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任寧。我在4個國家的6個大學輾轉7個專業以后,在美國金融界工作,然后回國辦了一個叫ONES Idea的設計公司,為創業公司做設計。再然后,做了一個叫ONES Ventures的早期創投基金。
我熱愛讀書、旅行、體育和思考,對世界上多數事情都抱有極大好奇。所以多次有人問“你們主要投什么領域?”我的回答都是:“領域不限,言之有理即可。”
聽上去很濫情?但是迄今為止,平均下來,我一個月只投一個項目。
我知道,很多投資人其實并不真正了解所投的項目,有時甚至并不十分看好。早期投資,項目往往處于“四無”的狀態:沒有成形的產品、沒有固定的收入、沒有用戶基數,沒有齊整穩定的團隊。所以很多投資人看BP,是在考察團隊的表達能力和思維方式。至于項目本身?也許下個月就會換方向的東西,并不像大家認為的那樣重要。最要緊的是簽一份協議,把創始人鎖住,就算這個項目失敗,下個項目繼續投。這背后的邏輯,是“靠譜的人總會做出點靠譜的事兒來”。可是日久才能見人心,幾次咖啡喝下來就能被看透的,恐怕思想的成熟度也還未到火候。看準一個人有多難,不必解釋。
所以,大佬也好小弟也罷,大家都在拼數量,只是程度不同。有個還待考證的行業說法:但凡大趨勢不要太差,一年投100個以上的早期項目,兩年后總能成那么幾個能讓你在飯局或者某某分享會上吹吹牛,炫耀炫耀“老子當年”的慧眼金睛。
從概率上來說,這個段子也不算太荒腔走板。但是我覺得,事情弄成這樣,多少有點沒意思,或者說,這跟我想要的事業不一樣。對于一個微生物級別的基金而言,其實最方便快捷的途徑是投許多風口上的、看起來還不錯的項目,然后拿著這張清單去找下一輪的LP。我們的路,其實是一條相對來說少有人走的、荊棘叢生的邪門歪道——有朋友感嘆,哪有投資人做得那么累的!記得紀伯倫的詩里說,在容易和困難之間選擇容易讓他鄙視自己的靈魂。我們雖不至于如此,但是這如同探險一般的旅途,還是讓我們在疲憊之余想起來就微微激動,一股真氣在任督二脈之間流轉。
是的,我不想投上一大堆項目,然后有天接到電話,來自一個我無法100%肯定能把人和事對上號的創業者,告訴我他成功了,或者失敗了。(一個梅姓好友的經驗之談是,大多數失敗者都會默默地遁走而非特地告知,所以也許這樣的電話里好消息會多點。)我們想要跟項目一起成長,當他們的隱形合伙人。所以我們的投資節奏慢得出奇,但是基金里所有人都忙得要命。所以我們在挑選項目的時候非常謹慎,只有覺得非常優秀而且我們也能幫的上忙的,才會選擇加入。“加入”這個詞,聽上去像是在決定要不要當合伙人。而這也是我們的真實心態。
因為只要項目需要,我們會竭盡所能地提供幫助。是的,哪怕是先暫停看新的項目,也要把時間花在已經投的項目上。因為我們一直自覺是項目團隊的一部分。平時我們只提提建議,是否聽取由創業者自己拿捏,但是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愿意兩肋插刀——作為投資人,各種資源多少還是有的。我們不是想讓項目成為溫室里的花朵,而是希望能出一份力,幫著把一塊毛料雕琢變為可成大器的美玉。
比如最近投的一個項目創始團隊的平均年齡能當90后的爹,這群大叔的想法偏偏柔軟得很:想要讓所有人重新愛上廚房。產品倒是很硬:一個拿了9個技術專利的油煙機,嵌上一塊性能高強的安卓平板電腦。沒錯,聽起來不像是什么高級的革命性創新,倒像是網上流傳的黑科技惡趣味。而且油煙機內的環境(油污、高溫、震動、潮濕等)非常不適合精密電子產品運作。要做得好,難度還是不小。
但是我第一次見到倪衛民(我腦子里甚至有那么一瞬在考慮要不要叫他叔叔),就被他的樂觀打動了。一個70后想跟90后去爭奪80后的用戶,這件事本身就需要點勇氣,但是老倪(后來我一直這么叫他,因為叔叔實在太怪了,倪總又太生分)說著“難”的時候,眼睛里是笑的。等到試用過還躺在車間里的產品,完全被surprise到之后,我就暗暗地打算,如果一切順利,我想摻合進這件事兒里來。跟團隊里那群吃貨聊過以后,大家都覺得自己都很想要這個產品。所以無數次電話面談研究盡調以后,我們投了這個現在叫喜柚的項目。
我們幫他們做了很多很多事,尤其是branding和marketing這些大叔們比較迷茫的領域。為了趕眾籌的日子,ONES Idea的同事熬夜加班設計平面拍攝視頻,在眾籌期間還打算以不同的主題,每周都出一集迷你劇,軟軟地以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方式來打一點小廣告。
我們幫喜柚做了官方網站,做了用戶調研,引見合適的人才,談妥了合作伙伴,連所有的公關稿件都是我們來寫來審來發。我們所做的,已經遠遠不止于“投后服務”四個字。而我們想做的,其實是當個助推器,送他們一程,不至于在CMO到來之前一切都無人打理,也不至于因為沒有CMO,如此好酒就這樣埋沒在深深的巷子里。
是的,迄今為止,我們ONES Ventures平均一個月只投一個項目,但是跟所有項目團隊都像家人。我相信,的確,靠譜的人總會做出點靠譜的事兒來,但是只有當那個人是你的家人的時候,這一切才真正有意義。這是老倪酒后,半夜電話里跟我講的掏心窩的話。在眾籌上線前夜我睡不著,手機一震,老倪也還醒著。這個連續創業者迷迷糊糊地感嘆到,從來沒看到過我們這樣的投資人。
我說,嗯,那么現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