減弱。

“現在是三個對三個?!倍≈斝α诵ΓΦ暮軕猩ⅲ耙髸燥L不算,沈小虎不算,我夠不夠公平?”

黑衣蒙面人道:“你的確公平?!?/p>

丁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注視著黑衣蒙面人的眼睛,道:“我們以前一定見過,因為我來的時候你的表情已說明,可是,你到底是誰呢?”

黑衣蒙面人道:“你想知道?”

丁謹道:“我縱然想知道,但你也不會說,對么?”

黑衣蒙面人忍不住笑了笑,并沒有否認的意思。

丁謹盯著黑衣蒙面人,黑衣蒙面人也盯著他,兩人四目相對,就像刀鋒與劍刃的撞擊。

很長時間的沉默,黑衣蒙面人才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迷影原覺?”

“何止是記得,可以是至今難忘。”丁謹答道。

“好,這就好?!焙谝旅擅嫒艘崎_目光,看了一眼那兩個蒼白面容的人,“你們兩個,先退下。”然后他的目光又移向丁謹,如同釘子似的停在丁謹臉上,“你還記得就好。”

黑衣蒙面人話音落下,手臂在空中劃個半弧,運足真力,一掌當胸拍至。

丁謹感到奇怪,因為這一掌明明是黑衣蒙面人全力拍來,卻不帶一絲風聲。他知道黑衣蒙面人找的就是他,也不加躲閃,一掌同時擊出。

兩人的掌心相對,丁謹發現自己就像打在了棉花,真力如泥菩薩過海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黑衣蒙面人的真力卻沿著他的掌心,源源不斷地涌向他的手臂。丁謹登時覺得手臂酸麻,有如蛇蟲叮咬。但是他此刻又不能率先撤掌,因為他不能使梁月潔他們失去對自己的信心。他咬緊牙關,又提起一股真力,并運起獨門心法,將左臂的真力送到右臂,合兩股真力與這黑衣蒙面人的掌力相抗。

點點汗珠從丁謹的額頭滲出,他的面容也因運用真力過度而轉為蒼白。他的右臂有如被千斤巨石壓制,仿佛下一瞬間就會骨骼盡碎。若不是他看出黑衣蒙面人的眼里也露出痛苦之色,否則便不會涌起和黑衣蒙面人相抗到底的斗志。

黑衣蒙面人以為丁謹會撤手,豈料丁謹已做出全力相爭的準備,他能化解丁謹的部分真力,卻并非能化解丁謹的全部真力,這時他也不好受。

但如果率先撤招,當然會在眾人丟了面子,可是就算最后倒下去的是丁謹,他也會落得重傷,他現在同樣是進退兩難。

那得令不能輕舉妄動的言大城和言小鎮看得出來,如果兩人繼續相拼,必然是兩敗俱傷。

言大城心念一轉,故意喊道:“樓主,您和公子約定見面的時間到了?!?/p>

黑衣蒙面人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公子可是貴客,不能怠慢了他?!彼捯袈湎?,左掌往前一推,右掌往后一撤,借力倒滑出一丈左右,卸下了丁謹發出的大力。他看起來仍然是從容自若,動作灑然。

丁謹來不及反應,因黑衣蒙面人的力一空,帶著他的身子往前傾,他急忙回收真力,,硬生生止住身形,然后連續三個倒翻,方卸下了黑衣蒙面人發出的力量,他立足實在,身子還是晃了一晃。

丁謹不免倒抽了一口涼氣,道:“你這是什么武功?”

黑衣蒙面人仰天大笑了幾聲,眉里眼里盡是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神色,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如此,便可以御盡智法?!?/p>

丁謹眉頭一皺,道:“御盡智法無限心經?”

黑衣蒙面人不答反問:“你已知道我是誰?”

丁謹道:“金風玉露樓的樓主。”

黑衣蒙面人“哼”了一聲,道:“這次留你們不死,下次可沒這么便宜了。”

丁謹勉強笑道:“下次,就算你不來找我們,我們也遲早會去找你?!?/p>

黑衣蒙面人不再回答,他揮了揮手,言大城和言小鎮一飛六丈,落在黑衣蒙面人旁邊,他們三個便不再回首,匆匆向前走去。只不過誰都沒有注意,一絲鮮血,沿著黑衣蒙面人的嘴角流了出來,浸紅了他蒙面的黑巾。

丁謹長吁了一口氣,他望著黑衣蒙面人逐漸消失的背影,道:“這金風玉露樓的樓主,當真是名下無虛,只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找出你是誰。”

沈小虎和殷曉風知丁謹受了內傷,兩人上前去攙扶他,梁月潔轉身要走的時候,白了眼丁謹:“謝謝你?!倍≈斝α诵?,并沒有說什么。

他們還沒走出幾步,就望見濁渾飛、文依夢、蕭笙往這邊飛奔而來。

“你們有沒有遇到金風玉露樓的人?”蕭笙擔憂地問道。

丁謹故意笑道:“倒是遇到了金風玉露樓的樓主?!?/p>

“然后呢?”

“然后他走了,我們還活著?!?/p>

蕭笙沒有再繼續往下問,因為他們幾個還活著,就是天大的好事。

濁渾飛拍了拍丁謹的肩頭,滿眼都是喜悅:“丁兄,你回來了?!?/p>

丁謹點了點頭,他不必再多說什么,濁渾飛明白。友情是個奇怪的東西,因為它不需要像愛情那樣需要甜言蜜語,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表達了對彼此心照不宣的掛念。

“大家先回來,金風玉露樓的事情,回去再從容商量。”梁月潔說道。

他們都沒有異議,便有說有笑地往方鐵禪的手下那里走去。

他們死里逃生,彼此的感情自然又進了一步,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殘陽落入西山,漫天的紅霞漸漸被夜幕遮蔽,風鈴的晚上已是一片黑暗,抬眼望去,只有星星裝飾著深藍如碧的蒼穹。

應東來獨自一人來到玄武嶺,曾經獸行門的老巢,自獸老怪死后這地方已荒廢。他提著燈籠照了照,發現洞里許多角落都被蜘蛛織上了網。

他笑了笑,大步走了進去。

因為他取下了獸老怪的首級,所以受到了金風玉露樓樓主的賞賜。只不過他并不甘心,他覺得他應該得到得更多。以前他聽獸老怪說過,獸老怪將一些寶貝藏在了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既然金風玉露樓并沒有帶走寶貝,因此那些寶貝一定還在這獸行門的山洞。

應東來心中主意篤定,便仔細地找了起來。

他走了幾步,還未來得及用燈籠往角落里探一探,就感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如水蛭似的往他血管里鉆,令他不禁倒退了幾步。

可是那股殺氣非但沒有減退,反倒愈發強烈,他感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這股殺氣一點點吞噬。

“誰?”應東來運起真力,提高聲音問道。

在燈籠的照耀下,一個持劍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迎面走來。

殺氣是從少年這里傳來的,應東來能看清楚這少年的面目,他是認得這少年的。

少年的眼睛如出鞘的刀鋒,閃爍著逼人的寒光,少年的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種令對手心驚膽戰的寒氣。

這少年手中有劍,他整個人,更像是一柄隨時準備殺人的利劍。

應東來的心抽緊,道:“你不是離開風鈴了么?”

這少年沒有回答他,反而自言自語起來:“一個人如果有罪,那他就不能不死。”

“你有罪,你該死?!鄙倌昀淅涞貙徱曋鴳獤|來,那副表情像極了地府里全無半點感情的死神。

應東來悄悄運起真力,并摸上了藏身的軟劍。

可是還未等他出手,一道白光驟然飛起,如蒼龍橫過天籟,使得暗淡的山洞一時間明亮如晝。

光芒一閃即逝,這少年依然是目無感情地盯著應東來,就好像是從來不曾出手。

軟劍落地,燈籠也同時落地,應東來顫抖著仰面倒下,眼神里露出絕望的色彩,他倒下去地時候,一道血柱從他喉嚨里噴出,將燈籠浸的通紅刺目。

應東來凸起的眼睛充滿了對死神的恐懼,可是他的精神和力量已全然崩潰,他用盡最后一絲氣力用顫動的嘴唇吐出了一句話,六個字——

“凌素飛,回來了!”


(下轉風鈴浪子第八輯金風玉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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