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上回說到京兆府中大清早就為季府的賬本兒發愁,卻不知道,另一邊兒的季府別苑,也不好過。
薛子韜今兒個換了身兒水綠色的長衫,像棵春日里頭剛冒頭的小蔥兒,嫩的能掐出水來。可往上瞧一眼,路過的丫頭家丁們都趕緊低了頭,顫聲請個安,火速遁了。
呦呵,這季府里有無數條規矩,一干人記得最清楚的那條就是:薛子韜薛賬房不笑的時候,那就要出事兒嘍!誰撞上誰倒霉!看著那嫩蔥推開自家公子的書房門,砰一聲又關上了,大家伙兒都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啊。
季無雙起早喝了碗白粥,正站在窗邊兒畫一幅扇面,聽見薛子韜的動靜兒頭都沒抬,手腕兒輕動,勾出了最后一筆,慢條斯理地把筆擱在硯臺上,才抬眼看向了小嫩蔥,然后嘴角抽了抽。
“你這衣裳打哪兒弄的?這色兒……”季無雙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扶著桌子笑得肩膀直顫。
薛子韜卻沒有心思跟他討論這衣料的顏色,兩步跨到書桌旁,啪一聲,一掌拍在了桌面兒上,許是使得勁兒大了,眼角抖了一下,疼的。就是這樣兒,他還是忍著疼雙手撐在桌面上,隔著桌子直愣愣地盯著季無雙,聲音陰的能滴下水來了。
“季無雙啊季無雙,你說賬本兒借給唐笑那小子是查靈玉怎么死的。”
“對啊。”季無雙拿著扇面兒左右看著,覺得今兒這幅還不錯。“就是查靈玉怎么死的啊。”
“那你知道他拿著賬本兒去哪兒了嗎?”
“去哪兒了?”季無雙又把扇子舉到窗口的日頭底下,仔細瞧著:“嘖嘖嘖,我覺得我這畫扇面兒的功夫又精進了不少。啊,你說唐笑去哪兒了?”
薛子韜磨了磨牙:“他把咱的賬本兒送去給林詹那小子了!”
“噢。”季無雙繼續擺弄著扇面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兒。
“噢什么噢!那賬本兒上記得可都是季府的命脈,你就不著急?”
“急什么?”
“林詹看了那賬本兒了啊!”薛子韜的俊臉急得發紅,襯著水綠色的衣裳,很是有趣。
季無雙嘩啦一聲兒合上了扇面兒,拿扇子敲了薛子韜的腦門兒一下:“你這會兒這樣子跟個水蘿卜似得。”
“你別轉移話題,這都過去一夜了,就唐安那跟蜂窩似得的心眼兒,這會兒都不知道看了幾遍算計了幾十遍了。”
“算計?我就是要他們算計啊。”季無雙從桌子后面兒走了出來,揪了揪薛子韜的袖子,搖了搖頭:“唐安是什么樣的人?林詹又是什么樣的人?其中的厲害關系,豈能拎不清?他們只會動里面兒能動的,不能動的決計是不會去動的。放心吧您吶。”薛子韜還是不放心,追著問了一句:“你一早就猜到了?”
“我又不是唐笑,我怎么猜得到?只不過他這么做了,倒是說明這人倒是個聰明人,這么一來,在對付牧展元這事兒上,倒是又多了個幫手。”薛子韜把放在硯臺上的筆洗凈晾在一邊兒,嘆了口氣:“你就那么執著,非得跟他對著過不去啊。”
“子韜,我沒想跟他過不去,是他越界了。季家雖然世代經商,談不上書香門第,卻也曉得忠義二字如何寫。牧展元他身為朝廷命官,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干著背信棄義的勾當……”
“無雙,你怎么這么多年了,就是放不下呢?無月姐都走了這么些年了,而且當年那樁案子牧府到底參與了多少,郢王的死到底和牧府有沒有關系,都不知道,況且,牧展元那會兒還沒你大呢,七八歲的孩子,知道什么?”
“你不用說了!他的罪孽又何止當年的一樁公案!這些年他欺壓良善,勾結外臣,哪一件不過他死個幾百次的。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薛子韜就知道,這人只要一說起當年的事兒來就這樣兒,油鹽不進,只能嘆口氣:“到底同門多年,你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吧?”
季無雙手里邊兒的扇子啪一聲斷成了兩截兒:“師父狠不下心,我這個做師兄的總得有個師兄的樣子。”
夏日里的日頭總覺得走得要慢得多,熱辣辣地烤在人身上,不一會兒就能把人曬蔫兒了。唐笑雖然盡量沿著蔭涼地兒走,還是被曬得蔫頭巴腦,手都快垂到膝蓋上了。
唐安那老狐貍聽自己說賬本兒要還給薛子韜,激動地差點兒蹦起來,卻不跟自己說著薛子韜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也不知道啊,那日又沒見到這么一號人,只是季無雙是這么叮囑自己的。
他煩躁地踢了一腳腳邊的墻,靠著墻坐在了地上。他摸了摸懷里的賬本兒,心想,這幫人可真是滑頭到家了,沒一個人愿意接著燙手山芋。哼,沒一個靠得住的。想了一想,嗨,自己一開始不也想著要利用人家查案嗎,這兜兜轉轉的。
正想出了一腦門兒官司呢,就聽見了一陣喧鬧聲。他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怎么走到城門邊兒上了,這會兒正有一隊人馬要出城,領頭兒的那人趾高氣揚騎在馬上,身后跟著十幾個人,都是練家子,在往后是一輛馬車。
唐笑抬頭往過瞧的時候正看到車廂的簾子被撩了起來,一張俊俏的小臉露了出來,擰著眉看著窗外,眼神惆悵的緊。
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前不久從雨地里撿回去的春雨姑娘。
唐笑蹦了起來,使勁兒拍了一下后腦勺兒,那日里被秦沁敲得那一下子還沒好利索,這么一下,疼得他齜了齜牙。唐笑啊唐笑,你個愣慫,竟然忘了住在攏鳳臺的春雨!這怎么幾天沒見,自己救回去的人跑別人馬車上了?而且,這人又是哪里來的?
唐笑湊到城門口,問朝外張望的兵士:“這位大哥,這什么人吶,好大的排場!”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兒唐笑,嗤笑了一聲:“鄉巴佬吧,連安祿山安大人家的公子都不認識?”
唐笑笑了笑退到了一邊兒,安祿山的兒子?聽小鏡子說安慶緒最近來京面圣,那看來就是他了。可是,春雨又怎么會跟他走了?
褚仁曾對唐笑下過一句評語:多管閑事的傻小子。傻小子唐笑瞧著安慶緒高鼻深目,一臉陰譎,怎么都不像是個好人,春雨那丫頭雖然來歷不明,心懷叵測,可到底也是個姑娘家的。這被這么個番子帶出關去,還能有好嗎?
這么一想,唐笑就待不住了,緊了緊褲腰帶,摸了摸懷里揣著的賬本兒,一溜煙兒追著車隊也出了城。
安慶緒本是騎了馬的,可是馬車走不快,他也就只能壓著步子慢慢往前溜達,想著馬車里那丫頭細皮嫩肉,就吞了吞口水。要說這牧展元確實是個會辦事兒的,這么樣的可人兒,就送了自己。
他不時回頭瞅一眼身后的馬車,抓著韁繩的手緊了松松了緊,巴不得一日就能到了自己家,也好早點兒吞下車里頭的鮮果兒。
唐笑到底是兩條腿趕路,一直追到月上柳梢頭了,才在城外五十里的小鎮子上追上了安慶緒一行人。這人已經住了店,馬車也不見了,要不是安慶緒的跟班兒打扮都扎眼,唐笑可能就得生生錯過了。
唐笑整了整衣裳,推開客棧的門走了進去,先住下,看能不能找著機會把春雨那丫頭弄出來。
一開門兒,唐笑可愣了。
這,是在作甚?
專題《哥從大唐來》:這可能是個屌絲逆襲的故事,也可能是個行俠仗義的傳說,也可能是個武林外傳似的爆笑喜劇,一切都是個未知數,全看三位操刀者的心情和惡趣味。歡迎關注,絕對不虛此行!
作者團成員:Candy熱汗淋漓在簡書 牧清源 唐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