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creaper】(麥r)有關忘恩負義

【標題】有關忘恩負義(三次萊耶斯把麥克雷留在了原地,而一次麥克雷做了同樣的事)

【原作】守望先鋒

【配對】麥克雷/萊耶斯(斜線存在意義)

【分級】NC-17

【簡介】“我就是在這里遇見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的。”死神在66號公路會這么說。然而對杰西麥克雷來說,他其實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一切,除了那一次。


【正文】

1.

十六歲時,麥克雷為了救萊耶斯丟掉了左臂。就因為他眼睛好,第一個瞄到了炸彈引爆前的紅光。

距離他被萊耶斯從號子里撈出來還不過兩個月,但他對萊耶斯的感情已經十分復雜。總之,這個一直被萊耶斯教訓要好好待在后方的菜鳥像瘋狗似的沖了過去,從后面一把撲倒了萊耶斯。指揮官還沒有來得及像他平時會有的那樣破口大罵,一切就被爆炸聲掩蓋了過去。

麥克雷再睜開眼睛已經是在守望先鋒的醫療間里,他脖子被固定住,動彈不得,只勉勉強強看得到自己打著石膏的兩只腳。

“嘿,”莫里森站在床邊,見他醒了,上前搭話。“杰西。”

“……我竟然沒死。”聲音沙啞難聽,而且麥克雷立刻就后悔開口了,嗓子太疼了。

齊格勒出現在床的另一邊,給他喂了一點水。“萊耶斯呢?”麥克雷喝完水之后,第一時間問,“他死了嗎?”

“他幾乎毫發無傷,”齊格勒回答,“這多虧了你。”

麥克雷嗆聲笑了一下,釋然如同海浪一般刷過他,“你為什么看起來這么氣沖沖的,醫生?”他艱難地轉動腦袋,“我還以為如果他炸上天之后最高興的是莫里森……立即升職,絕對的。”

這是個玩笑,而杰克莫里森卻沒像他平時那樣跟上他。麥克雷還略帶稚嫩的干笑回蕩在病房里,很快就消散了。“嘿,伙計們,開心點兒?”

“萊耶斯去多拉多出任務了。”齊格勒說出了她生氣的原因,哦,原來是因為這個,“他本應該在這兒的。莫里森可以代他的班的,但他拒絕了。”

莫里森看了醫生一眼,“我敢肯定萊耶斯的任務太過重要,不能由其他人代勞。他很掛記你的安危,杰西,昨晚我們還通過電話,我們聊起過你。”

這一回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過了很久才又開口。他還是那個滿不在乎的語氣,樂呵呵的,讓莫里森皺起眉頭,“……我懷疑,”他說,“這可不像他。”

病房里陷入沉默,麥克雷安靜地等待了一小會兒,等他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強行抑制著顫抖。“醫生,杰克……我感覺不到我左半邊身子。這正常嗎?”

事實上他半個身子都被炸爛了,齊格勒盡了最大的力氣也沒能保住他的左臂。麥克雷平靜地接受了一切,其他人都很擔憂他。但他拒絕了一切的關心和照料。又過了兩個月,萊耶斯回來,麥克雷帶著他的機械臂,站在門口等他。

萊耶斯什么都沒說,只是看了看他,沖他點了點頭,然后就徑自在他身邊走過。麥克雷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他轉過身看著萊耶斯的背影在走廊深處走遠,聽著年長者的靴子沉重地一聲聲敲擊著地面,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萊耶斯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少年緩緩地在原地蹲下身,他以為自己會哭,但是卻沒有。

這個月晚些時候,麥克雷徹底適應了機械臂,在下一次任務里他被獲準不必再一直守在后方,但萊耶斯拒絕再同他一起出任務,打那之后再也沒有過。

“你想要談談嗎?”又過了一段時間,麥克雷在基地某個角落堵住了萊耶斯。年長者被他逼到墻角,麥克雷用上了過去狩獵兔子時的技巧,除非萊耶斯突然學會變成煙霧穿墻,否則他必須得直面麥克雷了。

萊耶斯皺眉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一個碩大的不字寫在他臉上。“我看起來很閑?”

“我只是來告訴你,”麥克雷舉起雙手,而萊耶斯以一種常人難以察覺的微妙程度,似乎向后退了一下,“——如果你不想談這個,我是指,我的左手——可以,沒問題。但是你別再躲著我,行嗎?”

萊耶斯哼了一聲,“你自視很高嘛,杰西。”

“你就是在躲著我。”麥克雷說。

萊耶斯仔細端詳了他一陣,“……你真的很努力讓自己相信這說法。隨你吧,如果這讓你感覺好受點兒,我得走了。”

“嘿!我救了你的命——至少說句謝謝?”麥克雷在他身后叫他。

萊耶斯停住腳步轉過了半個身子,“如果你再那么干,我就在炸彈爆炸前敲碎你的腦袋。”

“你在擔心我?”麥克雷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傻笑了。

萊耶斯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向前走去。

“——如果再選我還是會幫你擋爆炸的。”麥克雷在他身后高聲喊道,“有任何的機會,我都會那樣做的。”

“如果你不再亦步亦趨地做我身后跟著的狗崽子,莫里森一定會少很多牢騷。”

“哈——這有什么辦法?你把我從那耗子洞里撈出來,把我帶到這兒——我至少欠你兩三百年的刑期。”

萊耶斯轉過身來,“……你覺得你欠我的?”

麥克雷慫了慫肩,“至少我相信守望先鋒沒規定你要做我的導師,也沒要求你隔三差五還給我帶兩三個蘋果。”

“你記得倒是清楚。”

“我總是記得別人的好。這對讓你對這世界心存希望真的很有幫助。”麥克雷嬉皮笑臉地蹭了過去,萊耶斯有些猶豫,但還是像往常那樣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要不要摸摸?”麥克雷伸著他的左臂,“還真挺好用的,這玩意揍人一定很疼。”

萊耶斯久久地,久久地低頭凝視麥克雷的左臂。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學生慫恿他的那樣去碰它。加百列萊耶斯沉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轉身離開。這一回他沒再停下,只是把杰西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但是當天晚上,他還是回來和麥克雷一起吃的晚餐。

2.

加入守望先鋒的第五年,他們終于著手籌備清剿66號公路的死局幫。計劃是莫里森提出來的,這正義的英雄看不慣死局幫的灰色生意已經很久了。最開始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麥克雷被規避了。如果不是萊耶斯為他爭取,他恐怕都不會知道這事兒。

戰斗小隊臨行前,他們發現麥克雷站在門口。杰西麥克雷如今已經是個高大帥氣的青年,他靠在運載車上沖他們露齒而笑。

“不,杰西,”莫里森說。

萊耶斯卻發話了,這是麥克雷第一次聽到導師為自己說話,“他可以跟上,莫里森。”

麥克雷跟著出了任務,面對舊時好多幾乎是一起長大的熟面孔們,他并非沒有猶豫,但萊耶斯看著他的后背,于是他還是開了槍。

他這次干得不是很干凈,等他們回到基地的之后,麥克雷渾身幾乎都黏黏糊糊的。他回房間洗澡,在花灑下隱隱聽到萊耶斯回來時開門關門的聲音。

對啊。麥克雷渾渾噩噩地想,自己已經長大到這個歲數,早就該搬出萊耶斯的套間了。但他們兩個誰都一直沒提過這事。

萊耶斯沉重的腳步聲在浴室門口停了一會兒,但最后,他還是推門走了進來。指揮官拉開淋浴間的門,站在花灑的范圍外,低頭看著麥克雷。

“沒人逼著你下手。”萊耶斯說。

“對,你只是盯著我的后背而已。”

“倒在淋浴間地板上大哭也太丟人了,杰西,即使是你。”

“……你知道嗎?操你的,操你的,萊耶斯,”麥克雷蜷縮在地板上,用手臂去遮住臉。在萊耶斯面前他永遠感覺如此赤裸,無論他是不是真的像現在這樣一絲不掛。他希望嘩嘩的水聲多少掩蓋了點兒他的哽咽,因為萊耶斯最討厭他這種軟弱的樣子,該死,現在說這些也于事無補了。

“我一次又一次……我只想要讓你感到驕傲,該死的……我想盡一切辦法來取悅你……向你證明我是個……老天……操。你本可以不用表現得那么混蛋的,你知道嗎?”

萊耶斯看了他一陣,沒有說話。麥克雷在這片沉默里抬起頭看他,在萊耶斯的目光中他戰栗了。

“……我不是你父親,”萊耶斯說道,“……你不必取悅我。”

“但是我想要這么做。……你還不懂嗎?”麥克雷在羞恥和崩潰中打著哆嗦,這絕對是他人生里最狼狽的一天了,“自打你那天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你站在禁閉室的門口,那是我三天以來頭一次見著陽光……而你把它披在肩上,沖我伸手——從那時候起,從那——天啊,萊耶斯……你是我現在有的一切,你懂嗎?安全,軟床,空調,槍,榮耀,正義……你是著這一切,而你竟然不知道。”

麥克雷能感覺得到萊耶斯的目光掃過他已經半勃的下身,這讓他把臉埋進手臂里,抓著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發出低吼。

“滾開,萊耶斯,想笑就笑吧。”

但他面前的是萊耶斯,加百列萊耶斯從來不笑。不知是不是麥克雷的錯覺,他的導師嘆了口氣。“……真可悲,小子。”

麥克雷被激怒地抬起頭,卻看見萊耶斯把身上帶著裝備的戰術馬甲解開扔到了浴室角落,然后穿著全套衣服,就這么徑直走進了淋浴間。在噴著冷水的花灑下他向麥克雷伸出手,在后者猶豫地握上他的手腕后把麥克雷拉了起來。

好吧,現在麥克雷幾乎是站在他懷里了。

“……你別后悔,老家伙。”麥克雷貼著他的鼻尖,低聲說。

萊耶斯垂著眼睛。麥克雷好像一夜之間就已經長了這么大,這小子現在有他一樣高了。只是筋肉都還沒長好,看上去有些細瘦。萊耶斯伸出手去調高水溫,而麥克雷湊上來,哆嗦著去親吻他睫毛上的水珠。

“好吧,”等水溫熱了一點,麥克雷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皮帶扣上,另一只手從后面鉆進了萊耶斯的褲子,年長者被他機械臂毫無溫度的指尖弄得低低抽了口氣。“……也別揍我。”麥克雷說。

他帶著一股子瘋狂勁兒去啃萊耶斯的嘴唇,去舔他之前無數個燠熱夜晚里幻想過的部位,聽年長者深深淺淺的喘息和他哽住的聲音。麥克雷把他推在淋浴間的墻壁上,從后面干了他。麥克雷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哭的,但最后他癱軟地貼上萊耶斯的后背,隔著那層濕透了的背心布料汲取著他的體溫,麥克雷哽咽了。

“……你知道多久了?”他問

萊耶斯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帶著一點點罕見的笑意,“……差不多和你剛開始有這歪念頭一樣久。”

他們花了一小會兒把自己弄干凈,萊耶斯換了身干的衣服,把麥克雷推上床。“怎么,”麥克雷一只手揉著自己半干的頭發,大大方方張開雙腿,“再來?”

萊耶斯看了他一眼,就像他平時那樣,好像麥克雷已經無藥可救。“我還有會議,”他說,“你該休息了。”

“瞧瞧你,我都二十多了,你還是當我像個青少年一樣對待。”

“那就別再表現得像個青少年。”萊耶斯說,走向門口。

杰西麥克雷傻笑著,在床上撐起身子,沖他喊,“得了吧,你就吃這套。”

從背后看,萊耶斯搖了搖頭,他腳步沒停,出門時還關上了房間的燈。

麥克雷長出了一口氣,倒在床上。心中有什么流血的空洞仿佛被填滿了,年輕的牛仔穿著柔軟的睡衣,躺在這張萊耶斯的大床上,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

“……愛。”他輕輕地,輕輕地說道。好像確認,又好像是發誓一樣。“愛。”

接著他安然入睡,從此之后,直到一切分崩離析之前,噩夢再也沒找上青年麥克雷,一次都沒有。

3、

第三次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好多年。莫里森的行事風格顯然更受大家伙們喜愛,守望先鋒漸漸出現裂痕,越來越多的時候麥克雷看見莫里森和萊耶斯的爭吵。他選擇支持萊耶斯而不是莫里森,盡管他內心其實贊同的是杰克的想法。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是當天晚上,萊耶斯氣沖沖地找上他。

“你投給了我?”萊耶斯第一句話就這么說。

“……不用謝?”麥克雷說,他嘴里叼著雪茄,那玩意隨著他的說話而上下抖動,萊耶斯伸手拿走了它。

“你贊同我說的?”

“你連自己的主張都不支持?”

“我當然相信這是正確的決定。”萊耶斯說,怒火在他雙眼里升騰,“但我了解你,小子。”

麥克雷在他的目光中放下了搭在桌子上的靴子,但還是竭力鎮定地說,“我支持你的正確的決定,你不開心?”

萊耶斯看著他,好像憤怒堵在他喉嚨里讓他說不出話來,麥克雷慢慢站起身來,椅子在他膝蓋后頭發出刺耳的吱嘎響聲。等萊耶斯再開口時,他聽起來好像野獸般低低嘶吼,攥緊的拳頭在他身側發著抖。“你讓我蒙羞。”萊耶斯告訴他。

麥克雷擰著眉頭,冰冷的恐懼在他胃里凝結,“我當然要支持——你是我導師。”

“我教你的是即使眾叛親離也要堅持自己的主見。”萊耶斯說,“而不是花了十多年訓練出一條狗。”

在不安中,怒火被點燃得尤其之快。麥克雷大喝一聲捏緊了拳頭沖萊耶斯揮去,而萊耶斯在那之前就狠狠揍了他的胃部,在麥克雷彎下腰的時候緊跟著一拳揍上他的左臉,直接把麥克雷打趴在地。

麥克雷咳嗽著撐起自己,跪倒在地板上,感覺不到自己的左臉。震驚和恐懼淹沒了他,讓空氣爭先逃出他的肺。蒙羞?萊耶斯到底哪里有病?

“搞笑吧,”麥克雷摸著下巴,“在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之后,這么多年——你對我還是他媽的這幅樣子。”

他抬起臉,坐在地上看萊耶斯。他看不懂年長者臉上的表情——他向來讀不懂萊耶斯,現在麥克雷感覺有點兒絕望。他是永遠,永遠沒法再接近萊耶斯哪怕再一丁點兒了。

萊耶斯向后退了一步。有一陣子他看起來想說千言萬語,但他最后終于對上杰西的雙眼的時候,他只是說——“你做那些只是為了你自己。”

這招太狠,麥克雷一下子幾乎心如死灰,“……而你好像竭盡全力推開你身邊每一個人,拒絕一切親密關系——我是你唯一一個——唯一一個——如果連我也離你遠遠的話,你就——”

萊耶斯轉身就走,麥克雷爬起來,卻已經失去了去追他的興致。加百列萊耶斯是個不近人情的神經病,真的,沒法靠近不可理喻。在他爬上萊耶斯床上的這幾年里,歡愉和溫暖都只是偶爾。萊耶斯就連高潮時都仿佛隱忍痛苦,現在麥克雷開始覺得或許萊耶斯從一開始就在勉強忍受著這段關系——被一個菜鳥壓在身下,被一個看著長大的年輕毛小子開墾到極限——萊耶斯那個性格怎么可能喜歡這個?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擊中了麥克雷。他意識到或許萊耶斯從一開始就不想要他。

“操你的,萊耶斯!”麥克雷沖他的背影喊,“操你的!你需要我!不比反過來的少——你知道,你知道——但你他媽的就是太盡力地要當個混蛋!”

萊耶斯轉過半個身子,麥克雷屏住呼吸——他現在委屈得要命,心碎得要命,成年后再沒出現過的淚水鼻涕糊得他滿臉都是,但即使這樣,狼狽如斯,怨憤如斯,他也仍舊下意識地期望著萊耶斯能回頭看他一眼。可悲到沒道理。

但萊耶斯在這短短的兩三秒內只是盯著自己肩膀上方兩三厘米的地方,“那正是我能為你做的一切了。”

麥克雷太心碎以至于已經無法去分辨這句話里有多少譏諷的成分,他喘息這著撐起自己,緩慢而疲憊地把自己挪上了椅子。麥克雷嘆息著癱軟進座椅靠背,而萊耶斯離去的腳步聲在他背后沉重地漸漸遠去。

麥克雷沒有回頭。

+1

“跟萊耶斯吵架了?”齊格勒從身后拍上他的肩膀,坐上了麥克雷旁邊的吧臺凳。哦,這倒新鮮,醫生從小到大在麥克雷身邊扮演的都是個叫他遠離煙酒的角色,而且她從不介意動用暴力。

麥克雷看著她挑了挑眉。

“我原本以為你是在借酒消愁,沒想到你卻只是坐在這里喝柳橙汁。”齊格勒說。

“因為這里的啤酒跟馬尿似的。”

“給他來杯威士忌。”齊格勒擺手,“怎么了,別那么看我——你已經不是十六了,杰西。”

麥克雷聳聳肩,接過了杯子,卻只是拿在手里,搖晃著看著里面的冰塊沿著杯壁滾動。“我不會跟你聊萊耶斯的,那樣也太衰了。搞得我像是個失戀了的、頹廢的——”

他嗆了一下,不得不用手捂著臉咳嗽。麥克雷咳了很久,手卻一直沒再放下。

“……他到底想要什么?”麥克雷只是這么說,“無論我怎么做,在他面前我都只是個等待夸獎的孩子……我永遠都做不對,他永遠都——不為所動。”

齊格勒沉默了好一會兒。酒吧音響切了一首歌之后,她才又開口。

“我還是得告訴你件事。”她在凳子上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坐姿,“在你十六歲那次——你沒了左手,還記得嗎?”

“那可不是什么能輕易忘掉的事,醫生。”

齊格勒瞪了他一眼,“在我忙著救你那自鳴得意的聰明屁股的時候,我聽說——我也只是聽說——萊耶斯給莫里森打的那通電話?他失態了。”

“他真的打了那通電話?”

“你猜呢。……他和莫里森吵得很厲害,不是說他們平時不吵,但那一次毫無道理,”齊格勒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他們一開始在說那爆炸,然后他們開始說你——我發誓那一次,就是唯一那次,萊耶斯詞窮了。杰克說,他好長時間半個字都憋不出來,最后他只說了一句,‘可能發生的最糟的事就是那孩子被我影響了,’”齊格勒模仿著萊耶斯低沉的聲音,“‘下一次他又想丟掉點什么?’。”

話說完之后,她看向旁邊的杰西麥克雷。麥克雷一動不動,他盯著杯里浮沉的球形冰,沉默著,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像。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很模糊,“為什么對我說這個,醫生?”麥克雷把酒杯舉在嘴邊,好像下一秒就要而盡,但他始終沒有。“因為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小破事……因為他好幾年前的一句話,難道就……難道就讓我又爬回去嗎?這也……這也……這也太……蠢了。”

齊格勒沒有揭穿他,銳利不是她的性格。

“這不是由我來做決定的。就像十多年前萊耶斯隨口一句,喝酒會影響士兵,你就再沒碰過一滴酒精——哦是的,我的確注意到了——這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我只是告訴你——”她優雅地從凳子上滑下來,拿走了麥克雷的柳橙汁,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從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確動容過。為你,老天——那次說是崩潰也不為過。”

***

兩天后,萊耶斯在開會前找到了他。麥克雷心情復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正從上一個令人疲憊的任務中進行自我休整——就是在無煙區抽煙,并把煙灰彈在溫斯頓最喜歡的地毯上。此時見到萊耶斯,他只有抬頭看著年長者,等他先開口。

萊耶斯沒有像他們平時那樣走過來掐掉麥克雷的煙。他安靜地看著麥克雷唇間的煙霧,好像迷失在了里頭一眼。萊耶斯看起來有哪里不同了。

從現在回過頭去看當時那一幕,其實萊耶斯本可以告訴麥克雷很多事的,比如“我剛剛發現守望先鋒背后隱藏著的大陰謀”,又或是“人們會都以為我是叛徒但其實我不是”之類的東西,但事實是,萊耶斯永遠都是萊耶斯,怎么都不會變。

——所以,在這個六月的清晨,隔著古巴雪茄的濃重煙霧,疲憊而年輕的麥克雷最后一次與同他一樣疲憊的導師對視。萊耶斯的皮膚染上陽光的那一側閃著蜂蜜色的光,麥克雷在萊耶斯背后的陽光刺激下瞇起了眼睛。

“……我要離開守望先鋒,”萊耶斯最后說,“回去打包,我們今晚就動身。”

他說得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好像杰西是他的所有物,去哪里他都會自動跟上一樣。

就是在這個時候,麥克雷意識到自己有多無藥可救,這段感情有多病態……他像個苦行僧一樣匍匐在萊耶斯腳邊,只要對方展露出一丁點關懷,一丁點占有的表示,他都如獲甘霖。只要萊耶斯還是他自己,無論他是不是固執,寡言,鐵石心腸,麥克雷總歸是愛他,并且愿意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

在他十六歲那年萊耶斯說他最恐懼的是改變麥克雷,而現在麥克雷才終于明白過來自己最恐懼的是什么——他意識到自己已然被改變了這么多,而直到現在自己才知道這一點。

麥克雷用顫抖的手指拿下了雪茄,看著萊耶斯離去的背影,下定決心地說,“……不。”

他的聲音干巴巴的,又有些走調。在萊耶斯回頭瞪著他的時候,麥克雷承受著恐懼。我在失去他了。麥克雷想,我正在失去他。他這一輩子從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消耗如此之多的勇氣。

“不。”麥克雷說,“我愛你,萊耶斯,但是加入守望先鋒是我這輩子……很可能是唯一一件做的正確的事情了。……我不能離開。”

他等著萊耶斯的回應,但萊耶斯只是很久很久地看著他,最后點了點頭。

“……你先回去吧。我們晚上再討論這件事。”萊耶斯說。

麥克雷渾渾噩噩地擰著眉頭向后走去,但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萊耶斯又叫住了他。

“……杰西。”

麥克雷轉過身,看到萊耶斯仍舊站在原地,就這么隔著大半個房間,遠遠地看著他。

“……我也愛你,”萊耶斯說,聲音很低,神情復雜,“……你知道的吧?”

他不,直到現在。在萊耶斯面前抽泣實在是太丟人了,不是說麥克雷從沒那么干過,但現在感覺并不合時宜。心中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麥克雷希望這一刻自己看起來特別帥。因為這似乎就是那種,你七八十歲時候,躺在臨終病榻上時,眼前會閃過的那些個片段之一。

所以杰西麥克雷在這片陽光里沖著萊耶斯露齒一笑。

“還在想你究竟打算什么時候說呢。”

萊耶斯又一次,以他常見的那種方式搖了搖頭。從麥克雷的視角來看,他披著陽光,一如十幾年前兩人初遇時那般堅實,耀眼,如同天使蒞臨人間。

“過會兒見。”萊耶斯說。

麥克雷點點頭,心中的快活幾乎讓他想要飛起來。一切的謎底,一切萊耶斯這輩子不會說出口的答案,這一刻在他眼前都一覽無余。他感到劫后余生般的輕松,如獲新生。

這時候,他覺得過去他受過的那些苦,他的左臂,那些眼淚,破碎,心如死灰,其實都很值。

麥克雷離開了休息室,回到了房間。疲憊催使著他很快就在萊耶斯的大床上沉沉入眠。他幾乎是和衣而眠,耳畔還回響著剛剛萊耶斯的聲音。麥克雷對十五分鐘后會出現在會議室里的爆炸,和接下來十幾年的居無定所、羈旅漂泊都還一無所知,在當下,在眼前,他只感到無上的幸福和希望。

愛與忠誠總會得到回報。他想。就像今天一樣。


【end】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