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3-28《額爾古納河右岸》清晨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

太陽每天早晨都是紅著臉出來,晚上黃著臉落山,一整天身上一片云彩都不披。

母親在全烏力楞的女人中是最能干的。她有著渾圓的胳膊,健壯的腿。她寬額頭,看人時總笑瞇瞇的,很溫存

父親看我和列娜像兩只蝴蝶離不開花朵一樣繞著母親飛,就嫉妒地說,達瑪拉,你一定得送給我個烏特!【男孩,烏特,女孩,烏娜吉,白族金花阿朗。蒙古族?孫子?】

一個營地里,如果少了小孩子,就像樹木缺了雨水,看上去總是不那么精神的。

像盛夏時飄來的一片云彩一樣,給坤得與依芙琳帶來陰涼,讓他們心境平和。

我這一生見過的河流太多太多了。它們有的狹長,有的寬闊;有的彎曲,有的平直;有的水流急促,有的則風平浪靜。

快把我扔進去吧,我天天游在里面,你們想要魚了,就敲一敲冰面,叫一聲娜拉,我就頂破冰層,把魚給你們送上!我要是做不到的話,你們就讓魚把我吃了算了

我問依芙琳,拉穆湖也有冬天嗎?她對我說,祖先誕生的地方,是沒有冬天的。可我不相信有一個世界永遠是春天,永遠那么溫暖。因為從我出生的時候起,我每年都會經(jīng)歷漫長的冬天和寒冷【杜爾伯特蒙古族的祖先故事?】

姿色動人,大眼睛,高鼻梁,細腰身

馴鹿有著馬一樣的頭,鹿一樣的角,驢一樣的身軀和牛一樣的蹄子。似馬非馬,似鹿非鹿,似驢非驢,似牛非牛,所以漢族人叫它“四不象”。我覺得它身上既有馬頭的威武、鹿角的美麗;又有驢身的健壯和牛蹄的強勁。

鹿奶是清晨時流入我們身體的最甘甜的清泉。

看不到它們的眼睛,就像白天看不到太陽,夜晚看不到星星一樣,會讓人在心底發(fā)出嘆息的。

說起卜奎的裕盛公、金銀堂等商號,以及海拉爾的甘珠爾廟會,羅林斯基就會兩眼放光,好像天下最美的風景就在商號和廟會中。

林克,林克,我的腦袋里灌了涼水,我睡不著。林克不說什么,他送給達瑪拉一種我聽慣了的風聲,風聲過后,達瑪拉就睡著了。

羅林斯基以前一定受過苦,心地才這么善良。

我們喜歡吞食灰鼠的眼睛,老人們說,那樣會給我們帶來好運氣。

她說聽著我的鼾聲的時候,她羨慕極了,就像餓了好幾天的人聞到了烤灰鼠的香味。

伊萬說,人只要不貪財,就不會有災禍的。娜杰什卡說,人見著金子,就像獵人看見了野獸,沒有不貪的。【想起郁可唯的《路過人間》:世上唯一不變是人都善變...人只要有機會就會淪陷】

好獵手在出獵的時候是不能胡說八道、多嘴多舌的!魯尼立刻就安靜下來了,他用手指輕輕彈了幾下船身,就像敲著他自己的腦殼反省似的。

記得月光下魯尼的笑臉,他那兩排整齊的白牙發(fā)出銀子一樣的光澤,好像他嘴里藏著寶藏。

我激動起來,心跳加快,手心發(fā)潮,睡意全消!

那個黃昏的達西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在我們的生活中,狼就是朝我們襲來的一股股寒流。可我們是消滅不了它們的,就像我們無法讓冬天不來一樣

他對瑪利亞說,如果她離開了他,他就會變成鴻雁,追她到天上的

父親對母親說,你放心吧,有你在,我的身體就是不想回來的話,我的心都不會答應的!達瑪拉叫著,林克,我不能光是要你的心,我還要你的身體呀!

我的身體和心都會回來的!父親說。

雷聲響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天在咳嗽,他輕咳的時候,下的是小雨;而他重咳的時候,下的就是暴雨了。下小雨的時候,應該是母雷神出來了;下暴雨的時候,出來的一定是公雷神。公雷神的威力很大,他有時會拋出一團一團的火球,劈斷林中的大樹,把它們打得渾身黢黑。

林克啊,我的林克

我發(fā)現(xiàn)女人在自己心愛的物品前,是難以抑制住占有欲的

她看到它的時候,是多么的驚異、歡喜和感激。

她穿上后那股久違的青春和朝氣又高傲地抬頭了,顯得無比的端莊和高貴,

你的頭上蓋著雪,你不冷嗎?達瑪拉知道小達西在說她越來越多的白發(fā),她凄涼地說了一句:我冷啊,我冷又有什么法子呢?也許雷電可憐我,會用它的光帶走我,讓我不再受苦?

火塘里的火一旦暗淡了,木炭的臉就不是紅的了,而是灰的了。

看來最不想丟的東西,最容易撒手離去。

如果說我是一棵歷經(jīng)了風雨卻仍然沒有倒下的老樹的話,我膝下的兒孫們,就是樹上的那些枝椏。不管我多么老了,那些枝椏卻依然茂盛。安草兒是這些枝椏中我最愛的一枝。

你少“哼”些吧,你的鼻子都歪成那樣了,再“哼”別人,鼻子就歪到額爾古納河左岸去了!

你去追跑了的東西,就跟用手抓月光是一樣的。你以為伸手抓住了,可仔細一看,手里是空的!

那片巖石是黃褐色的,上面生長著綠苔,那些綠苔形態(tài)非常漂亮,有的像云,有的像樹,還有的像河流和花朵,看上去就像一幅畫。

被雨滴敲打的湖泊看上去就像一鍋開了的水,沸騰著。

那一瞬間,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我非常渴望著有人能那么溫暖地舔著我的臉,我覺得呼吸急促,臉頰發(fā)燙,眼前這個暗淡的世界突然間變得光明起來。

離開湖泊的時候,我的心里充滿了喜悅和幸福的感覺

我的腦子嗡嗡叫著,就像一只撞到蜘蛛網(wǎng)上的蜜蜂一樣,不得要領地團團轉(zhuǎn)著

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大人們愛跟我們說這樣兩句話,一句是“你出門是不會帶著自己的家的,外來的人也不會背著自己的鍋走的”,另一句是“有煙火的屋子才有人進來,有枝的樹才有鳥落”,所以我們的靠老寶從不上鎖,即使你路過的不是本氏族的靠老寶,如果確實急需東西,完全可以自取。

我彎著腰坐在里面嚼著肉干,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運的女人。

那眼睛又清澈又濕潤,他看一眼就心動了

落日時刻,也是一天中最美的時刻。

我把頭埋進拉吉達的懷里,告訴他我從來沒有覺得這么溫暖過。

他的眉毛不像別的男人那么疏淡,很濃,這使他的眼睛仿佛籠罩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看上去分外的寧靜。

怕冷,就說一大堆溫暖的話來求饒,讓那些肉麻的話融化了拉吉達手中的雪。

她總是那么癡癡地看著,很知足的樣子

我喜歡你的笑容,我會把你裝在心里,當我的心一樣保護著,你嫁給我吧。

從今天起,妮浩就是你的女人了。男人的愛就是火焰,你要讓你愛的姑娘永遠不會感受到寒冷,讓她快樂地生活在你溫暖的懷抱中!他又把頭轉(zhuǎn)向妮浩,對她說,從今天起,魯尼就是你的男人了。你要好好愛他,你的愛會讓他永遠強壯,神會賜給你們這世上最好的兒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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