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對于每一個在外漂泊的人來說,都是一個聽起來很溫暖的字眼。那里山水孕育了我們的抓蝦,摸魚的童年,所以,時至今日,每次回到故鄉(xiāng),看到那山那水,都會觸景生情。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和小伙伴在溪水邊玩耍的樣子。
小時候,真是最天真無邪的時光。我們的村子叫二龍村,相傳在很久之前,天上有兩條龍因為龍珠而爭斗,廝殺。相斗很久之后終于精疲力盡,從天上掉落人間,恰好落在了我們這里的土地上,隨著歲月遠(yuǎn)去,兩條龍的身體逐漸化成了兩條山脈,恰好在我們那片土地上圈出了一個圓。這個傳說代代相傳,老一輩和我們講故事也時常念叨,以至于一直到上學(xué)的時候,我都自戀得覺得我們村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桃花源。小時候的故鄉(xiāng),山清水秀,村里的家家戶戶以種田為生,小時候放牛的時候,喜歡爬上高高的山頭,看下面一望無際綠油油的稻田。喜歡和小伙伴一邊騎牛一邊高歌,喜歡在牛兒專注吃草的時候,隨手掏出撲克牌,三五個人聚在一起斗地主,玩五角星。更喜歡在打稻谷的草垛上上演各種神仙的戲碼,每個小伙伴都占據(jù)一個草垛為王。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手機是何物,卻活得那樣開心自在。放學(xué)回來一起寫作業(yè),互相對答案;停電的時候,一起挑燈惡補作業(yè);看見要下雨的時候,一起幫忙搬運沒來得及收割的稻谷苗;中秋的時候,會約好帶著自己家的月餅,一起爬上屋頂并排躺著欣賞月亮,聊自己長大后的夢想;過年的時候,會在除夕晚上相互串門,拿著煙花炮竹相約一起去放;大年初一,會在村里相互串門,拿拿這家的瓜子,吃吃那家的糖。那時候,糖真的很甜很甜。甜在嘴里,甜進心里。
長大后,因為讀書上大學(xué),回家的時間少了很多。家鄉(xiāng)因為社會的發(fā)展,原本封閉的村子被一條大路從中破開,路兩邊的樓房也拔地而起,車來車往多了許多,花鳥蟲魚也幾不可見,以前清澈可見魚蝦的河流如今也已經(jīng)干涸,綠油油的稻田被黃土覆蓋,而那些兒時的玩伴,有的初中輟學(xué),有的沒考上高中,有的早已被迫嫁人,有的遠(yuǎn)出打工。相聚的機會一路降到零。也許是因為時間長河的阻隔,又或者,是覺得相見無言,不如不見。而長大后的我們,也意識到封閉村莊的落后性。譬如,思想腐朽不開化;故步自封,裹足不前;以前在電影中看到封閉村莊的種種陋習(xí),似乎在我們村的農(nóng)民身上也看到了影子。男權(quán)主導(dǎo)家庭,女人毫無家庭地位。后來才知道,奶奶一輩的腳還被裹足過。那是怎樣的曾經(jīng),我無從知曉。年幼不懂事的時候,只顧每天吃喝開心,所有的一切都自動視而不見。奶奶一直不允許女孩和男孩玩,一直說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女孩子不允許脫鞋等,現(xiàn)在想來,也許那些弊端早就存在,那時因為沒意識到,所以選擇自己自欺欺人。
甚至后來,去上大學(xué)。村里所有人都說,女孩子,不需要讀那么多書,反正遲早要嫁人。原來,在落后的地方,思想都是驚人的一致。外面的世界早已經(jīng)天翻地覆,而他們依然覺得,在自給自足的世界里活著就行。沒有想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沒有想過去奮斗改變自己的下一代,甚至還想讓自己的后代依舊困在這里。人們都說,即便是個小泥鰍,也要有魚躍龍門的夢想。也要有努力向上拼搏的信念。否則,終其一生,看著自己的子子輩輩一代代因為不思進取沒落下去?外面世界的日新月異,若你不去努力,淘汰只是遲早的事情。即便故鄉(xiāng)有山有水,但青山會老,土地會荒蕪,溪水會干涸。時代會逼迫你去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就像馬路破開了環(huán)繞的山脈。大小車子絡(luò)繹不絕的沖進來一樣。
曾經(jīng),我很感謝故鄉(xiāng)給了我一個美好干凈的童年;可后來進入大學(xué)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是從山頂洞來的一樣,什么都不懂沒什么都不會。別人口中的通訊工具,包包牌子,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于我就如同聽天書一般。甚至,連公交都不會搭。那時候的那種無力感,第一次讓我覺得原來不同人的生活環(huán)境真的可以這么大。以至于見識,格局都會有云泥之別。故鄉(xiāng)的封閉,讓我晚于大學(xué)室友的成長近18年。我第一次覺得,我曾經(jīng)以為的甜,到現(xiàn)在卻成為了無法言說的苦。
出生我們已經(jīng)改變不了,故鄉(xiāng)我們也左右不了,過去的十八年已經(jīng)永遠(yuǎn)成為了過去。但它帶給我的苦與樂,我只想取長補短,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未來的孩子有屬于它與世界發(fā)展接軌的快樂童年。更希望,到他長大后,提起自己的故鄉(xiāng),都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