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星辰斑駁,流云繾綣。女孩的夢里跌宕起伏,有他負手而立遞給她姻緣簽時的翩翩風(fēng)姿,有她被生拉硬拽拖入泥潭時的嬌怒尷尬,有他看她迎面沖向利匕的萬分驚恐,有她聽他講解籬障花時的羞忍躁動。
第一次,她將一個男子悄悄安置在自己的心房,往日的高墻大院,似是已土崩瓦解,深閨閉所里的稚嫩心尖仿佛被人輕輕捏碎。
轉(zhuǎn)眼難熬的三天“閉關(guān)”已經(jīng)過去,四月的天突現(xiàn)艷陽高照,陽光璀璨卻刺眼。她本滿心歡喜期待著夜晚的降臨,那時候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完了課,他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下了班,如期相見……應(yīng)該甚是美好…她莞爾輕笑,抬頭思忖,卻有一絲不和諧映入眼簾。
學(xué)生會辦公室的大門大敞四開,里面一又高又瘦的黑色身影在肆意妄為,他翻箱倒柜,桌椅疼痛得癱倒在地,漫天的紙張似雪花般繾倦紛飛。
“你在干什么?”,聲音平靜陰冷,沒有恐懼,依然平淡似水,眼里卻充滿了厭惡。
黑色身影聞聲定立,轉(zhuǎn)而幕然回頭,棕褐色發(fā)絲在額前飛落,湛藍色眼眸微怔,轉(zhuǎn)而滿臉不屑,劍眉舒展,紅唇勾起邪佞的詭笑。
“我在找屬于我的東西,慕桉然學(xué)姐……最好不要干預(yù)~”他順手揮掉書桌上僅剩的一本書,語氣輕蔑且目中無人,說完又埋頭苦干起來。
他認識她?…
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這潑皮小子竟敢如此膽大妄為,私闖辦公室還破壞公物!今天這迎新會可不能就這樣被他毀了!木木心頭那少有的憤怒被一把幽火點燃,她立于門外,卻一個箭步?jīng)_進屋內(nèi),死死地抓住黑衣男的手腕,怒視,冷嗤。
“住手,馬上出去!”
男子并沒企圖掙開束縛,卻反手置她手腕于掌心。一步…兩步…三步…是被抵于書柜的無奈處境。
“師姐這么愛管閑事嗎!?”他一點點貼近,在她耳邊嬌嗔低吟:“那學(xué)弟教教你如何變得溫婉賢淑如何?~”…
“啊!”
男子剛剛的驕傲放縱全無,一手椅在書柜上,另一只手……捂住下體彎腰嗔怒!他滿頭汗珠,朝著驚恐中環(huán)肩而立的女子猛撲過去!
“你!從來沒見過你這么不知羞恥的女人!”他再不敢與她有身體上的接觸,只是怒瞪她,下體的疼痛正一陣陣地提醒著他。
“犯錯的是你,怎么變我不知羞恥?”木木也毫不示弱,他雖身材高大,但她就算昂頭也要迎上他的目光,以示威嚴!
“你這廢物又在這搗什么亂!!”一聲怒吼打破了兩人對峙的僵局——是X大的校長,蘇啟教授。他負手踏進,眉頭緊縮,邊走還邊撿起散落一地的資料,再抬起身時,怒氣已散去,轉(zhuǎn)而是滿臉的慚愧與無奈。教授直接繞過黑衣男,朝木木走去。
“慕桉然同學(xué)…這事兒…我也有責(zé)任,都怪我這不懂事的兒子!給你們添了這么大的麻煩…實在是…”
“我都說了我不要來你的學(xué)校你的專業(yè)!更不要當(dāng)什么學(xué)生會主席,放我出國!!不要逼我!……”黑影咆哮。
“蘇胤笲!你給我住口!”…一個耳光,高大身影竟低下了頭,棕褐色發(fā)絲垂下,遮住了眼里的怒火,卻遮不住滴淌下來的血痕。
原來這個男子叫蘇胤笲,是蘇啟教授的兒子,一直在國外讀書,看這似混血的長相估計母親是外國人?…今年突然被父親召回,安排在自己的學(xué)校,讀大三,該是望子成龍吧,放在身邊總歸是安心,怕這新一屆的學(xué)生會主席也是教授安排給他做的…想到這木木不禁皺眉,她并不是不舍這主席的位置,也對托關(guān)系找人脈辦事這些人情世故向來無感,只是這偌大的組織交給這樣一個玩世不恭的“少爺”??……怎能叫她安心。
蘇胤笲今天來大鬧學(xué)生會就是來毀掉自己的入會資料的…他不想入學(xué)生會、不想呆在這地方,強迫又有什么用呢?…
“蘇教授,既然他不愿…請您再考慮一下……”
“誰說我不愿?!我改主意了!”仿佛剛剛被扇了一耳光的人不是他,蘇胤笲猛然抬頭,用大拇指勾抹掉嘴邊的血跡,大步走向自己的父親。
“敢問蘇教授,新主席上任,舊主席該去什么地方呢?”他大聲質(zhì)問。
“當(dāng)然是退位,降職為干事。”蘇啟不明白他的意圖,但仍舊不想多看一眼這妖孽般的兒子。木木卻心里一震,一絲不安涌上心頭,這混小子這般問…難不成要報復(fù)自己嗎?
“好!那以后慕桉然學(xué)姐就是我的得力干事了!哈哈哈…以后都得聽我的!~”他歪頭瞥向那抹纖細身影,嘴角大肆勾起,眼里幽怖的火焰在灼燒。
門外早已堆滿了人,男生大多來看熱鬧,女生皆是來看這位不請自來的“混血少爺”。“讓開!”蘇胤笲回頭收起邪笑,面朝眾人,惡狠狠地推門而出。
這一次的迎新會開得著實叫人心累,本已是“退了休”的老學(xué)姐,可以“安享晚年”,可誰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攪得她不得安寧——會上隨意走動不說,講話講到一半也被愕然打斷、怪聲四起、質(zhì)疑頗多……搗亂,這蘇胤笲真是十分在行!
還好,有那抹玉色在等她,這一切另她頭痛的心煩之事皆隨風(fēng)而去了。
晚上7.00,開關(guān)的日子終降,三天不“殺人”,也真是覺得無趣。木木按時赴約,那抹玉色真的在等她!——顧瑾一襲玉色長袍,負手背她而立,雪白色長發(fā)垂至腰間,發(fā)頂以玉簪豎起,發(fā)絲隨河風(fēng)擺動,腰間不見鎧甲閃爍,唯見單薄的秀才紗擺飄逸,僅此而已。往日的華麗富貴已不見蹤影,多了許多樸素與滄桑。他回頭,她欣喜!——那尊貴威嚴的面容仍在,她便放心了,她似乎覺得無論他穿何樣的衣服,都遮不住他由內(nèi)而外的冰魂雪魄,抱瑜握瑾。
“你的眉心……”木木指著他眉間由金變赤的烈鳥,擔(dān)憂地問。
“夫人幾日不見,不也變了模樣?”他以紙扇遮住眉間,轉(zhuǎn)而疏然展開,走近,挑起她的小臉兒。
被這般一問,木木這才低頭注意到自己!這還哪是往日的丑姑娘,墨發(fā)上盤以流云髻束之,其余的發(fā)絲自然垂落至腰間,柔順且有光澤,玉簪橫穿發(fā)髻,閃耀著月色的微光。她一席絲綢段柳,肩頭薄紗微敞,裙擺似流水隨風(fēng)飄蕩,點綴著淡淡的木槿花香,只是衣裳顏色未變,仍是那抹淡淡的幽藍。
她正驚喜,但又想到剛剛這一句“夫人……”,便不能喜形于色。
“這稱呼…恐怕不妥…”她微瞪那抹修長的玉色,低頭輕輕不滿,又覺得尷尬至極,便馬上轉(zhuǎn)移了話題。“我這衣裳…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她抬頭輕看他的臉。
“身上流著我的血……我花點銀子又何妨?”他一臉得意,轉(zhuǎn)眼低眉瞥她,炙熱卻溫婉,似是在欣賞著一幅畫。
原來這些衣物是他買的…再看一眼自己的修為…還真是嚇人…吸了大神的靈氣還真是不同凡響,木木此刻覺得自己真的像電視劇里演的那般,已然飛升上神,渾身的法術(shù)之力無處施展。
“謝…謝…謝謝你。”這“救命之恩”她著實無以為報,只得等以后的日子慢慢歸還,嗯,她愿意來日方長。
“那一刀本該刺在我身上,謝我作甚?何況……”
他停住,一臉邪佞,逼近眼前的小人兒正兒八經(jīng)地說道:“嫁給我……這些金銀細軟不都得指望夫人打理?…”
木木臉煞紅,她向來不禁逗,更別說面對自己在乎的人了……可他好像十分喜歡逗她…罷了,隨他便是。
男子說罷,青龍已聽從召喚而來,還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便被一只大手拽上龍背,坐于他身前。青龍長嘯,扭曲盤旋帶來一陣顛簸!等不到她驚恐,一切已回歸平靜,顧瑾一手撫摸著青龍,一手擁她入懷,那懷抱里溫暖安全,叫人不想掙脫。
“日子,你定。”
他貼耳輕訴,轉(zhuǎn)而猛拍龍背,青龍吐霧,扶搖直上,奔向九霄之外。大神就是大神,連成親都要挑個黃道吉日…只是她何時應(yīng)允了這門親事呀!?…也對,這霸道不謙,少言寡語,才是顧瑾呀…。
歷經(jīng)盤旋,二人降致荷塘小鎮(zhèn)。
“異族的事……你聽說了沒?”顧瑾抱她下來,擁她站定,一臉嚴肅地問。
“聽聞了一些。幽都大陸異族崛起,聽說開發(fā)商這次斥巨資完善這一種族,那異族…好像名為天煞,乃靈族的幻化狐體,生耳長尾,同我們?nèi)讼刹煌粌H技能殘暴,操作手法也十分厲害,你要小心一些…”
顧瑾看她一臉認真,不禁噗哧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呀……?”木木墨色深眸不解地盯著他追問。
玉色大臂將她攬入懷中,低頭扶上她的臉頰——他知道,她又會臉紅了。
“夫人以為我擔(dān)心的是這個?”
“……”
“我是在擔(dān)心你。這諾大的世界,哪個職業(yè)最危險?”顧瑾輕嘆。
“是…飛羽吧……”木木低頭,似乎懂了他在說什么。
“飛羽生為人仙,卻可幻化成狐…異族出沒之前本就受人懷疑存叛亂之心。如今異族真的誕生,恰好就如你一樣人形狐體,若不是玩家頭上皆有標識,恐怕你如今走在人仙族的開封城,都要被人抓來千刀萬剮了。”
“……不會啦!平日里,我可沒有耳朵和尾巴!”木木抬頭,雙手附于頭頂,做了個“兔”耳朵,朝他輕笑。
“……”靜默。
“幻化成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跑的快些!以后不用那技能便是啦,安全!”她見他仍一臉嚴肅,趕忙收起調(diào)皮,認真解釋道。
聽此,男子眉頭舒展,雙臂一緊,那小人兒整個貼入他的懷中,兩顆心跳動,很清晰,很純凈。
“好,夫人要記住今日的承諾。”男子摸了摸女子臉旁雪花狀的耳鐺,透著月色一閃一閃的,甚是好看。
“我有名字!…以后…別叫夫人了……”木木埋頭在他胸前,望不到他的眼,便似乎說話的膽子大了許多。
“慕桉然?”
微怔。他怎會知道她的真名?認識的這幾日兩人從未提過此事……打聽來的嗎?本該詫異,可她此時卻是欣喜,虛擬仿佛更加貼近了現(xiàn)實。
男子懂她的意外,可于他而言,這名字深扎心里五年,再熟悉不過了。
他忘不了那日櫥窗外撞破自己車的那個小胖妞,忘不了她蠢蠢的哭像,忘不了她揉著破了的膝蓋留下姓名住址和電話時的可愛。是啊,那時候他只是個剛剛畢業(yè)的創(chuàng)業(yè)青年,而她只是個高中生,那么矮,那么胖…轉(zhuǎn)眼就是五年,他心里的那個她…如今卻變成了眼前這幅美麗的模樣。
“…哈哈哈。”想到五年前她讓人啼笑皆非的樣子,顧瑾毫無掩飾地大笑。
“真得好好感謝有一套了。”屏幕那邊出現(xiàn)另人匪夷所思的幾個字。
“幫主?感謝幫主什么?…”木木要被他弄昏了頭,一臉迷惘地盯著手機。男子似是能看到她此刻的不解,一臉玩味。五年前還真是多虧了沈陶替他打聽慕桉然的信息,他才能一直追蹤她到入學(xué),不然,眼前懷里的小人兒恐怕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
“哈哈…哈哈……”男子站于一旁,一邊盯著這抹纖細,一邊回憶著五年前的“肉團子”,不禁笑出了聲。
“你!你還笑!看招!萬箭穿心,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暮色悠悠,深夜里的荷塘小鎮(zhèn)波光粼粼,時而傳來男子與女子的輕笑與嬉鬧。可今日的天空卻是少見的威沉幽怖,烏云滾滾而來,往日的潔白幻成了血紅。河底那一灘死水里,一雙血紅色深眸將男女的追逐盡收眼底,詭笑,轉(zhuǎn)而破流而出。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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