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爛人張c
2.
周圍來回行走的人雖然是陌生的臉龐。此刻，對于他而言都是那么的親切。就好像第一次來到人間。對一切存在都感受到銘心。
劉洋緩緩的起身，伸開雙臂。讓整個面孔都迎著太陽。和煦的午后。正巧這時一個男人牽著一條狗向他走過來。這人是他多年的鄰居。是他結婚時搬來新房子的時候認識的第一個人。劉洋激動的不行。不知道怎么表示親切。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擁抱。似乎是啞口無言的感覺?？墒钦斔恢绾蚊鎸@個老熟人的時候。這個人正迎面向他走來。但是眼神里沒有一絲暖意。而更讓劉洋失落的是，這個老鄰居牽著狗從他的正面迎著經過?？梢哉f，是穿過了他的身體。卻也沒有任何感覺。劉洋已經懵住了。他短暫的失去了那些欣喜和激動。然后，突然想起了告別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他終于反應過來。這個人是根本看不見他的。他只是一個無形的存在。甚至都不如一片空氣來的實際。那感覺，或許是無助的。也是無奈的?？蓜⒀蟪私邮堋Ｓ譀]有任何的辦法。劉洋想著。算了吧。畢竟這些已經開始了。已經如此了。
隨后，他開始挪動自己的腳步。坐在了公園旁邊的長椅上。想著，剩下的時間該做些什么。那么，既然是回來告別的。那就好好的告別吧。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因為剛結婚不久，所以還沒有孩子。那么，這三個人應該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他想了很多很多?；蛟S從沒有會對離開人世有什么計劃。他開始糾結起來。如果一個人的離開可以讓那些最愛的人沒有悲傷就好了。因為這樣的假設根本是不成立的?？墒?，這三個人不可能不悲傷。所以他也醒悟了。那么就當做最普通的樣子吧。反正刻意的美好也不是特別值得夸贊。于是，他決定了一些事情。然后站起身來。離開公園。
意識還剩下十八小時的時候劉洋來到了一棟商業大廈門前。此時，是下午五點半。這里應該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因為這里是他妻子上班的地方。他們第一次在這門口相遇，是劉洋過來推銷保險。第一次見面的瞬間劉洋就被這個姑娘的笑容吸引了。所以用推銷保險的方式得到了這個姑娘的手機號碼。從此。開始了追求。后來的二百零三天的下午五點半。劉洋都會在這里等待這個姑娘下班。就這樣一直到二人步入婚姻。可是結婚了之后。劉洋每天忙于應酬。漸漸的不會再這個時間出現在這里了。而他的妻子也漸漸的習慣了空蕩蕩的門口。習慣了一個人坐地鐵回家。此刻的劉洋回想起這些，感慨萬千?；蛟S大多數男人在結婚以后都會變得這樣。每天用自己工作忙為理由。缺少了很多對另一半的關懷。其實，很多時候人們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激情過期吧。今天劉洋站在了這里。可是他也明白。妻子也根本看不見他。也根本無法讓妻子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但是他還是決定第一時間來到這里。目的僅僅是為了陪著妻子走一次這段回家的路。
過了三分鐘左右。大廈的門口出現陸陸續續下班的人。劉洋期待著那個美麗的女人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墒请S著一個個陌生的面孔進入和離開他的視線。他并沒有發現妻子的身影。他開始焦急起來。懷疑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于是他決定去妻子的公司看看情況。
十三層電梯門打開了。就是這家公司。妻子工作的公司。但是，這里似乎沒有幾個人還在。劉洋向公司里走。看著一張又一張辦公桌。他生怕錯過妻子的名字或者相片。走到第二十幾步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女人正趴在桌子上。熟睡著。他不敢確定這就是他的妻子。因為那女人身上披著一件男士的西裝。而那連西裝對他來講并不熟悉。因為那不是他的。劉洋小心翼翼的靠近。馬上要貼上的時候。突然聽見女人電話響。劉洋下意識忘地上一蹲。然后才想起來別人根本看不見他。于是他又站了起來。正好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女人聽到電話響。沒有抬起頭，而是用手把電話接通直接靠在耳朵上。這時候聽見女人驚訝的喊了一聲。
“什么？！你確定嗎？！”
這一聲把劉洋也嚇了一跳。那聲音驚訝的可怕。
就這一句話之后女人飛速的抬起了頭。一個最美麗的面容出現了。那就是劉洋的妻子。那一瞬間，劉洋的心，酸的無法形容卻流不出眼淚。因為那杯忘憂吧?？墒悄且凰查g才讓人最難受吧。情緒無法用生理宣泄?？墒瞧拮拥募鼻袇s打斷了劉洋的酸澀。妻子為什么這么慌張。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去世的消息此刻傳到了妻子這里呢。只見妻子迅速的站了起來。好像準備跑出去的樣子?？墒莾擅胱笥业臅r間，妻子的視線便固定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怔在了那里。劉洋心想，不對勁啊。為什么分明很匆忙的妻子一瞬間又發呆了起來。而且那眼神好像看見了我一樣。劉洋也開始納悶了起來。到底怎么回事？ 而這時，妻子突然向自己的位置走了過來。那一步是那么的堅定。然后到了跟前。劉洋緊張了起來。不知道妻子是怎么回事。距離也這么巧。告別分明對自己說過。任何人也看不見自己。但是，妻子這一步邁的正好是到我面前的距離。劉洋還在對自己說。看不見自己。然后，妻子突然伸出雙臂撲倒了自己身上。
沒錯，是確確實實的撲倒了自己。劉洋根本來不及做反應。只是切實的感受到了這個擁抱。并且溫暖的不可形容。他似乎從沒如此的感受妻子的體溫和呼吸。這個動作停留了很久。這期間劉洋是空的。是沒有任何回饋動作的。此間也沒有任何的心理活動。
“你來了。老公?！逼拮訌埧?。
劉洋瞬間的睜大了眼睛。心里在想。這分明是妻子說出來的話啊。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墒恰?/p>
還沒等劉洋的心理活動做完。妻子撒開了擁抱。退后一小步看著他。那神情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劉洋一下子意識到了。妻子是真的能看見自己的存在。而且并沒有任何的懷疑。
然后趕緊回答?！皩Π?，我來了。”
妻子聽到回復后的一剎笑了。那笑容是那么美麗。劉洋也從未感覺到自己有那么喜歡那個笑容。
“等我一下，我們回家。”妻子說。
“嗯，好啊?！眲⒀蟠鸬健?/p>
然后劉洋看著妻子回到座位上，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
這時候，劉洋又開始思考。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難道自己被一個老頭騙了？還是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一個太奇怪的夢?？墒沁@個夢為什么那么真實。真實的讓人無法不想相信。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很熟悉的鄰居并沒有看見他。而且確實從他的身體穿行過去。來妻子公司的路上也是，并沒有讓任何人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這一切都是在眼前發生的?？墒?，妻子卻抱了自己。還跟自己對了話。這到底該怎么解釋。今天的一切。從被告知自己死了。到此刻妻子就在眼前。劉洋的腦袋像是要炸掉了一樣。無數種想象和猜測。讓他有點難受。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都還在做夢。
“你在想什么？”妻子的聲音有一次打斷了他的思考。
“哦，沒什么。只是在想晚上我們吃什么?！眲⒀蟮ǖ幕卮稹?/p>
幸虧是妻子的打斷。讓劉洋馬上就要爆炸的思緒停止了下來。
妻子走了過來。把手臂挎在了劉洋的胳膊上。
“好了，我們走吧”妻子溫柔的說。
劉洋就這樣轉過身。和妻子一起走著。
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兩個人向著回家的方向。
期間，劉洋忘了所有負擔和疑惑。
打開了家門。
里面黑漆漆的。劉洋按了一下燈的開關?？墒菬舨]有亮起來。
“咦？怎么回事？停電了嗎？”劉洋說。
“應該是吧。”妻子淡定的回答。然后換上拖鞋向客廳走去。
劉洋也并沒有懷疑什么。換上了拖鞋。
摸索著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此刻，屋子特別安靜。可能現代人失去了電這個東西之后都是安靜的吧。
“老婆，你在干嘛？”劉洋說。
……
并沒有回應。
“老婆？”
……
兩次沒有回應之后。劉洋開始好奇了。起身用雙手摸索著。
正當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突然臥室門打開。一陣火光緩緩的向自己推了過來。劉洋似乎被那一點點的光亮刺了眼。閉上了一瞬間。就聽見三個聲音合起來的出現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這首歌我們都在熟悉不過了。
此刻，劉洋似乎意識到了這是什么情況。
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匆娨粋€推著蛋糕車的男人。旁邊站著兩個女人。
這三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劉洋的父親，母親，和妻子。 而蛋糕上插滿的蠟燭也讓他明白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劉洋感動著。眼淚一直擠。就是出不來。
劉洋那一刻還有點恨自己。恨自己喝了忘憂。
隨著生日快樂歌結束。整間房子的燈也亮了起來。 映入視線的就是劉洋回來人間最想告別的三個人。那時間。讓劉洋幸福的不行。
“來，兒子。別在那傻愣了?？爝^來吹蠟燭?！眿寢屨f。
劉洋很快的走了過來。閉上了眼睛。心里默默。
“我愿爸爸媽媽長生不老，愿妻子永遠漂亮?！?/p>
然后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
這時劉洋并沒有想到，這會是他最后一個生日愿望。他已經完全的拋在了腦后。那時候，他甚至認為那個空中的花園和叫告別的老人都是一個白日夢。
就這樣，一家四口人愉快的度過了這個屬于劉洋三十歲的生日。
酒足飯飽后，劉洋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香煙。自己嘟囔著“根本就沒有隱形這回事嘛。如果說我妻子能看見我是個巧合的話。那么我的父母也能看見我不就是真的了么。都是謊言而已。虧我還當真了。也許根本就只是一個夢。包括那時候遇見的鄰居。也許我根本就沒死。我這么切實的感受到了家人。感受到了家里的一切。我怎么可能死了呢。真是個笑話。看來我可能是精神出現問題了?！?/p>
劉洋看了看四周?？戳丝凑谒⑼氲钠拮雍蛬寢?。又看了看旁邊同樣坐在沙發上抽煙的爸爸。他突然放心了下來。好像只是某一天早晨回憶了一個夢而已。劉洋輕松了起來。真正的輕松了起來。開始和父親寒暄起來。
“爸，我今天做了個奇怪的夢。特別奇怪。”劉洋對爸爸說。
“哦？怎么奇怪。說說?！备赣H好奇的問。
劉洋先笑了一下說 “我夢見我死了，然后去到一個從沒聽說過的地方。那里的天是粉色的。地上全是鮮花。然后還有一個老人，老人說自己名字叫告別。然后這次是他讓我回來跟你們告別的。你說逗不逗？我竟然能做這樣的夢?，F在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哦，對了。按夢里的老人說，現在我應該是隱形的。你們都看不見我。哈哈哈”
“真的挺有意思的呢。你這個想象力。真的可以寫小說了。”父親說。
“是啊，是啊。我都佩服我這個大腦。創造了這樣的夢。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白日夢啊。哈哈”劉洋笑著說。
這時候，劉洋的妻子和媽媽也都洗完了。走到了沙發這。
“來，吃點水果。”劉洋的妻子說。
劉洋拿起了水果。心里想。自己了真是個有趣的人。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實。此刻我那么幸福。我怎么把自己夢死了。想著想著就搖起了頭。
“你們什么時候要個孩子??？”劉洋的媽媽邊吃水果邊對劉洋問道。
“我的媽，你能不每天都問這個問題嗎？從我結婚后你就沒有一天不問的。這個事情也要看命運的好嗎？也不是說想有就有的。況且我還想著多花點時間在事業上。多賺點錢。這樣以后有了孩子也不會太大的負擔。我還能多孝順你們二老不是？”劉洋說。
“就你會說話。”媽媽說。
劉洋笑了，媽媽也笑了。
這段對話期間劉洋的妻子走到了手提包前面。從包里拿出了幾張紙。
對話剛剛結束。劉洋的妻子站在電視前對三個人說。
“爸，媽。親愛的。我懷孕了！”
劉洋和父母聽到后立刻站了起來。
“真的假的？”劉洋激動的問。
“真的，這是今天我到醫院檢查的單子?！逼拮舆呎f邊把單子遞了出來。
這時候。劉洋一下子把妻子抱了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劉洋的父母在一旁大聲的鼓掌。一家人幸福的氛圍。應該是沒有別的能比得上了。
這個消息讓劉洋的父母開心的流下了眼淚。
劉洋抱著妻子。久久不愿放開。
這樣過了十分鐘左右。劉洋把妻子抱到了沙發上。一家人幸福的看著她。所有人的喜悅根本掩飾不住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美好”劉洋的父親說。
“是啊，是啊?！眲⒀蟮膵寢尭胶汀?/p>
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又開始了新一輪寒暄。此刻已經是凌晨一點三十分。 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要去睡覺的意思。大家都帶著笑容。盤算著未來的生活。 看起來人間最大的幸福就是這樣了吧。
“爸媽，你們說我給孩子起個什么名字呢？”劉洋說。
“兒子，你高興過頭了吧。才剛懷孕呢?！备赣H說。
“誰能不高興呢。聽到這個消息。況且今天是兒子三十歲的生日。今天可真是太開心了?！蹦赣H說。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太高興了。我真的太喜歡這個驚喜了。也許這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也是我過的最快樂的一個生日?！眲⒀笳f。
……
就這樣，一家人聊著。
終于，到了兩點半的時候。一家人決定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未來慢慢聊。
所有人都帶著笑容。刷牙。洗澡。然后回到自己的臥室。
趁妻子洗澡的時候。劉洋悄悄地走出了家門。來到了樓下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超市。
“老板，你們這有玫瑰花嗎？”劉洋問超市前臺。
可是前臺的人并沒有回應他。他以為是那個前臺傲慢。于是又問了一句。
“老板，你這里有沒有玫瑰花賣啊?！?/p>
等了一會兒，那個店員還是沒有回應他。
劉洋很生氣，就走到那個店員跟前。準備和他理論一番。
“你到底是聾啊還是怎樣。我問你兩句話你都不回答。也不看我?！边@句話惡狠狠的。
但是那個前臺仍然頭也不抬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終于劉洋忍不住了。一拳向著店員的頭打過去。
然后，拳頭穿過了店員的臉。
這時，劉洋突然想到。告別說自己是隱形的。
可是家里的人卻都可以看的見他。
他又陷入了思考中。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