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The Worst

【原作】守望先鋒

【類型】MM

【配對】麥克雷/萊耶斯

【梗概】三件發生在杰西麥克雷身上的，無足輕重的小事。

【正文】

第一次

那時候，麥克雷只是跟大家伙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動身去游歷世界了。臨行前一天晚上，萊耶斯來他房間里找到了正在打包行李的麥克雷。年長者一開始說的那些話對杰西而言不過都是廢話連篇，沒有意義，而后來他又變得尖酸刻薄，不可理喻。

第二天一早，他四點鐘就悄悄走出房門，比告訴大家的出發時間早了五個小時。當他從某處側門偷偷走出基地的時候，晨曦才剛剛出現在遠處雪山的邊緣，讓那些連綿的雪線在墨藍的天空中呈現出一種詭秘的暗紅色。

麥克雷把圍巾又往上拉了拉，埋頭向前走。這幾天的大雪讓路變得不好走，道路兩旁負責清掃積雪的工作人員也剛剛上崗，他們在麥克雷路過的時候向他點頭，問安，麥克雷一一回禮，寒風把他的臉吹得通紅生疼，老天，他是真的受不了這個氣候。

他又走了幾步，風又變大了，讓麥克雷不得不抬手壓住自己的帽子，免得自己要跑到喜馬拉雅山上或者下水道里去追帽子。就是這一刻，好像福如心至，麥克雷抬起了頭，于是他看到加百列萊耶斯裹著大衣站在他面前的第一個街口，背后就是那詭秘的暗紅遠山。

萊耶斯雙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路燈燈柱上，他周圍一圈都是煙蒂，在麥克雷停下腳步，在五米開外注視著他的時候，萊耶斯也轉過了頭，一時間兩人視線相交。

哦，狗屎。麥克雷想。他看上去氣壞了。他又在氣什么？我該怎么辦？

小杰西攥著包帶的手指攥緊了，壓著帽子的機械手也僵在那里，他半步也不敢再往前，同時也不知道內心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然而萊耶斯已經向他走了過來，離開了路燈正下方的一方光明，當他最后站在麥克雷面前的時候，他垂著眼睛，睫毛投下的陰影濃得簡直化不開一般。他聞起來滿是一股風雪和劣煙的味道，就在麥克雷還在內心忐忑的時候，他發現萊耶斯動手脫了手套。

“你要——”

他閉了嘴，因為萊耶斯拉過他的手，把自己的皮革手套給他戴上了，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麥克雷傻傻地忘了抬手再去按住帽子，但萊耶斯靠近的這段時間全世界的風雪好像都寧息了，他的帽子安靜地趴在腦袋上，在萊耶斯放開他之后，麥克雷的雙手沒有地方放，只得捧住萊耶斯的臉，探過身去吻他。

幾秒之后萊耶斯退開了，接著他伸手將麥克雷推開。

“……你在這兒等多久了？”麥克雷啞著嗓子說道，小幅度地磨蹭著右手的手指，感受著手套里面的溫度，心如刀割。

萊耶斯沒有回答，他瞇著眼睛，打量著麥克雷，最后他又摸出一根煙來，麥克雷哆嗦著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了，就像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做的一樣。“……以后你記得離麻煩遠點兒。”他說。

“還以為你會更了解我些呢。”麥克雷笑著回答。

天知道這一刻他多想從萊耶斯那里聽到挽留的話，但萊耶斯注定是萊耶斯，他只是搖了搖頭，把煙拿在手中，“……再見了。”

麥克雷走過去親吻他的手指，把煙拿了過來，咬在嘴里，“再見。”他含糊地回答，在煙霧中最后一次凝視萊耶斯的臉，然后轉身而去，不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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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

這是他離開對他一直似有似無的萊耶斯，告別守望先鋒，外出游歷世界的二十天后，被黑爪抓住的第一天。事實證明在守望先鋒四處樹敵的時期選擇孤身一人離開總部是件不明智的決定，黑爪想要守望先鋒的情報，有關齊格勒，有關莫里森，有關萊耶斯。

最初麥克雷以為自己能挺得足夠久，他是個對疼痛足夠熟悉的人，而且杰西小子不告密，去問過去任何一個死局幫的人渣們，每個人都會這么說，他在守口如瓶上面頗有聲譽。

——然而黑爪甚至都沒有費心對他嚴刑拷打。他們用強光和噪音阻止他的睡眠，后來又動用了注射器和藥物。即使麥克雷能控制他的嘴，但他控制不了體內奔突流淌的化學試劑，它們把他推進一個個混沌的夢境，玩弄他的意識，混淆他的感官。

時而他看到問他問題的人拿槍指著傷痕累累的大家，杰克，醫生，老戰士，安娜；時而他看到萊耶斯被綁在火刑架上被處以極刑。而杰西小子崩潰在第四天，在無數次目睹導師以各種凄慘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之后，頭一次，問他問題的人變成了萊耶斯，他的導師擁著他，馴服地躺在他的身下，那雙淺褐色的雙眼桀驁而深情，為了我，他的幻影愛人如此說道。

……于是麥克雷全說了——暗影守望，萊耶斯和杰克的不和，高層令人作嘔的官僚主義，他的暗鑰密碼，萊耶斯的密碼，繞過門禁的小竅門，基地的構造，齊格勒正在研究的復活技術。

到最后他已經無話可說，腦中僅存的一絲自我只掛念著什么時候可以被給個痛快，一槍了事。但黑爪又一次出人意料，他們把他放了，扔在洛杉磯某條漆黑的窄巷子里。

麥克雷跟一群流浪漢們一起生活了魂不守舍的半個多月，神智才慢慢恢復回來。那天晚上，他撐在貼著莫里森海報的橋底墻上把膽汁都吐光了，嘴里都是冰涼的苦澀苦澀，“……你都做了什么啊。”他重復著這句話，把額頭撞得血肉模糊，心知自己這輩子再也別想回去守望先鋒了。

那天晚些時候，和他分享一個棚子的老喬什盯著他的頭，用黏黏糊糊的南方口音感嘆道，“你可不是一個瘋貨嘛，小子？”

“你不懂。”麥克雷躺在他發霉的破墊子上，盯著上方的空氣，木然地回答，“……我該被活活拖死在泥地里。”

“你還是太年輕了，猶大？別這樣……你后頭的日子還長著呢……”喬什說，在鐵罐子里面攪和著什么味道難聞的東西。

“那又怎么樣？”

“后面絕對還會有更糟的呢。”那老頭樂著說。

——————

第三次

他們搞定了黑爪之后，沒多久就抓住了死神。麥克雷得知此事之后，這么多年終于又一次重新踏回了守望先鋒的地盤。

死神在被關在直布羅陀觀測站地下二層的特制牢房里，在麥克雷去看他的時候，他們把他剝得只剩一條褲子，重重鐵銬和皮帶把他束縛在那張通著電的椅子上。

“這真的有必要嗎？”麥克雷站在單面玻璃后面，望著里面的死神在藍色電弧沒過皮膚時咬著牙發出低吼，問一旁的齊格勒，“通電？”

天使沒有說話，回答的是莫里森。老兵年邁的面孔上滿是皺紋和疲憊，很難在如此歷盡滄桑的人臉上看出心里波動。“……這是為了打斷他的虛化，杰西。我們不得不這樣做……電流只在他開始虛化的時候才會激活，相信我……這只有一點點痛，對于改造過身體的超級士兵來說。”

“但他控制不了虛化。”麥克雷說。

“對，他控制不了。”

溫斯頓低低地開口，“……我很抱歉，但我們談論的不只是萊耶斯，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恐怖份子。”

麥克雷點頭表示贊同，但他打心底厭惡這話。

“……也是個叛徒。”萊因哈特哼了一下，但老戰士轉過身去，避免再看到房間里的情景。

“他會怎么樣？”發話的是安娜，她貼在單面玻璃上，好像怎么都不夠近。她盯著死神那張臉，看著他時而化成黑霧時而重聚成尸體的慘淡顏色的臉，看著他咬牙低吼。在安娜捂住嘴的時候，法拉在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

“羅斯上將在津巴布韋監獄給他準備了個單人間，包括這一套東西，全部會被搬過去。”莫里森回答，“他將會一直處于攝像頭監控之下，錄像終端由聯合國直接接受，他們現在就在看著這一切呢。今天下午就會有專人來轉移他。”

“……要多久？”

“終身監禁，杰西。我很抱歉。”

“沒什么值得道歉的……”麥克雷說，臉上試圖升起一個微笑最后失敗了，“我敢肯定，要不是我們早就廢除了死刑，他還落不到這個判決呢。”

“他會被鎖在這張……電椅上多久？如果他不死……是不是就要——”安娜轉身問莫里森。

“永永遠遠。”莫里森回答。

齊格勒捂著臉，模糊地說了聲抱歉，就轉身離開了。一些守望先鋒的新成員不熟悉此中內情，都只是好奇地盯著房間里頭看，麥克雷環顧四周，最后終于開口，“……我能進去和他說幾句話嗎？”

莫里森有幾秒看上去似乎想要拒絕，但看著麥克雷的臉，他改變了主意。又花了一陣子他們才打開門禁，當麥克雷即將進門的時候，莫里森在后面叫住他，“他已經不再是他了，杰西。”他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什么復雜的東西，“離椅子遠點兒。”

“好吧。”他回答，邁進了屋子。

當房門在他身后滑上的時候，椅子上的死神抬起頭看他。萊耶斯看起來就像一具活尸，他臉上和胸膛上的撕裂傷口時而被黑霧填滿，時而又顯露出來，而且他看起來一點也沒老，還是爆炸當年——他死的那年——他該有的樣子。

“嘿，寶貝兒。”麥克雷說。

“……嘿，忘恩負義的東西。”

接下來，一切都簡單極了。他對身后擴音器里安娜溫斯頓等人焦急的聲音置若罔聞，走上前去抬手捧住萊耶斯的臉，還沒等他親上去，掌下的皮膚化成黑霧，電流瞬間從手指一路攀上麥克雷的全身。痛楚撕裂了他，麥克雷覺得自己隱隱約約聽見了法拉的尖叫。有人在背景聲音里喊著“關閉電源”“電流對他來說太強了”，他向后倒在地上，在電流停止的下一瞬，黑霧像暴風雨一樣包裹了他。等到麥克雷緩過神來，房間里閃著應急燈的紅光和警報器的尖叫，死神拉著他，站在他面前，從他腰間抽出了維和者，握在了手里。

“……你跑不出去的。”麥克雷喃喃道，伸手去拉他的手，去夠他的肩膀，去摸他的臉。

死神望著他，近在咫尺，他發出了低低的嘲笑聲。杰西男孩紅著眼睛要去親他，但死神后退，又把他推開。哦，真的是他，真的還是他。

死神手里拿著麥克雷的那把左輪，站在這紅光閃爍的房間里，黑霧裹著他周身，好似一件王袍。最后，他對著那塊單面玻璃開口，“……我當初把情報賣給了黑爪……就是想讓你們一個個都受苦。”

——不，什么？不——麥克雷瞪大了眼睛。

死神——萊耶斯轉頭看向牛仔， 一瞬間，風暴息止，黑霧散去，一個完完整整的萊耶斯站在他面前，而麥克雷聞到風雪，皮革，和劣質煙草的味道。

“——收——收回你的話，”麥克雷對他說，“你沒那么干，不是你——別——”

“是我。”這窮途末路的囚犯盯著麥克雷，他的目光如此銳利，麥克雷意識到他一直清楚發生了什么。但知曉一切的萊耶斯繼續道，“……你們一直以來懷疑的都是對的。”

“加比——”

“滾回去吧。”死神轉過臉，看向玻璃。“地獄見。”他說，沖著自己腦袋，扣響了扳機。

麥克雷看著他像塊玻璃似的破碎，感覺一部分的自己也隨之碎裂了。半個小時后的例會上，因為萊耶斯被捕而齊聚直布羅陀觀察站的諸位戰士們會與聯合國長官進行視頻電話會議，他們會再一次開展守望先鋒計劃。這一次，新的守望先鋒里會有很多年輕而對正義充滿激情的面孔加入，安娜，莫里森，安吉拉等人會作為元老，訓練并領導這個全新的組織，這一回將不會有任何陰謀和隱瞞存在。

在例會上，眾人會一致邀請麥克雷留下，而麥克雷會環視所有人真摯的雙眼，秘密壓得他無法呼吸。兩個小時后，他會想著這事第二次萊耶斯把他帶入守望先鋒，并拒絕這份邀請，獨自一人離開，在懸崖邊把維和者扔進基地外的大海里。

五個小時后麥克雷會站坐在自己小旅館的房間里，看著電視上守望先鋒重組的新聞，意識到這是個嶄新的，和平的，充滿希望的新世界。他還會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他會預見自己余生的每天都會背著厚重的疲憊和抑郁，自我折磨以銘記自己失去了什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但他不會放棄生命，他現在的一切，他的生命，他的信仰，他的聲望，都是有人花了大價錢給他換來的。麥克雷不允許自己不去珍惜這些。

——然而此時此刻，就在眼前，當下，他癱坐在審訊室的地磚上，看著維和者墜落在地，他意識到很久以前老喬什說的那句話是錯的。最糟糕的總是還在后頭——這不對，這不可能，這不會了。不會再有任何事比這更糟，更令人痛徹心扉，更令人心生絕望了。

不會再有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