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村長又來了,手里提著兩瓶明光佳釀。胡瞎子把他讓進家里,遞上一根煙。翠蘭也在家,招呼他喝茶,嘴里說著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啊,伸手把酒接了過來。村長笑了一下,應該的,禮數不能少了。那小子去縣上看體檢結果了,不然得帶過來,讓他親自來認你這個干爹干娘。我一人來,怕是不合適的,你們別見怪就好。
翠蘭把熱茶端給村長,說,哪能呀,給村長兒子當干娘,這可是臉上抹油亮堂堂,有面子的事。老胡中時(方言,中午的意思)跟我講的時候,我就罵他了。這個死腦筋,哪里還要問我的意思。當時就該答應了,別讓村長你跑二趟。
村長說,應該的,這也是個大事。你們商量商量是應該的。既然同意了,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趕明兒小子回來,帶他來認干爹干娘,一家人一塊兒吃個飯,熱鬧熱鬧。
翠蘭和胡瞎子連連點頭,把嫂子也喊著,一家人都來,不過話說前頭,可不許再拎東西,都是自己人,就別破費了。
村長應了聲,找個話茬站起來往外走。翠蘭客套了兩下,也就沒留村長吃飯,讓他走了。
隔天,村長帶著兒子老婆,提著兩瓶酒一條煙,兩斤糖兩盒糕點,老婆手里提著一只老母雞,又上胡瞎子家來。翠蘭早就燒好了飯菜在家等著,胡瞎子也迎出了院門。村長家小子,眼睛到處亂跑,卻不往胡瞎子身上落。村長從后面踹了他一腳,臭小子,多大了,還不知叫人。快,叫干爹。
那小子被他老子連踹了三下,才不情不愿的開口叫了聲干爹,聲音嗡嗡的,比蒼蠅蚊子還小。叫過之后,又沒聲了。
村長說,還有干娘呢,說完又踹了一下。
翠蘭趕緊把小子拉過來,沒事沒事,現在也是我的半個兒啦,別把他踹壞了。翠蘭說完,把村長一家請進了堂屋。飯菜已經上桌擺好,兩家人互相客套著,吃了一個多小時的,才終于把這頓飯吃完。席間,村長家小子分別給胡瞎子和翠蘭敬了酒,胡瞎子夫婦也分別給小子封了個紅包,說了幾句當兵在部隊要好好干之類的鼓勵話,認干爹這事兒就算成了。
沒過半個月,村長家小子就讓部隊的車給接走了,正式就入伍成為了一名軍人。胡瞎子和翠蘭也跟著村長一家去縣里送行。回來的路上,村長情緒有點低落,胡瞎子感嘆說,當年我非要去當兵,在車站送行的時候,恐怕我家老頭子也這樣失落吧。這時候起風了,涼悠悠的,大家情緒似乎都不太好了,一路無話,盡是布谷鳥叫個不停。
隔兩天,胡瞎子來到村長家。村長遠遠看見了,打招呼說,他干爹來了,快進屋里坐。
胡瞎子說,不麻煩,干兒子可來信了嗎?在部隊怎么樣?村長說,不知道呢,我正著急呢,還沒信來。胡瞎子說,你別急,新兵連管得嚴,過幾天會有信來的。現在部隊上比我們當年好多了,伙食也好,準保比在家吃的油水還重。放心吧。
胡瞎子給村長搭了一根煙,話鋒一轉,對村長說,今天我來,有個事想找你。你看我家老房子在半山坡上,后檐溝都被山洪沖了好幾次,堆滿了爛泥。上次下大雨,后山的一塊大石頭滾下來,把西廂房后墻砸了一個大洞,你也是知道的。幸好是白天,人都在外面。要是晚上,我們一家可就都埋在了里面。
這不,我和翠蘭尋思著,請你幫我們給鎮上打個報告,重新批一塊宅基地,就山腳老郭家那塊田。我跟他談了,拿兩塊山地跟他換,他也答應了。村長,你看……
村長打斷了胡瞎子的話,說,老胡啊,這個事,早兩年我讓你搬下來,你死活不搬,非說住的高有仙氣。現在怎么突然閑著要搬下來。
胡瞎子嘆了一口氣,這不是前些日子連天的下大雨,石頭把房子都沖垮了,哪還敢住在山坡上。所以,不是找村長你來了嘛。好歹,咱現在也是干親戚了不是?不找你幫忙找誰呢。
村長說,按理說,你是我兒子的干爹,這個忙我肯定得幫。可是縣里面剛下發了一個文件,嚴禁住宅侵占農耕用地。鎮上正在開會分頭統計這個事,現在這個風頭上,你讓我打報告。你說這個村長還干不干?
胡瞎子說,我知道你為難,我也知道政策。我怕以后政策更緊了,到時候想搬可就更難了。所以,才想著現在找村長幫幫忙。
村長默默的抽了一會兒煙,不說話。胡瞎子摸不準村長的心思,也不好說話,巴巴的站在那兒,任憑著思緒亂飛。
我是茶人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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