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7月18日,晴,38度 ,熱風(fēng)。
? ? ? 入伏第二天,高溫。鄉(xiāng)村的夏天不比城里涼。
? ? ? 7點的鬧鐘叫醒了沉睡的我,睜眼,叫醒兒子,關(guān)了空調(diào)。太陽已經(jīng)照在西面兩米高的墻上。出了房門,溫度剛好。媽和爸早已下地摘花椒了,廚房案板上放著新摘的豆角,電壺的水也是剛燒好的。
? ? ?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假期生活。自從有了蟲,每到暑假,到了摘花椒的農(nóng)忙時候,在媽家,我就是看個娃,做個早飯。總是有點事干,我也因此心安理得。早上十點的太陽已 經(jīng)很刺眼了,飯已做好,給媽電話,問啥時回來,卻說再摘半個小時。家里的花椒地在溝畔里,回來時要爬個陡坡。記得以前和媽摘過花椒,回來提著裝滿花椒的二十多斤重的籠,頂著烈日,又渴又餓,喘著粗氣爬大坡,踩著坑洼處腳一滑還會倒退幾步。快十一點的時候,爸媽才滿載而歸。
? ? ?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這真是農(nóng)民的真實寫照啊。雖然現(xiàn)在的生活不再是靠天吃飯了,何況媽還是國家退休干部,享受著每月四千元的退休津貼。但每次給媽說,不摘了,又熱又曬的,那花椒能賣幾個錢!媽總說,造孽那,不摘的話人家笑話呢!真心不懂,媽這是什么邏輯?
? ? ? ? 中午十二點到一點,爸媽總算是能休息一下了。可是不到兩點,又聽到廚房里叮鈴哐當(dāng)?shù)穆曇簦瑡層衷跍?zhǔn)備中午飯。
? ? ? ? 雖說房間里也吹著空調(diào),但出了房間就是院庭,熱氣迎面撲來,十二度的溫差讓人瞬間喘不過氣。太陽精光光的炙烤著紅磚地,院子里的花草也像大病垂危,耷拉著腦袋奄奄一息。廚房里更是熱得夠嗆。媽還是一如既往地變著花樣給我們做飯。
? ? ? 下午四點,大門口的水泥路上扔個雞蛋就能攤餅。鄰居的快80歲的伯伯已經(jīng)騎著車子帶著籠上地去了,爸媽也在收拾著東西準(zhǔn)備上地去。渾濁的眼睛被汗水模糊了,龜裂的手臂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些荊棘扎過的紅印。帽子已經(jīng)不能遮擋陽光的照射,戴著只當(dāng)是一種習(xí)慣,一種心理安慰罷了。皮膚也黝黑的發(fā)亮。
? ? ? “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dāng)家。不明白上帝為什么那么不眷顧農(nóng)民,非要把忙碌放在最炎熱的季節(jié)里,越是炎熱越是要在田地里勞作,汗水剛從毛孔中出來,就飛也似的進(jìn)入天空。可是,偏偏就有這么一群人,不管外面怎么的烘烤,都得鉆進(jìn)田里收割,收割一年的心血。他們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叔伯,我的鄉(xiāng)親們。
? ? ? 晚上八點,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大都是收工歸家的莊稼人。蟲早已站在門口朝西張望,等著爺爺奶奶回家。“爺爺,奶奶!”“噢!……”聽著孫兒的呼喚,爸媽喜歡地忘了困乏,有力地一聲答應(yīng)也讓蟲飛奔迎了上去。
? ? ? 我端上一碗綠豆湯放桌邊。蟲已跟在爸身后說起他下午的開心事,爸一邊與蟲逗樂一邊又將新摘的花椒進(jìn)行分揀。媽也在挑燈拾掇曬在房上的花椒。捶打,揉搓,簸篩。紅色的椒殼黑色的椒籽在篩子的轉(zhuǎn)動中逐漸分離,蟲稀奇地湊到跟前看。爸又開始給蟲許愿,等把花椒賣了給蟲買個啥!蟲毫不客氣地思考:買個啥呀?……記得那輛紅色法拉利玩具車就是媽用賣了花椒的六百多塊錢給蟲買的!爸又在故意逗蟲:那就買個碎碎個(小)東西吧!花錢少些。“不行不行,那多不劃算!我要買個大玩具!”蟲的“貪心”逗樂了爸媽,可我的心里卻像翻倒了五味瓶。除了勸說他們不要這么辛苦,我還能做些什么?不,我連勸說都做不到!因為他們根本不聽勸!家里其實不缺錢,可他們卻總那么“愛財”“守財”!
? ? ? ? 我是農(nóng)民的女兒,卻不知能為他們做點什么!老一輩人就這樣,骨子里的勤勞是很難被改變的,要是讓他整天呆在空調(diào)房里,他會閑的憋出病來呢。我的一個堂伯就是典型的農(nóng)民,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去地里轉(zhuǎn)轉(zhuǎn),動動镢頭動動锨,他的年才過的舒暢。本該到了享天倫之樂的年紀(jì)卻還在拼命勞作。“為日后不給兒女添麻煩,增負(fù)擔(dān)。”媽是經(jīng)常把這話掛嘴邊的。
? ? ? ? 躺在床上,聽著窗外蛐蛐的叫聲,看著身旁的兒子,再想想爸媽這些年對我的幫襯,我深感愧疚。
? ? ? ? 明天,我希望天下大雨,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