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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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常年在外漂泊難得回家的人來說,故鄉某種意義上已然變成他鄉。這些人里頭,有不少人最后終于尋得一處地方落腳、安居,對他們而言,他鄉正慢慢變成新的故鄉。

和很多同齡人一樣,我從離開家鄉踏進大學校門的那天起就變成了一個漂泊者,所謂漂泊,一是流離動蕩,二是遠離家鄉。大學四年,在外地求學的我一年頂多回去三次,寒暑假、國慶節,碰上暑期社會實踐和兼職,在家待的時間更少。

后來因為讀研,我又去了更遠的地方,那個素有魔都之稱的大城市。在那里,城市的禮貌與接納外表下是讓人沒有歸屬感的疏離,這讓我更像一個無根的漂泊者。離家越遠,漂泊越久,每一次回家都是一場越來越難的失而復得。那時候,我已經開始感覺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家鄉在我眼中越來越陌生。每次回家,都有老的建筑消失,取而代之新的建筑拔地而起。雖不至于令我迷路,卻讓我有一種漸漸找不回童年記憶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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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后,工作了,仍然沒有停止漂泊。第一份工作在離家七個小時車程的城市,雖然并不太遠,但工作后成天忙忙碌碌的我似乎比在外求學時更難回一次家。爸媽偶爾會從家里大包小包的來看我,給我做從小愛吃、原滋原味的家鄉特色菜??粗掖罂於漕U,他們臉上滿是我歸家的欣喜。我和他們都一度以為我會在這個城市停泊下來,讓它成為我的另一個故鄉。揣著這樣的想法我也的確在那里生活工作了六個年頭,從陌生到熟悉再到完全融入,就連說話也開始有了那個城市的印記。

可我還是沒能在那結束漂泊,反而去到了更遠的地方。這次是天涯海角,離家幾千里。如此遙遠的距離,讓一直遠離家鄉的我頭一回深刻體會到漂泊的真正含義。我帶著惶恐和不安,在這個城市埋頭生活,無暇與它親近、熟悉??闪钗覜]想到的是,這一次,我終于停下奔忙的腳步,在這個四面環海的島上城市留了下來。

其實這是一件挺意外的事。我雖然一直在外晃蕩,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在離家千里之遙的地方安居,正如當初我從沒有過留在上海的念頭?,F在,我不僅跑到了天涯海角,還將在這里生根駐扎、吐穗發芽。我辦了本地身份證,換了本地的電話號碼,買了房,結了婚,生了孩子。盡管我到現在仍然聽不懂當地人說的話,卻并不妨礙我在這個陌生而遙遠的城市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和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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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確定,這里一定會是我漂泊的盡頭。人生那么長,只要生命不息,也許我們都無從判斷哪里才是我們的終點。我們每個人終其一生,沿著時間的長河,四處漂流,無非就是在尋找生命的歸宿。而歸宿,不過就是內心最想到達的地方。

無論是故鄉,抑或他鄉,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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