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



下午的太陽來得真及時,去往圖片館小徑。兩旁的樹木掛著朵朵的紫荊花瓣被灑下的金色陽光暈染。美艷動人。微風輕拂溫柔嬌手,陣陣清香醉人心。此時,想到了故鄉的稻花也如這般的惹人陶醉。

昨日,沉沉睡入夢鄉。仿佛穿越時空,我竟是五歲的模樣。呆呆站在田邊看著人們是怎樣抽水耕田。精神抖擻的老牛似聽話的小孩,大人們一聲呼喚,它便乖乖低頭前行。有時撒一會兒嬌,駐足十秒。喘著粗氣,一步一步地拖著笨重的鐵犁。慢慢的順著大人要耕的方向,把一塊塊貧脊的田地,犁得松松軟軟。大人們高興了,用粗糙如松樹皮的手輕輕撫摸老牛的頭。這時,老牛仰頭歡叫,引得小孩子們也跟著歡叫起來。

日薄西山。晚霞給天空披上一件彩色的衣裳。小孩牽著大人寬寬的手,大人趕著老牛一起回家。透明的彎月鑲嵌于深藍色天空,點點繁星眨著稀疏光點。一天、兩天、三天……大人們在提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后,水田像被施了魔法一樣長出綠油油的禾苗。如剛剛牙牙學語的小孩。因春風的母親細膩地親吻下,愉快的搖曳那嬌美的舞姿。時不時向我們點頭哈腰。訴說太陽的慈祥、春風的溫柔、人們的樸實。看到一片片綠色海洋茁壯成長,大人們心里樂滋滋的。飽經滄桑的臉含著滿足的笑意。

傍晚,趁著大人們高談論闊。我和同伴小倩去小靈家聽她媽媽講故事。靈靈總是活潑搞怪。一看到我們倆就匆匆拉住我們各自的手臂往田邊去。我倆不樂意地說:“怎么了,我們要聽故事!”靈靈撇了我們一眼。用她一貫的口頭禪道:

“你們傻啊!”接著繼續補充。

“媽媽跟我說,春天青蛙可多咧。叫我晚上來聽聽,可熱鬧了呢!”說完,她把右食指放到唇上,神秘地噓一聲。我和小倩好奇心開始泛濫。我和小倩不再反駁,三人互相依偎。等待奇妙的時刻發生。過了一會兒,青蛙一個緊接著一個跳入水田的聲音讓我們的心泛起激動的波浪。讓我想到跳水運動員起跳時伸展雙臂,縱身躍入水中時劃過的完美弧線。

月光灑下粼粼波光,清脆的蛙聲像一首催眠曲。田里的禾苗耷拉小腦袋靜靜酣睡。直到大人喊叫幾聲,我們便依依不舍地告別這些動人的歌聲。

夏天終于踏步而來。紅彤彤的太陽散步令人難受的光線,穿破房間的木窗柩。照亮黑乎乎的小房間。田里的禾苗早已褪去稚氣的模樣。長成亭亭玉立少女。飄柔秀發戴滿嫩綠稻谷。近看,似安分的大家閨秀;遠看,好比那美麗天使。如劍的禾葉,直沖云霄,給人一種威武的感覺。稻花頭上簪著點點白色碎花。夏風一吹,曼妙身姿招來一群蜜蜂的獻媚,久久不更離去。

晌午,蜜蜂慵懶地蟄伏在花蕾里,偷偷地打個哈欠。然后美美地睡一個午覺。偶爾,有幾只顏色不一的蝴蝶。若遠方的癡心朋友,停在稻花頭上,悄悄耳語。稻花羞澀地低頭。這久別重逢地寒暄,樂壞了稻花。蝴蝶不知從何說起自己的滿游,只好獻一支舞表達對稻花的綿綿思念。蜻蜓一會兒掠睡嬉戲;一會兒徘徊稻花上空,飛旋美里圓舞曲。逗得稻花隨風笑彎了小腰。不料驚動了睡覺的蜜蜂,嚇得它們迷迷糊糊地扇動翅膀。嗡嗡地排隊飛走了。有幾只蜜蜂還時不時回頭埋怨一下誰打攪了它們的午覺才罷休。

如流水般的時間落下一幕黃昏。蜻蜓親切地辭別田里的稻花。晚霞同那醉仙翁一樣,糊里糊涂地拋下絲絲金光。一瞬間,田里的稻花換了一身金份裝容,顯得神采飄逸、美若天仙。

一場雨過后,更讓人歡喜。彩虹掛天邊,綻放絢麗光彩,掛著“梨花帶淚”的稻花笑臉盈盈地張開櫻桃小嘴,優雅地吸允滴滴晶瑩雨水。陽光露出溫柔的笑臉。小孩急忙跑到田邊,靜靜等待蜻蜓與稻花新一天的招呼。以便安撫內心的孤獨,打發無聊的時間。而稻花儼然是一位高貴的淑女,頭上純白小花換成金色發釵。挺直瘦小身板,有了蝴蝶的陪襯,稻花傲然地跳起“霓裳舞”,為小小的村莊增添生機。

有一天,小倩突然蹦出我的家門,只見她微笑的雙眼靈光閃動。

“玉玉(那時還沒上學的小孩還沒有正式的名字,都是以乳名稱呼),我爸爸正在做稻草人,你要去看嗎?我叫上小靈了,她先去了。”我點頭,飛奔小倩的家。到達前院,小靈和小倩的爸爸一邊聊天,一邊做稻草人。小靈看到我們倆,從地上拿一個稻草人,得意洋洋地說:

“我自己做的,好看不?”我們假意吐了吐舌頭,哈哈大笑起來。

小倩的爸爸把做好的稻草人插進田里后,意味深長地自言自語:

“老鼠、鳥兒,這下看你們敢不敢再傷害稻谷。”

“為什么?”我幾乎異口同聲。

“它們以為稻草人是活人,”小倩插話。

“真傻,比我還笨,”小靈脫口而出。

風起,稻花狂舞不止,像海洋里的浪花,起起伏伏。

夢還在延續。稻花變成粒粒飽滿金黃稻谷,沉甸甸的彎著腰。稻葉枯黃,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過了不久,夏末降臨。彌漫濃濃的稻谷成熟的氣息。大人和小孩趁朦朦涼爽的早晨,拿著鐮刀霍霍地收割已成熟的稻谷。枯黃稻葉沾上幾滴露珠,吧嗒地滑到泥土中。大人低腰苦干,小孩子亦如此。下午一捆一捆稻草被驕陽曬干。大人會抽出幾捆軟軟的稻草整整齊齊地鋪在木板上,再蓋上涼席。我心滿意足地躺在上面,甜甜地睡一個午覺。

睡夢中,勤勞的人們揮汗收割稻谷,稚氣未退的小孩捆稻草,好不溫馨!

稻米釀的甜酒,老人端小竹勺呷一口。醇香味一縷縷從屋頂瓦縫拼命鉆出。飄浮在荒涼的田地上空。蜜蜂以為是稻花綻放的花香,爭先恐后地飛來采蜜。待見到孤零零的田地時。哀嘆地、憂怨地離開了。

月亮升起,星星眨動眼晴。夢好長……父親搖醒我,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父親遞給我一碗做成甜酒余留的白米粥。吃一口,酸甜酸甜的。我再吃一口的時候,腦中不由自主的翻到初見稻花開的往事。令我的心里深深地懷念父母天天里、月月里、年年里忙碌的身影;懷念我將漸漸走遠的朋友們,并漸漸老去的年齡;懷念無憂無慮的童年,我們青蔥度過的時光,瘋狂玩耍。

歲月的年輪不知不覺擴大,故鄉的點點滴滴如雨珠般紛至沓來,顆顆敲打我的心底。

醒來,手機鬧鐘響個不停。關掉,周末去到那條小經,恍惚把聞到紫荊花的香氣當成稻花香,不停地回蕩、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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