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除夕
1.年
新年的氣氛總是熱鬧到不行。
大年三十的早晨，鐘梓瑜揉著眼睛起床，看見媽媽已經在廚房里忙著準備年菜。
“小瑜啊，你給祁昊打電話，讓他趕快回來。”媽媽探出頭來跟鐘梓瑜說。
以前父母擔心他們早戀，不怎么讓他們來往，后來十年下來，發現祁昊這小伙子心眼不壞，還對自家女兒特別照顧，就把他當自家人看待。所以從高中畢業開始，祁昊每年都來鐘梓瑜家里過年。
鐘梓瑜點點頭，打電話給祁昊。
祁昊換了件干凈的襯衫，搭了條簡單的牛仔褲，站在鏡子前，看著這樣乖巧的裝扮，不由地笑了笑。這時電話響起來，專屬她的鈴聲。他接了電話，隨手披上羽絨服就往鐘梓瑜家走。
大多數店鋪都關門回家過年了。往日喧囂的街道今天靜悄悄的。天氣很冷，祁昊走在街上，輕哈一口氣，哈出白色的水霧。他想起以前過年時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里，看春晚的倒計時從十到一。外面的鞭炮聲轟鳴，可是他卻形單影只，煮點超市買來的速凍餃子，亦或是方便面。
“耗子，快點快點啦～”甜甜的聲音將祁昊拉回現實，他抬起頭，看見鐘梓瑜遠遠地沖他招著手。
他快走了幾步，走到她面前，看她小臉凍得通紅，甚是可愛。
“這么冷的天，怎么還下來等我？”他和她一起走進樓道。
鐘梓瑜往兩只手上哈氣，搓了搓。“媽媽著急了，總問你怎么還不回來，我就下來看看你是不是走丟了。”
祁昊抬起手在她頭頂彈了一下，“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啊，小路癡。”
鐘梓瑜呲著牙張牙舞爪地要打他，兩個人拉扯著剛走到門口，門就打開了。鐘爸爸一臉笑地站在門口，“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倆打打鬧鬧的，真是一對兒活寶。”
“都是他欺負我”鐘梓瑜嘟著嘴進門。
鐘媽媽聽見開門聲，立馬從廚房出來，“可算回來了，外面冷吧，快進屋暖暖。”
“叔叔阿姨好”祁昊一臉乖巧地打招呼。
爸爸媽媽都笑開了花，“好好好”。鐘媽媽拉著祁昊去沙發上坐，把果盤都推到他眼前。
祁昊這待遇也太好了，每次來都受盡寵愛。鐘梓瑜一臉怨念地看著祁昊，祁昊吃著水果，還不忘沖她做鬼臉。
2.等
陸嘉樹在廚房幫著媽媽準備年夜飯，手機擱在客廳里。微信提示音一直響個不停。等他從廚房出來，翻看信息時，未讀消息有好幾十條。他一條條地看，都是新年的祝福，他一條條回復，突然看到了白璃的消息。
“我在你家樓下。我很想你，很想見你。”
陸嘉樹看了下消息發來的時間，是五點多。而現在已經是七點多了。
這時又進來一條消息。
“我走了。”
陸嘉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墨藍色的夜空下，白璃的背影漸漸遠離，最后消失在黑暗里。陸嘉樹站在那里，朝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凝望了很久。
白璃站了兩個小時，感覺腿都凍得不聽使喚。陸嘉樹比她想象得還要狠心，她終究是放棄了繼續等待，轉身落寞地往回走。大年三十的夜里連出租車都沒有。她一步步往回走，似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冷。
推開家門，撲面而來的暖意有些不真實。白璃走進去，有些艱難地脫下靴子。倪向云窩在沙發上看春晚，蜷縮的背影格外孤獨。
白璃氣不打一處來，走到她面前，“你老公白文智他大年三十都不回家。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這日子過得有什么意思，你還真是嫁給了錢。”她頓了頓，語調又提了提，“我厭惡透了這種沒有人情味的家，所以我不會，我這輩子都不會像你這樣。”
倪向云沒有言語，她眼神有些呆滯地繼續盯著電視屏幕。白璃轉身走進浴室，打開淋浴頭，溫熱的水從頭頂澆下來，她努力地找回著溫度，直到皮膚燙得有些紅潤。眼淚順著水流，肆意地淌下來。
3.祝福
一大桌子的菜，熱氣騰騰的餃子，鐘梓瑜和祁昊都吃到撐。吃完飯兩個人自告奮勇地要刷碗，你一言我一語，又鬧起來，弄了一身水。
“你們兩個活寶，可別把我的碗打了。”鐘媽媽掩飾不住嘴角的笑，“快點洗完然后過來看春晚。”
洗過碗兩個人衣服上都是水漬。鐘梓瑜回屋換了身衣服，祁昊就借了鐘爸爸的睡衣換上。一家人窩在沙發上看春晚，屋子里充滿歡聲笑語。
夜里11點多，外面陸續響起鞭炮聲。鐘媽媽起身去廚房熱餃子。
手機嗡嗡地振動著，鐘梓瑜拿起來，發現是蘇喬打來的電話。
她走進里屋，接起電話。
“我怕12點的時候搶不上信號，所以就提前給你拜個年。”蘇喬的聲音傳來，鐘梓瑜能想象出他充滿笑意的眼睛。“過年好，新的一年，要開開心心啊。”
鐘梓瑜笑起來，“過年好，你也要開心，寫出更多好聽的歌。”
外面的鞭炮聲越來越大，鐘梓瑜聽不清電話里的聲音。
蘇喬聽著電話里鞭炮轟鳴的聲音，悄悄放低了聲音說了句話。
鐘梓瑜只隱約聽到蘇喬叫了她的名字。外面的鞭炮聲轟鳴，她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么。
“喂？你說什么？外面太吵了，我沒聽到。”
蘇喬嘴角一挑，“沒什么。我這邊也很吵，先掛了，有空兒再聊。”
鐘梓瑜放下電話。新年的鐘聲快要敲響了。鐘梓瑜聽著電視里倒計時的聲音，5， 4，3，2，1
鐘梓瑜和祁昊向鐘爸爸鐘媽媽拜了年。各自拿到紅包，笑逐顏開。
“耗子，過年好丫”，鐘梓瑜望著祁昊，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
祁昊笑起來，“過年好，丫頭，又長了一歲，祝你稍微聰明那么一點點。”
燈光下兩個人的臉龐都泛著光彩。
4.依存
白璃洗過澡出來，家里的冷清讓她打了個寒顫。空蕩蕩的大房子里只有客廳隱約傳來的電視聲。白璃回房間，拿出手機，看到陸嘉樹回復她的消息。
“對不起，手機沒放在身邊，沒看見你的消息。”
白璃有些小小的開心，他終于回了她的消息，雖然語氣還是刻薄沒有感情。
她刷新朋友圈，一片喜氣洋洋的喜慶氣氛。她看見鐘梓瑜的動態，一張合影上鐘家父母，鐘梓瑜，祁昊，都笑得燦爛而祥和，看著就溫暖，那是家的感覺。
白璃放下手機，閉上眼睛，不想再看自己空蕩蕩的家。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情味的清冷的家。
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白璃爬起身，走到客廳里。倪向云還是蜷縮在沙發上，精致的面龐也早已抵不過歲月的侵蝕了。白璃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媽，你只有我。”白璃看向倪向云的臉，“我也只有你啊。”
倪向云轉了轉頭，看著這張和她幾分相似的臉，她抬起手，摸了摸白璃的臉龐。母女倆依偎在了一起，依靠彼此的體溫獲得一點點安慰。
5.晚安
陸嘉樹反復斟酌，最后還是只發了條“新的一年，記得要開心”的短信給鐘梓瑜。有些俗套，有些簡單。他嘆口氣，放下手機。微信里全是女孩子們發來的新年祝福，他只是群發了祝福回應。
手機屏幕沒有再亮起來。陸嘉樹躺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鐘爸爸鐘媽媽收拾床鋪準備睡覺，鐘梓瑜把被子拿給祁昊。客廳里關了燈只剩一盞臺燈發出微弱的光。
“那邊有小夜燈，你晚上要是起來上廁所，不至于摔著。”鐘梓瑜指指角落里那點微弱的光。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笨呀。”祁昊躺在沙發上，眼睛里透著笑意。
“你才笨，我是怕你半夜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會吵醒我睡覺。”鐘梓瑜放下被子，又細心地把茶幾往外推了推。
祁昊看她認真地做這些，心頭的暖意快要漫出來了。他挑起嘴角，偷偷地笑起來。
鐘梓瑜收拾好了東西，打了個哈欠。
“快睡覺去吧。”祁昊拉過被子隨手蓋上。
“那我回屋睡了，晚安啦，耗子。”
“晚安”
祁昊看著鐘梓瑜轉身走回了里屋。客廳里暖氣足足的，祁昊吸了口氣，感覺空氣里飄著暖融融的家的味道。他閉上眼睛，不多時就睡著了。
鐘梓瑜躺在床上，關上燈的那一瞬間，她在心里悄悄地許下一個愿望。
“新的一年，希望把過去都忘掉，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6.網
我們每個人都有說不出口的秘密。悄無聲息的暗戀，想見而不得見的人，愛而不得的痛苦，亦或是無法言說的過去，這些都像一粒粒種子，隱秘地埋在心里，悄悄地生根發芽，時不時地跳出來，一遍遍戳著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這些秘密，這些情感牽絆在一起，像一張絲線隱形的網，把我們緊緊牽扯在一起。有一天這張網開始出現破洞，破洞愈發擴大，終究導致整張網破敗不堪，分崩離析。我們已經不知道是誰先扯開了這個洞，可是破裂的趨勢，早已無法阻止。
新年伊始，一切都剛剛開始。可是過去的影子早已變成我們肩上的負重，還放不下。我們艱難前行，在一切分崩離析之前，留住更多美好。那遙遠的未來，還看不透。可是沒關系，還有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