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適合午休的時間,雖然感到疲倦但頭腦卻又是十分清醒,她實在沒睡意,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上午睡了一路。
她將鑰匙隨手扔在沙發(fā)角落里,然后和兩個抱枕一起蜷縮在座上,像是只慵懶的貓。她回憶著一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情,呼,她真的快瘋了,沐司深到底在想什么,她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他們?nèi)サ哪羌也蛷d有寵物寄放的地方,沐司深把那只還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家伙牽過去時,小家伙異常地乖,尾巴一搖一擺的跟著沐司深。
葉知秋看著沐司深和那只狗的背影,突然覺得莫名溫馨,像是看到了以前的那個溫暖少年,她真的好想他,可是他好像迷路了,面前的這個棱角分明的英俊男人雖然很優(yōu)秀,但卻不是她等的那個人。
“喝水嗎?”沐司深望著對面葉知秋吃辣吃得面紅耳赤、熱汗淋漓的樣子,讓服務(wù)員接連倒了好幾杯水過來。心底卻不禁哭笑不得,明明吃不了辣,卻偏要強裝淡定。真是叫他無可奈何。
“……嗯。”葉知秋點點頭,將水杯接過去。她實在是辣得連說話都說不出口了,舌頭還是麻的,有被針刺的痛感,這樣再吃下去估計回去就要上火了。
沒想到林昀推薦的這家湘菜餐廳是真的正宗,除了一份湯,其余的菜品無一不是重辣,混合了花椒的紅色辣油浮在菜湯表面上,和最后撒上的蔥花形成鮮明的色彩搭配,讓人看著食欲大增,奈何葉知秋從小就吃不了辣,更何況是這樣的程度。
這次她推薦來這里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企圖繞過原來的話題,不想到頭來卻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沐副……你不嘗嘗嗎?這些菜味道都挺不錯的。”葉知秋硬著口皮推薦道,但她記得沐司深也不太吃辣的,以前沐家的飯菜也一直都是以清淡爽口為主,所以她這樣說完全是出于客套和掩飾。
“對你胃口就行,還擔(dān)心你會吃不了辣。”沐司深只是隨便夾了幾個小菜放在碗沿,并沒有要吃的意思,顯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飯菜上。
不過這跟葉知秋無關(guān),她知道從最開始起,沐司深就一直試圖從她身上找到沐司茜的影子,她想不通他這么做的意圖,但她就是要徹底斬斷他的希望,她要用行動告訴他,葉知秋不是沐司茜的影子,她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他別想從一個與沐司茜外貌相似的人身上獲得諒解或?qū)捨俊?/p>
這次的湘菜館,以及上次牛肉面館偶遇的那次,她都在往與沐司茜完全相反的口味上選擇。她就是要這樣,在沐司深以為自己能夠獲得彌補機會的時候,迎面給他潑一盆冷水,提醒他,那個被他傷害的人已經(jīng)死去,他的后悔或者愧疚只能獨自憋在心里,永遠(yuǎn)別妄想一吐為快。
而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不過是皮囊長得幾分相似的陌生人。
葉知秋擠出一個微笑:“我雖然不太能吃辣,但很喜歡這種口味,因為這個林記還經(jīng)常笑我無藥可救。”
“林昀……你們關(guān)系很好?”沐司深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像是檢察官在質(zhì)問犯人。
“……他是我上級。”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葉知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是嗎?他對你很關(guān)照。”沐司深眼里閃過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黯然,隨后那黯然像是一滴墨滴入水面,隨水波慢慢暈染開去,越來越濃厚,一層層的,令人遐想。
“他對下屬一視同仁,都很關(guān)照,團隊里的人也都很喜歡他,畢竟這點上他是一個不錯的上級。”葉知秋東扯西扯地解釋,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解釋,難道不想讓聽的人誤會,“阿瑩和小趙都特別崇拜他,我同樣也很佩服他。”
“……”沐司深不動聲色地聽著對面的她講話,除了一雙眼睛還在注視著她,他幾乎是面無表情。
“抱歉,沐副,我說多了……”葉知秋見沐司深這樣的神情,才意識到自己把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瑣事都說出來了,沐司深之后肯定又要回研究所忙了,她這樣純屬浪費時間。
“沒事,我喜歡你給我講這些瑣事。”
“……!”葉知秋震驚地看向說這句話的男人,如果沐司深細(xì)心的話,估計他能發(fā)現(xiàn)她手里的筷子都在隨手發(fā)抖。
他短短的一句話便驚起她心中的驚濤駭浪。
也許是看出葉知秋的困擾和緊張,沐司深緊接著補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日常瑣事中往往能讓人收獲到很多。”
“呵呵……是呀,要善于發(fā)現(xiàn)身邊的美……呵呵……”葉知秋吞吞吐吐地說完最后一句話,然后就繼續(xù)埋頭默默地扒著飯菜,她情愿吃辣,也不愿再和沐司深聊下去了,她害怕他把她戳穿了,那樣她豈不是無處可躲了。
葉知秋沉寂地坐沙發(fā)里,對于沐司深,她實在不知道怎么辦,而林昀那邊,她如今也是進退兩難。
從昨天那通電話到現(xiàn)在,林昀都沒再打過她的電話,手機里也沒有未讀短信,她承認(rèn)自己有些不適應(yīng)這種和林昀漸行漸遠(yuǎn)的關(guān)系,回來a市的這兩個多月還有島上的兩年,她不得不意識到林昀對她的重要性,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習(xí)慣了林昀這只笑面狐貍的存在。
“……”葉知秋努力把自己抽離出來,她得轉(zhuǎn)移注意力,去做些別的事情打發(fā)胡思亂想的時間,人一旦忙起來就沒時間去煩惱了。
她起身走進書房,將桌子上的一大沓稿紙整理好,這是她上個星期在附近一家翻譯社里找的翻譯兼職,在沐司深大學(xué)遠(yuǎn)赴柏林留學(xué)的那段時間,她自學(xué)過德語,后來遭遇車禍,沐司深再次離開了六年,她則每天每夜都想跑去德國找她,她告訴自己要足夠優(yōu)秀,優(yōu)秀到可以一個人去德國找他,為此她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不管是英語還是德語,她的水平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要求。
雖說最后她還是沒能找到沐司深,但這門語言她是熟練掌握了,并且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她能靠翻譯賺錢逐漸來養(yǎng)活自己了,至少不用什么事都麻煩林昀,之前的兩個多月她的生活費之類的開支花銷都是林昀出的,但她不想虧欠他越來越多,所以她才想找一些兼職來掙些錢。
這件事林昀他也是知道的,他拿著那一沓沓堆得高高的稿紙,冷冷清清地嘲笑道:“葉小姐不愧是個大忙人,這是身兼多職呀。”
“其實你如果真想要工作的話,我店里有不少職務(wù)可以介紹給你,工資待遇也比你這翻譯好得多。”林昀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哪知她是不想再麻煩他、欠他人情了。
“那樣你豈不是又成我老板了,我可不想處處都被你管著。”葉知秋將林昀手中的幾張還沒翻譯完的稿紙拿下來,端正著身子坐在寫字臺前,開玩笑說道。
“好吧,隨你,你硬要撇清關(guān)系我也沒辦法。”林昀無奈嘆氣道,好像有點生氣,臨走前他又補充囑咐說,“不過如果太辛苦了,你也可以隨時找我?guī)兔ΑW钪匾氖悄悴灰灸┑怪茫瑒e忘了我們真正要做的事!”
真正要做的事,她當(dāng)然沒忘,如果真的能忽視或者本末倒置,那樣才好。
“……”葉知秋將翻譯好的稿子放在另一邊,明天傍晚之前她得完成這些工作,今天晚上看來是要熬夜了,最近她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