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4月23日，夏王陵，龍山，中國
大鐘看著正在走過來的奇，右手抱拳到胸前，左手平直蓋到拳上，然后雙手一抖，向奇作了個揖。奇回了個揖，邊走邊問：“大鐘，救援艦隊到了嗎？”
“還沒有，奇。但傳杰帶回來了一些關于重水的重要消息。”大鐘向奇答道，轉身向傳杰說：“給我們一點空間。”之后，他就往奇走了過去。
幾分鐘后，大鐘從簡報中回到傳杰身邊，“你那位國王的國書呢？”
“奇怎么說？”傳杰拿出中華民國的國書，問道。
“那你得自己去問他。奇已經決定暫時不再回休眠艙了。”
傳杰朝奇望去。奇在上層祭壇的邊緣脫下了他的手套，然后把一根手指塞進自己的嘴。
他在干嘛？
奇突然膝跪地，開始嘔吐。
哦，那能讓人長壽的藥丸！
我差點給忘了。
很快，奇又站了起來，重新帶上手套，然后來到傳杰身邊。他從傳杰手里接過了國書，開始仔細研究。
“這是誰的印章？”奇問道。
“蔣介石，也就是我們的國王。”傳杰試著避免多余的解釋，“他承諾提供任何的東西。人力、物力，只要你們需要。”
“我們只有幾個龍甲。屈指可數。我們能幫你們什么？”奇再問。
“你們可以教我們制造更好的武器，比如說你的龍牙；你們也可以訓練我們的軍隊，能像你們那樣神出鬼沒。總之，我深信你們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幫我們打敗日本人的侵略。”傳杰答道，“我們的美國朋友也可能對你們很有用。他們不僅知道如何富集重水。他們還可能給你們提供修復天舟所需要的東西。”
“他們真的能提供我們需要的東西嗎？天舟損壞挺嚴重的。”
“我曾在美國呆過很長時間。我見過他們用金屬制造的飛行車輛。他們甚至能用一種他們稱之為無線電的東西在兩部飛行車輛之間相互交談。”傳杰盡力想要說服奇，“我并不是什么維修太空船的專家，但那主桅天線不是功能類似，也需要修復嗎？”
“無線電？”奇對這個名詞起了興趣。
“對呀。人們可以用無線電在很遠的地方聽另一個人說話。”傳杰趁熱打鐵，“說老實話，美國人也許能真的提供你們想要的幫助。他們也許對你們一點用也沒有。但是如果不試一試，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就像火鍋一樣。”
“什么鍋？”
“別管它，奇。跟我去一趟重慶，看看他們能向你們提供什么。”
“重慶？”
“是的，我們臨時的國都。來見見我們的國王和美國朋友。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是不會錯過這機會的。這總比躺著這里干等要強，對吧？你不是說過你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收到了你們的求救信號。”
“你的那些美國朋友。既然他們這么想幫你們，他們為什么不直接跟日本人開戰呢？”
“這很復雜。雖然美國不喜歡日本侵略中國，但大多數的美國人并不想直接參戰。不過，我們有很多美國朋友們一直在致力地幫助我們。其中還包括他們的總統，也就是他們的國王。”
“如果他們的大部分老百姓不想打仗，即使國王也不能和別國開戰。有點意思啊。”
“美國的政治制度就是這樣運作的。”
奇停頓了一下，然后說：“這的確是我們返回母星的一個重要機會。但我必須和殿下商量一下。”
“好。如果他需要和我談的話，我會一直在這兒等著。”
“不要想太遠了。讓我先和你的美國朋友談談。我在哪里可以見到他們？”
“我們這邊就有一位。”大鐘插話道。
“哪里？王陵外邊嗎？”
“不，就在這里。”大鐘指了指地上還毫無意識的瓊斯博士，“對不起，奇。我忘了告訴你我把這美國朋友丟翻了。我還以為他是一個盜墓賊呢。”
“哈里！醒醒！”傳杰低下身，搖了一搖瓊斯博士，“哈里！”
瓊斯博士沒有回應。他仍然昏迷不醒。
傳杰拍了幾下他的頭。瓊斯博士依然沒有蘇醒。
在這種情況下，你也會這樣干的。
傳杰抓住瓊斯博士的頭，連續扇了他好幾個耳光。
“哈里！”
啪！
“哈里！”
啪！啪！
瓊斯博士的臉都被打紅了，卻依然沒有任何的回應。
“讓我來試試！”大鐘提議道。
“哦，不行。”傳杰斷然拒絕，“要是你來扇，非把他給打死不可。”
“你說什么呢？我又不是要扇他耳光，”大鐘向傳杰展示了他的左手食指上一根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黑針，然后把它插進了瓊斯博士肩膀上的肌肉。
“呃！”不到一分鐘，瓊斯博士竟然慢慢地睜開了他的雙眼。
“哈里！你能聽到我的話嗎？哈里！”傳杰反復地問道。
“能聽到…”瓊斯博士終于恢復了意識。他張嘴就問道：“我這是在哪里？”
“你現在在夏王陵的地宮里，龍甲首領想跟你談一談。”
“真的嗎？我記得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門樓，然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你還活著就已經很幸運了。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對不起。我實在是按…”
“算了別再說了。跟帶頭的龍甲談一談。他有些問題想問你。”
“問我嗎？好…”瓊斯博士抬頭看著奇，整個人都傻了。雖然他相信傳杰的離奇故事，但他卻仍然很難接受他面前站著的正是一位早在四千年前就抵達地球的外星人。
“說話呀！”傳杰在旁邊提醒著瓊斯博士。
“是啊…你好嗎？龍甲先生。”瓊斯博士首先用英文打了個招呼。
“你好，奇。”傳杰把瓊斯博士的話翻譯給了奇。
“讓我看看你們美國人能提供什么。”奇的問話直截了當。
“什么？”
“哈里，現代科技！”傳杰不得不再次地提醒瓊斯博士。
“哦，對，科技。感謝上帝，我的背包還在身上。”瓊斯博士先把他貼身的斜挎皮革文件包放到地上，然后卸下了他背上的那個大背包。
他在大背包里找了找。首先從一個小皮套里拿出了他最喜歡的那臺萊卡II型照相機，并把它交給了奇。
奇在手里翻玩了幾下，好像并不是太感興趣。
“收音機！”傳杰又提醒了他一下。傳杰覺得奇對無線電應該感興趣。
“哦，我那臺RCA-350。”傳杰和瓊斯博士在這個大背包里裝滿了他們能帶來的，可以炫耀人類科技成就的東西。而這收音機是這個所謂‘現代科技’背包里體積最大的一件。瓊斯博士不得不先把其他的一些物品拿出來。
“嗨，奇。這就是收音機。它通過無線電來傳送信號。人們用它可以聽到數千英里外另一個人所說的話。”傳杰解釋道。然后他把這前面帶一個亮閃閃的“W”形格柵的收音機交給了奇。奇拿起這個五寸高、七寸寬，五寸厚的黑色盒子，開始轉動面板上的白色的旋鈕。
“你轉動這旋鈕的時候就會改變了接收器的頻率。”傳杰按照排練好的臺詞繼續介紹，“摸一下這光滑的格柵。它是由一種人造材料制成的。美國人稱它為合成塑料。”
“那是什么？”奇指著地上的皮革文件包問道。顯然，他對瓊斯博士昂貴的便攜式收音機也沒有什么興趣。
“這是一個文件包。”傳杰回答道。
“那里面有什么？”
“文件。記錄了人類在你們休眠期間取得的科學成就的文件。”傳杰打開了文件包上的金屬扣，然后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大筆記本。在離開重慶之前，他和瓊斯博士沒日沒夜地手畫、筆寫，剪下書籍和報紙中的圖片拼成了這本書。
“這是來自美國的飛機。”傳杰把P-40的照片指給奇看。然后他又向龍甲們一一展示了汽車、坦克，潛艇和戰列艦。奇似乎馬上就明白了這些現代化機器的功用。
再下一頁上貼著的是他們特意從化學教科書里剪下來的元素周期表。在這一頁的底部，瓊斯博士還專門用手寫了著名的質能轉化公式，E=MC2。
“我完全不知道這公式說的是什么。”傳杰還記得瓊斯博士在從他妹妹的電報中抄寫這公式時的評論。事實上，傳杰對此也是不知所云。
“等一下！”就在傳杰要把書翻到下一頁的時候，奇阻止了他。奇仔細地研究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指著周期表的左上角，向傳杰問道：“這是最小的嗎？”
“是的。這是最小的元素，氫。右上角的數字指的是它的原子核里面有一個質子。這底部的數字也是一，它意味著氫的質量是一個單位，因為氫原子中只有一個質子。”
“那這個呢？”奇指著周期表的右上方，問道，“這些數字是什么意思？”
“這個元素是氦，這邊的數字是二和四。這意味著它的原子核里有兩個質子，而它的質量是…”傳杰在這里卡殼了。
氦的質子數只增加了一倍，但它的質量卻增加了四倍。
這是怎么回事？
傳杰在排練中辛苦記住的臺詞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得不轉頭向瓊斯博士求助。
“中子，像質子一樣重，但不帶電。每個氦核里面都有兩個質子和兩個中子。所以它的質量是四。”瓊斯博士通過傳杰的翻譯回答道。在翻譯的同時，傳杰在心中暗暗祈禱。
請千萬不要問我們為什么中子會存在于原子核中。
幸運的是，奇似乎對這答案滿意了。他再一次轉向傳杰，“問問你的美國朋友，他們對重水有多少了解？”
“我們的科學家已經知道這氫的同位素很多年了。”瓊斯博士在周期表中指了指氫，并解釋道：“如果氫加一個中子，就變成了氘；加兩一個，就成了氚。”
“對。”奇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知道怎么從海水中分離出氘和氚的氧化物。實際上已經有工廠在富集重水并把它當作商品賣了。”
“真的嗎！”奇看起來很驚訝。他向傳杰問道：“你上次在這里的時候，好像一點都不知道這些東西。為什么？”
“那時候，我還真不知道這些東西。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需要這些來自美國的朋友。”傳杰對瓊斯博士的驚人記憶力佩服不已。
同樣是文科生的，他就能把這些他一點都不懂的物理知識記得清清楚楚。
“能給我講講怎么在海水中富集重水嗎？”奇想要一點更多的細節，然而這已經到達了瓊斯博士記憶力的極限。他決定從把他妹妹的電報拿了出來，逐字逐句地讀給奇聽：
“富集重水技術的原理很簡單。氫的兩個同位素之間的質量差異在電場的作用下將引起反應速度的微小差異。給與它們足夠的時間，重水就可以通過電解與普通的水分離。”
傳杰一字一句地將這電報翻譯給了奇。從最初的排練開始，他已經嘗試了很多次去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但天書還是天書，傳杰仍然是一頭霧水。‘嘰里呱啦，嘰里呱啦。’才是他腦子里實際聽到的一切。
“電解…嘰里呱啦…需要…嘰里呱啦…并且…嘰里呱啦…大量的電力。”傳杰繼續翻譯道，“挪威有一家化肥生產商在生產…嘰里呱啦…千克級…嘰里呱啦…重水。美國正在建造更多的工廠…嘰里呱啦…科學界…嘰里呱啦…提供重水。”
傳杰不知道奇聽這些‘嘰里呱啦，嘰里呱啦’究竟聽懂了多少。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奇被最后的幾句話給說服了。
“大鐘，去把大家都喚醒。我要把殿下從九鼎里請出來。”奇向大鐘發出了命令，然后對傳杰說道，“你們二位，請在此等候。”
九鼎！
這兩個字像雷霆一樣震撼著傳杰。
難以置信！
另一個赤木秘密卷軸里提到的神物真的存在！
在過后的半個小時里，所有的龍甲都被大鐘從休眠中一一喚醒。龍甲們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他們的休眠艙，向奇和傳杰作揖致敬，然后跑到一旁，開始嘔吐。
瓊斯博士看著這一切，非常的震驚。他悄悄向傳杰問道：“他們在干什么？”
“我以后給你解釋。”傳杰低聲回應道。
這時候，大地宮里的燈已被全部點亮。藍色的柔光照亮了地宮的每個角落。
夏侯虎和白羊已經出發去鎮守王陵的正門了，而大鐘和黑魚正站在龍雕像旁，高度戒備。
他們的休眠艙都在這外面。
奇為什么到里面去了？
傳杰看著奇的身影消失在大禹陵寢，也就是他們的天舟中時，他不禁暗暗尋思。
除非九鼎在飛船里面。
那大禹在九鼎里干什么？
“那條龍是真的嗎？”瓊斯博士再次低聲問道，“我忘了你當初是怎么說的了。”
“我覺得是真的。不過它的確已經死了。”傳杰低聲答道，“耐心等等吧，看奇待會兒出來的時候會說些什么。”
也許是在地下的緣故，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
“都三十五分鐘了，他怎么還不出來？”瓊斯博士忍不住低聲詢問傳杰。
瓊斯博士話音未落，奇從大禹陵寢中出來了。他走到龍雕像邊上，好像在對黑魚說著什么。沒說幾句，兩個龍甲一起又回到了陵寢之中。
當一個人在萬分焦急的時候，就算等一分鐘也會感到十分漫長。今天也不例外。天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奇和黑魚終于一起走出了大禹陵寢。而奇本人則一路直奔傳杰和瓊斯博士。
是時候了。
告訴我大禹的決定吧！
奇將那大筆記本交還給了瓊斯博士，并宣布道：“殿下同意與你們合作。”
“那太好了！”傳杰大聲的回應。他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了地。他并且迫不及待地問道：“你什么時候能準備好和我們一起去重慶？”
“別急。”奇答道，“殿下想在回到九鼎里前親自見見你。”
“非常榮幸。”傳杰和瓊斯博士同聲答道，并且向前邁了一小步。
“說的不是你。美國人。”奇用堅定的手勢擋住了瓊斯博士，“殿下只想見傳杰。”
再次回到大禹陵寢里面，傳杰眼前的一切和一年半以前看起來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醫療艙里他曾躺過的那張床上坐著一個暗黑的人影。
那一定就是大禹了。
在大禹和傳杰之間的那堵巨大的透明顯示墻上，各種的圖像和字符正在不停地閃爍。
“你先在這里等一下。”奇要先行進去。
雖然隔著那堵顯示墻，傳杰在這個距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大禹。他頭上并沒有戴什么面具或者是護目鏡。大禹慢慢地將他那張龍形的臉龐轉向傳杰，雙眼一點神采都沒有。
大禹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
突然間，一陣奇怪的感覺涌上傳杰的心頭。這感覺難以描述，但卻不知何故能觸及他的心底。
奇從側門走進了醫療艙，拿起一個只有護目鏡的頭盔戴到了大禹的頭上。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在與奇對比下，大禹的個子要明顯小不少。
“進來吧。”奇向傳杰示意道。
傳杰一步步走過了那滑動的玻璃門，然后笨拙地站在了大禹的面前。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在一個古代的君王面前是應該下跪呢，還是鞠躬。或者作作揖就行了。
奇朝大禹作了個揖，說：“殿下，這位就是胡傳杰。他是我們的后代，特地帶回了關于重水的信息。”
大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但傳杰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他的聲音非常微弱。
他真是太虛弱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靠近一點。”奇向傳杰指示道。然后，他抓住傳杰的手腕往大禹的手腕上貼合。傳杰曾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他努力地讓自己放松下來。很快，兩人的脈搏開始一起跳動。
“我感覺你很熟悉。你是哪家望族的？”傳杰耳中清楚地聽到了大禹的提問，奇怪的是，他卻沒有看到大禹嘴唇有任何移動。
“我不知道。我們家姓胡。”傳杰一邊回答，一邊尋思道，他怎么能這樣說話？是傳說中的腹語嗎？
“我不記得陽城有那家望族姓這個名字。”
“我們家住在東南邊一個離這里有兩三千里的小村莊。”
“這太奇怪了。但我不知為何感到你非常的親切。”大禹說道。
“殿下，我…”傳杰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用到嘴巴。
怎么回事？
傳杰不敢相信這奇怪的事正在發生。正當他處在迷惑之中的時候，傳杰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進入了他的腦海。一切就像他和奇第一次說話的時候一樣。傳杰閉上眼睛，盡量放松，避免自己固有思維本能的抵抗。
突然，他看到了些什么。白色！他的四周全是白色的。傳杰發現自己獨自站在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一輪巨大的滿月正低懸在地平線上。
我這是在哪里？
傳杰非常肯定他從未到過這個地方。然而，這幻覺在眨眼之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睜開眼睛，看到大禹的手腕已經從他自己的手腕上脫離了。再一抬頭，他看見大禹的雙眼正在慢慢地合上。
“殿下累了。”奇說道。
傳杰看著大禹，一言不發。他心中的感覺既真切又離奇。究竟發生了什么？他也說不清楚。但他能肯定的是，這一切都不可能用常理來解釋。
“黑魚，護送傳杰出去。”當奇把大禹的平臺床從醫療艙里推出來的時候，他對外面下達了命令。
傳杰的眼光順著這平臺床，看到了站在外面那個大房間入口處的黑魚。黑魚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他全然不知。
“好。那我先出去了。”傳杰一邊往外走，一邊答應。然而，他的視線卻一直跟隨著大禹。奇正在把他往走廊的另一頭推去。奇一邊推，一邊取下了大禹的頭盔，扔到地上。走廊遠端的那個陀螺儀模樣的大器物好像就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那肯定就是九鼎了。
與傳杰初次見到時的九鼎不同。這次，它即沒有旋轉，中間也沒有什么模模糊糊的東西。
“走吧。傳杰。”黑魚在他的身后提醒道。傳杰知道黑魚不是一個脾氣溫和的龍甲，于是轉身和他一起離開了大禹的陵寢。
“再折騰幾次，殿下可能就真的醒不過來了。”黑魚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
***
夏王陵的側隧口外燃燒著一堆篝火，旁邊坐著幾個黑影。
傳杰剛剛從那仍然半塌的入口里爬出來，一個手電筒光柱立刻照在了他身上。緊隨其后的是一陣槍栓拉動的聲音。
“是我！還有那個老美。放低你們的槍。”傳杰急忙大聲喊道，然后慢慢站起身來。
“上尉！”一個胸前掛著沖鋒槍的突擊隊員跑了過來，“對不起。我沒能攔住那個美國人！”
“都沒事了，大劉。這個家伙確實很難阻止。”傳杰回頭指了指剛剛從隧道里爬出來的瓊斯博士。
大劉憤怒地盯著瓊斯博士。
“對-不-起！”瓊斯博士用蹩腳的中文向大劉道歉。
“沒關系了，以后別這樣就行了。”傳杰沒等大劉說話就替他接受了道歉，然后馬上下達了下一道命令，“現在，大家把手電筒都打開，后撤至少一百米。龍鱗別動隊！準備執行撤退計劃。”
“遵命，上尉。”大劉接令后帶隊撤離了隧道口。
兩分鐘后，另一名突擊隊員按計劃扛過來一個黑色的大袋子。
“上尉，你該吃點東西了。”這位突擊隊員熱情建議。
“等我待會兒出來的時候吃吧。”傳杰彎下腰從大袋子里面拿出兩個小一點的布袋。
“上尉，我這有一塊壓縮餅干。”他指了指自己的水壺，“水在這里。”
“多謝了。肖蘇。”傳杰把壓縮餅干塞進嘴里。他對這名來自四川的下士一向直呼其名，也不知是為什么。也許簡短的全名感覺更自然，親切些吧。
傳杰喝了一大口水之后，又爬進隧道，和瓊斯博士一起再度進入了夏王陵。
當二人回到地宮的時候，奇才剛剛向其他的龍甲傳達完了大禹的決定，他們決定與中國現在的國王以及傳杰的美國朋友合作。“…至少，我們能補充我們的重水。如果我們能把主桅天線修好，那就更棒了。”
“謹遵王命。”龍甲向陵寢的方向施禮，齊聲答道。
“白羊，跟我去傳杰的首都和他的國王簽定一個條約。大鐘！”
“接令！”
“列出修理主桅天線所需要的器材，同時評估天舟其他損壞情況。”
“是。”
“黑魚！”
“在！”
“你負責守衛王陵，確保殿下無恙。”
“接令。校尉。”龍甲們再次齊聲回答。
“傳杰！”奇轉過身來，“偽裝。”
“都在這兒。”傳杰打開了他帶進來的袋子，從里面拿出兩套寬大的灰袍。“我覺得你們會喜歡這顏色的。這路途遙遠，沒人該看到你們的真容。”他隨后遞給奇一個特大號的醫用口罩，“這個可以用來遮掩你的臉。”
“不好。我不喜歡這個白色的東西。”
“那面紗怎么樣？在你頭盔前掛一些半透明的東西。”瓊斯博士建議道，“那看起來會非常地酷。”
龍甲們看著瓊斯博士，不太明白他在說些什么。
“那就這樣，臉上的偽裝稍后再說。我們還給你們準備了斗笠。斗笠的帽緣很寬，可以幫你們把頭盔擋住。”
“那斗笠在哪里？”白羊問道。
“它們太大了，又不能折疊，拿不進來。一出王陵，你就可以把斗笠戴上試一試。”
“那走吧。”白羊聽起來對這斗笠很好奇。
“但我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傳杰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方才意識到這一點。”
“什么問題？”奇問。
“我們進來的隧道對你們來說可能太緊了。你還有其他什么路可以進出嗎？”
“把他媽的外面那堵墻給炸了！沒有龍甲該從一個狗洞里鉆出去。”黑魚打斷了傳杰的話。聽起來，他似乎一直就不喜歡龍甲們稱之為外門的那一堵石墻。
“不行！”奇堅決地說道，“我們要想辦法從狗洞里出去。你們以后也要通過這狗洞進出。一直到我回來，把整個禁山完全控制起來后，才能把外門打開。”
“遵命。”龍甲們答道。
“黑魚。”奇單獨把他挑出來再問一次。
“我知道了，尊敬的古月校尉。”黑魚有點陰陽怪氣地答道。
白羊拿起一件灰袍，試圖穿上。奇揮手阻止了他，“到外面再穿，免得把這好好的袍子弄臟了。”
“是啊，我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傳杰過來開始把袍子重新疊起來，準備放回袋子里去。
“嗨！剛才黑魚叫你作古月校尉。”傳杰不經意地問道，“我一直以為你叫奇呢。”
“對。我是叫奇呀。古月是我的姓。我就是喜歡別人叫我的名。這樣不會感覺自己太老。”
“你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你也從來沒有問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