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青衣》中的筱燕秋是個天生的青衣胚子,二十年前,十九歲的她在《奔月》中飾演“嫦娥”而一舉成名,她對藝術有一種執著的追求,在她眼中她才是真正的嫦娥。
然而人性的弱點使得筱燕秋名利心膨脹,想獨霸“嫦娥”一角,最終對自己的老師李雪芬出手造成了傷害,此后她沉寂了二十年,在遠離舞臺的戲校里教書。
學生春來的出現讓筱燕秋重新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二十年后,煙廠老板懷舊,出資重拍《奔月》,這對師生成了嫦娥的AB角。
筱燕秋為了“嫦娥”,折磨自己,拼命的減肥,不惜與老板上床,不顧后果的人流,甚至為了挽留徒弟春來又違心的允諾徒弟春來當A檔,自己當B檔,但后來她繼續霸占著舞臺,誰勸都沒用。
把命都給了嫦娥的筱燕秋一口氣演了四場,可第五場,她來晚了。筱燕秋沖進化妝間的時候,春來已經上好妝了。她們對視了一眼。筱燕秋一把抓住化妝師,她想大聲告訴化妝師,我才是嫦娥,只有我才是嫦娥!但是她現在只會抖動嘴唇,不會說話。
筱燕秋回望春來,上了妝的春來真是比天仙還要美,她才是嫦娥, 筱燕秋這才明白這個世上沒有嫦娥,化妝師給誰上妝,誰就是嫦娥。
筱燕秋對戲的癡迷總是讓我想起了《霸王別姬》中的程蝶衣。
兩人同為戲子,雖飾演不同的角色,卻對戲有著相同的癡狂與執著,有著相同的悲劇命運,讓人扼腕嘆息。
1、不同的角色,相同的癡狂
袁四爺贊嘆程蝶衣:“一笑萬木春,一啼萬古愁。”老團長夸耀筱燕秋:“命中就有兩根青衣的水袖”。
一個青衣,一個花旦;一個嫦娥,一個虞姬,卻注定都是為戲而生。
程蝶衣他將生活過成了戲,錯亂了性別,堅守著虞姬對霸王的”從一而終”,忍受著戲臺下霸王的屢屢背叛。他做了袁四爺的”紅塵知己”,他吸食鴉片,他墮落,消沉,他想以此來報復霸王的不忠,也想贏得霸王多一點的憐惜。
筱燕秋對嫦娥的癡迷,已然演變為一種欲望。在筱燕秋眼中,她就是嫦娥,只有她能飾演嫦娥。為了捍衛她嫦娥的角色,她傷害老師,出賣肉體…拋棄了人格和操守。
戲之于他們成了生命,道德、尊嚴下意識地都不變得不重要了,因為他們對戲的癡迷對角色的沉迷早已超越了世俗的是是非非,他們為戲而生,為戲而亡。
2、相同的命運,不同的悲歌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19歲的筱燕秋天生就是一個古典的怨婦,她的運眼、行腔、歸音和甩動水袖彌漫著一股先天的悲劇性,對著上下五千年怨天尤人、除了青山隱隱,就是此恨綿綿”……這樣的描寫仿佛便一早預示著他們的命運。
是的,對戲的癡迷,注定他們與現實的摩擦和碰撞,注定他們以悲劇的命運收場。
程蝶衣希望自己的人生如戲。在戲中,他可以忘掉現實生活中的痛苦,戲給了他生活在應該有但實際上卻沒有的一切,所以他著了魔似的將戲中的一切搬到生活中來,他執念自己是虞姬,奢望能和段小樓唱盡一生。
而筱燕秋是墜落凡間的嫦娥。年華散盡,她要面對自己發福的身材,庸俗的丈夫,世俗的生活……這一切,都生生地將“嫦娥” 困囿于凡間,她想逃離,她渴望做回嫦娥。戲中,她和她飾演的嫦娥渾然一體,嫦娥的美麗、飄逸是她的;嫦娥的寂寞和悔恨也是她的,“她在世界的面前袒露了她自己,滿世界都在為她喝彩”。她真正的生活在”青衣”里,那兒才有她的魂魄,才有她的哀怨和喜悅,才有她對生活刻骨銘心的體驗,才能實現她真實的自我。
畢飛宇描述說:”莜燕秋無所不在。中國女性特有的韌性使她們在做出某種努力的時候,通身洋溢出無力回天還掙扎、到了黃河不死心的悲劇氣氛。”
筱燕秋對藝術與生命相統一的美好幻想,以及她為了這個幻想努力奮斗、爭取,讓她的一生正如充滿了無力回天還掙扎的悲劇氣氛,她的壓抑、痛楚、不甘,如此的令人心碎而又令人陶醉;她對自己所鐘愛的東西表現出來的執著追求,勇敢和始終如一的堅毅令人欽佩。
但是片面強調單一的理想主義人生,無視人的自然本性與無法改變的外部環境,就可能陷入物極必反的陷阱。
筱燕秋和程蝶衣將現實中被制約被克制的東西借舞臺來展現,舞臺成了筱燕秋和程蝶衣想象中的現實。
但大幕一旦落下, 等待他們的卻往往只能是毀滅。
(文:張晗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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