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那年,第一次看《東邪西毒》,看不懂,也不明白人物關系,更不知道它有另一個名字《時間的灰燼》,一切絮絮叨叨,昏黃的色調更是讓人沒有好感。
20歲那年,再看,記住了哥哥張國榮飾演的歐陽鋒憂郁、充滿思念的眼神,還有那壇“醉生夢死”的酒。
23歲的今年,看的異常難受,紅了眼眶。突然明白電影里所有人的得與不得,最后逃避而躲在無垠的沙漠里,不肯回頭。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成為洪七,獲得簡單的幸福,最后發(fā)現,我再也不可能是洪七。
因為,我已經無法回頭。你也早已不在我身邊。
我們都將各自重新開始。
愛的多種模樣你的是什么
王家衛(wèi)說,《東邪西毒》就像是一面鏡子,每個人都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
世俗里不同模樣的愛情,在電影中一一映射。你的愛情又是哪種?
是因為害怕失去而索性先拒絕最終不可得的歐陽鋒?羨慕別人所愛,想嘗嘗被人喜歡的滋味卻不斷辜負身后愛的黃藥師?因為妻子移情好友而遠走他鄉(xiāng),卻到死仍是放不下舊情,希望“回鄉(xiāng)看桃花”的盲武士?為了自我的自尊卻將美好年華和美好愛情一并輸掉的大嫂?還是無法承受自己求而不得的愛,而掙扎在怨他和自怨中的慕容嫣?
所有的人物,似乎只有洪七最幸福,因為他夠簡單,丟了一截手指,卻悟出道理,做回簡單的自己,帶著鄉(xiāng)下老婆闖江湖。個個癡男怨女都是形單影只,唯獨洪七樂天知命地離開了這片干涸沙漠。可等他年老之時,不再年輕,是否會記得,那個他因為一個雞蛋而失掉一截手指的女人?
以前總是想像歐陽鋒一樣,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而不斷奔走,最后才發(fā)現還是山的這邊更好。再回頭,想成為洪七時,卻已發(fā)現,自己根本已經回不到簡單,無法再樂天知命,一切都不能重來。
時間的灰燼里,我們飄落在風中,丟棄在沙漠里的那些愛,再也不能拾起重來。
怕失去最后卻永失所愛
歐陽鋒說,“很多年之后,我有個綽號叫做西毒,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么叫忌妒。” 他因為嫉妒遠走他鄉(xiāng),他“以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時候,你可能又覺得其實人生并沒有所謂的答案。”
因為“我是孤星人命的人,從小父母早死,只好跟著哥哥相依為命,從小我就懂得保護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絕別人。”
因為害怕失去,害怕開始,所以選擇成為那個先拒絕的人。最后的結果就只有失去。躲在這個無垠的沙漠里,做一個不用負責,不管生死的殺手。
美麗的大嫂呢?“我只希望他說一句話,他都不肯說,他太自信了.以為我一定會嫁給他,誰知道我嫁給了他哥哥……”“……以前我認為那句話很重要,因為我覺得有些話說出來就是一生一世,在現在想一想.說不說也沒有什么分別……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贏了,直到有一天看著鏡子,才知道自己輸了,在我最美好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人都不在我身邊。”
是不是太像年輕的我們?年輕的時候,我們都太驕傲,驕傲到都不愿先開口。最后發(fā)現,最好的年華,愛的人卻不在身邊。
如果可以重來,他們或者我們是否會選擇另一種方式?也許會是另一種結果。可時間從來就不能重來。
黃藥師多迷人,迷了不少女人的心,偏偏戀著心有他屬的大嫂。但卻只能凝望著她的背影,站在身后。每年都替大嫂去看望歐陽鋒,卻不肯向他透露半字關于大嫂的信息。
其實,在這樣的漫長煎熬里,隨便一個人忍不住,多說一句,這煎熬就能剎住了。
可是誰都不想成為愛情的失敗者,唯有不低頭。
愛為何總是有痛苦?
愛,究竟是什么?
在這個年代里,愛似乎已經被討論的毫無價值。可世間依舊有那么多癡男怨女。據說,它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讓人看一眼,就想要。也許就在某一電火石光的一瞬間,突然迸發(fā)。
如果愛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為何那么多人又恨又痛苦?
所以,《東邪西毒》里每一個人都不快樂。
原本是兩情相悅的美事,卻成了得失間的權衡計較,到底贏了什么,又輸了什么?成年人的愛,是不是注定了這么復雜?
同樣想不開的黃藥師,自知永遠得不到的大嫂,但又想嘗嘗被人喜歡的滋味,又去傷害他人。慕容嫣因為不得愛而精神分裂,分解成兩個自己,用另一個人來安慰自己,開解自己,給自己借口,可依舊不可得。最后只能“獨孤求敗”。歐陽鋒說,她兩個自己的背后藏著一個受傷的人。可誰又不是那個怕受傷,卻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的人呢?
如此種種絕望的矛盾充斥著整部電影。所以最后求不得,只好忘記,喝下一壇壇酒,結果最想忘的,卻記得分明。
世間哪有醉生夢死可以忘記
《東邪西毒》里有壇神秘的酒,黃藥師對歐陽鋒說:“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那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我很奇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酒。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那你說這有多開心。這壇酒本來打算送給你的,看起來,我們要分來喝了。”歐陽鋒不喜歡接受太古怪的東西,他一直沒喝“醉生夢死”,因為他不想忘記。那個他最愛的人,他想永遠記得。
而自斟自飲的黃藥師從此開始遺忘。 “ 醉生夢死”酒很靈驗,是對記憶與時間有強力催眠。但奇怪的是,其“藥性”對兩性相悅的愛情竟是失效。等大嫂死了,痛苦的歐陽鋒終于喝下酒,卻發(fā)現,想忘記的卻只會記得更清楚。
風流倜悅的黃藥師內心清楚“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他同時愛著幾個女人,每個都并沒有忘記。他喝過“醉生夢死”酒,也忘記了很多事情,但仍還能記得自己喜歡桃花。所以六年后,遁去桃花島,守得千樹萬樹梨花開。
桃花是花也是人
劉嘉玲扮演的桃花——這個幽怨的女子在水光的映照下沉醉地撫摸健馬錦緞般的肌膚,在水鄉(xiāng)癡癡等待的兩個男人都背離了她——醉生夢死的黃藥師忘了她;丈夫盲劍客因為她愛上最好的朋友黃藥師而浪跡天涯,最終卻以自殘的方式血濺馬賊刀下。 無法轉移的情欲,最后只能訴諸馬身。得知丈夫死去,失聲痛哭,依舊沒有一人回到她身邊。
而這時,歐陽鋒才明白,為何黃藥師每年都來看她。 他們心系一人,牽扯一處,后來桃花就成了一個符號,是西毒不敢爭取的愛情,是東邪爭取不到的愛情,她盛開在心的家園,是流離在沙漠中的人們無力回去的地方。
無垠的沙漠,看不到盡頭,就像人心的荒蕪,在時間的流轉中,變成再也走不出去的心魔。
所有的人心都那么疼痛,最后擱淺在這無盡的沙漠里,似乎只有洪七是快樂的。
不愿回頭愛飄散
電影旁白里,重復得很多的一句話:既然愛她,為什么不去和她在一起?歐陽鋒問過盲武士,黃藥師問過歐陽鋒,孤女問過洪七。除了洪七,其他人的結論都是一致的,他們都拒絕回頭。
這是一群不敢面對愛情的人,不敢交付真心,不敢面對真心,找來諸多借口,把自己放逐在這片沙漠里。
而洪七呢,當歐陽鋒問他值不值得時,他對歐陽鋒說,失掉一個手指,是因為刀變慢了,刀為什么會慢,是因為心不單純了——因為和歐陽鋒在一起,染了他的毛病。 所以歐陽鋒是嫉妒他的,他比他勇敢,他敢回頭,敢往前走,所以最終走出沙漠,和老婆仗劍走天涯。可也許他還太年輕,離愛情似乎最遠,但卻簡單而快樂。
時間不重來回憶永深刻
是啊,世界哪有一種酒,可以醉生夢死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病灶,只能自己面對,誠懇療治。只是將傷口攥在掌心,糾結在一起,不松,一直攥著,怎么能好?只有真實面對那傷口,上藥,消腫,借助萬能的時間,才有痊愈的一天。
也許,當事過境遷,你在陽光下打量那道若有若無的痕,回憶起來時,雖然有些許感慨與遺憾,卻早已無關痛癢。
我們都已迷失在時間的灰燼里,當我想成為洪七時,你已經不在我身邊,我更是無法回頭。時間不重來。
或許,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如果能重新開始那該多好啊!”但一切都不能重來,我們不戰(zhàn)而敗的天敵是時間。在時間的灰燼里,一切幻滅。
只有回憶永遠深刻。
End:里面每一個人,都是我們自己。愿我們不錯過,不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