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說,老胡在家啊。
胡瞎子聽出來是村長的聲音,趕緊接了話茬答道,在家啊,你看我一個瞎子,什么事也干不了,不在家待著能上哪去?難不成到大隊部給你站崗么?
村長斜著嘴干笑了一下,沒發出聲,可還是被胡瞎子發現了。胡瞎子說,村長你莫笑,我講的大實話。村長點點頭,伸手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遞給胡瞎子。胡瞎子也不推托,接過來夾在耳朵上。然后接著說,要擱著當年,老子站的軍姿可是新兵連里最標準的,首長都表揚過的。
村長說,是哩是哩。要不是那事兒,你老胡肯定留在部隊,提了干,帶個長了。我跟你說話,得向你敬禮呢。
胡瞎子嘆了一口氣,把剩下的煙全都吸進肚子里去,搖搖頭說,不說了,不說了,都是命。以前我不信,現在不得不信了。臨去當兵那會兒,老爺子給我算了一卦,說我此去難成大事,必定中途折戟。我偏不信,硬著頭跑去當兵了。結果,還真是應了老爺子的卦象。老爺子還說,我以后就是接他的班,繼續當個算命先生是最合適不過。你看,還真是的,現在我成了瞎子,真當起了算命先生。接了老頭的班。我后來問過老頭子,你明知道我當兵會出事,也不攔著我。老爺子說,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攔是攔不住的。
村長說,老頭子還真神,這十里八鄉的,誰沒找他算過命,沒人說不準的。大伙兒都說他算的準。可惜就是死的早,不過你得了他的真傳,也算是后繼有人,老頭子在天有靈,也可以瞑目安息了。
胡瞎子從耳朵上拿下村長給的那根煙,又點上了,回頭從自己口袋里摸索出一根,遞給村長。村長擺擺手,卻又接了過來。胡瞎子說,村子,屋里坐。村長說,不了不了,曬會兒太陽,暖和。
胡瞎子也不推辭,問村長,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村長說,是有個事。我家小子要去當兵了,你聽說沒?
胡瞎子說,早聽說了,小子有出息,能當兵是好事。不是去體檢了嗎,結果出來沒?
村長說,有俅出息,整日里瞎晃蕩,也不好好念書。我想著給送到部隊里鍛煉鍛煉,不然老在家待著,到頭來成了一個廢物了。
胡瞎子說,也對,部隊里出人才。
村長說,是這個理。頭兩天他娘舅到家來吃飯,說是給小子算了一卦。就是他娘舅家山溝范沖里的范瞎子給算的。我當時就批評了他,要算命,我們村不是有你老胡么,還要跑那么遠去找什么范瞎子。
胡瞎子擺擺手,不礙事的。范瞎子算卦還是有一套的。
村長說,范瞎子說小子命格不是太好,最近幾年要走背字的。要想當好兵,得找個命格硬的人認個干爹。最好是當過兵的,給改改運。我一想,我們村,要數當過兵,且合適的當干爹的,也就是你老胡了。所以,我來找你,就是商量這個事。
胡瞎子說,這個說法是有的。你把小子的時辰八字報給我,我算一下。
村長就把他兒子的時辰八字報給了胡瞎子。胡瞎子掐指算了一下,然后說,這兩年運勢確實不怎么好,認個干爹改改運道會好一點。不過這事兒,等我老婆翠蘭回來,我問下她是什么意思,我一個人做不了主的。
村長說,要的要的,翠蘭上哪里去了?
胡瞎子說,下地去了,我去喊她,村長你別走,中午就在這吃飯。
村長說,不急不急,讓她忙著吧,我下午再來聽回信兒。我不在這兒吃飯了,還得去一趟嶺頭的老張家。
村長說完就走了,胡瞎子還站在院子里,抽著煙,陷入了雕塑狀。晌午時分,翠蘭扛著鋤頭回來了,看見胡瞎子站在院子里,老僧入定。
翠蘭問,咋了,又抽風了。事兒辦成了嗎么?
胡瞎子說,曬褲子呢。事情八九不離十了,剛才村長過來找我說了,要他兒子認我做干爹。我說等你回來商量商量。他下午再來聽信。
翠蘭說,那就行了唄。我去燒飯了。你把青菜擇了,別老站那當門神。
我是茶人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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