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結識于一場“車禍”。那天她急于去看望病重的母親,開著車神思恍惚。她一路飛馳,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而他則開著新買的越野車,奔馳在路上,享受著飄飄欲然的快感。
就在那個路口,她和他撞上了。她懊惱地拍了下方向盤,著急的眼淚順著眼角蜿蜒流下。
他敲開她的車門,大聲質問:你會不會開車啊!要她賠償的話還未說出口,他就瞧見她無助的雙眼泛著晶瑩的淚珠。他想,這女人也太會先發制人了。
他瞧了一眼被蹭了一大口子的車,怒氣翻涌而來。你想怎么賠?他瞪著雙眼看她。
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掏出手機,你要是不賠,我就打電話給警察。
她這才反應過來,焦急地說,你別報警,需要多少錢我給你,但現在我有事,你讓我先走好嗎?
他不屑地一笑,你當我傻啊,你走了我找誰拿錢。
其實,他并不缺錢,那點修車的錢還不夠他吃一頓飯。只是這是他的新車,喜悅還來不及散去,車就被蹭到了,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她的聲音有點顫抖,我現在真的沒空,下次再聯系你,好嗎?說著,就要啟動車。
他迅速地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她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放心就跟著我吧。
他正愁沒什么樂子可以玩,想了一會,爽快地答應了。
他停好車,彎腰坐進她的車里。她用力地踩油門,車向前沖去。
他說,你瘋了嗎,開這么快。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一滴滴眼淚砸落下來。
他莫名地看著她,心想,不就是讓你賠錢嗎?至于嗎?!
很快車就到了醫院,她急匆匆地下車,還未停下來歇一口氣,就奔向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她喘著氣地問,你給我母親做手術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我們這要先繳費才能手術。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繳費區。他看著她一人爬上爬下,頓時明白了。
她笑著對她媽媽說,要勇敢呢,她在外面等她。
他看著這一幕,莫名的心里有點酸澀。
三個小時后,手術終于結束。她"霍"地站了起來,緊張兮兮地問,手術怎么樣。
醫生搖了搖頭。
她又問,手術很成功,對不對?
醫生扶著她的手臂,表情有點僵硬。你媽媽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所以……
她頹然地倒退了兩步,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他連忙站了起來,扶住了她。直到她僵硬的身體動了,他才說,算了,車子不用你賠了。
可她卻一臉堅定地說,錢我會還你的。
他看著她固執的眼神,不再推辭。
后來,她拼命地賺錢,工資一領到手就還給他。而他總是大發慈悲地說,錢慢慢還不要緊。和之前的態度天差地別。
每次她還錢時他總是賴著她,讓她陪他逛街,吃飯,唱歌。她要是不依,他就威脅她,錢馬上還,而她也只好妥協。
他陪著她的那段時光,讓她沒有機會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也不用再獨自面對空蕩蕩的房間。
而她也打心里感激他,他總是有很多的笑話,雖不至于讓她開懷大笑,但至少有一瞬是開心的。他總是帶她去吃好吃的,只因為他覺得她太瘦了。他總是帶她去遠足,只為了給她換一個好心情。在他的陪伴下,她漸漸地走出了失母之痛。
他向她表白了,在一個微風拂面,陽光正好的日子里,她羞澀地答應了。
那晚他們住在一起,他要了她,她的青澀在他身體深處點燃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她是個傻的可愛的女孩,一會兒摸著那攤象征著貞潔的艷紅微微嘆息;一會兒幽幽地問他自己會不會懷孕;一會兒又幸福地吻著他的臉頰宣告自己成了女人;一會兒,又害羞得躲在被窩里不肯出來……
他憐愛地抱著她,寶寶,寶寶,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她用手指描繪著他的臉廓,堅定地嗯了一聲。
后來他們同居了,她的來臨給他帶來了短暫的歡愉。
每天清晨,不用再去買速食品,也不用吃路邊攤。安心地睡覺,反正有人適時把他叫醒。不慌不忙地洗漱完畢,再去對付那杯熱騰騰的牛奶和那顆黃澄澄的煎蛋。
有時候,吃膩了,罷吃。她便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不敢言語。他不滿地空著肚子上班,餓急得時候摸摸公文包,會發現里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袋餅干。
下了班,吃了飯,疲憊地往床上一倒,第二天醒來,又發現多了一道嶄新的菜肴。他吃的享受,卻不知她在暗地里練了一遍又一遍。
她還是個不成熟的女孩,她也有任性的時候。那天她要求他下班后陪她一起去看那場期待已久的電影。
一下班她就急匆匆地奔向家里,一套一套的試著衣服。可等指針指向了十二點,他才回來,帶著一身的酒氣,衣領上還有別的女人的口紅和芳芬。
她看他的眼神寫滿了委屈和失望,而他卻還是一臉醉醺醺的樣子。
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了,他對她越來越不耐心了。她開始和他爭吵,而他卻總是一臉你缺我不可的樣子。他從來都知道,她離不開他的,是他陪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她每次離家出走,他從未去找過她,他知道她會回來的。而她確實也回來了,不是要依賴著他,她才能活下去,而是因為她愛他,她離不開他。
她的眼神越來越迷茫,越來越空洞。這種狀態也越來越嚴重,她不停地削著蘋果皮,削到了核也不曾停手。
他惱怒地拍掉蘋果核,對著她吼,不要再削了。她崩潰地大哭,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淚。他皺著眉頭,摔門而出。
后來,他開始帶別的女人回來。她的心一點一點的碎裂,她所有的愛戀也逐漸消散在空中,那晚,她不顧一切地沖入了黑夜。
路上只有她一人,她就那樣漫無目的,毫無生氣的走著。他們的愛巢被她甩在身后,就如同他們的愛在漫長歲月里停滯在那年的那個季節。
那一夜她不知疲倦的走著,直到天空漸漸泛白,她才頹然地坐在路邊,放聲大哭。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拷問上帝,究竟她是做了什么孽,帶走了她唯一的親人,又帶走了陪她走過艱難歲月的他。
命運何其不公,可任她再歇斯底里,再質問,再不甘,一切已成定局。待她安靜下來時,她身上的力氣早已被抽空,酸,麻,疼,痛,通通涌了上來。
她就那樣靜靜的坐在路邊,直到傍晚她才感覺心臟重新歸位,鮮血再次流動。她所有的愛,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期待都耗盡了,現在只剩下淡然。她恍然懂得,所謂承諾就是用來打破的。誰當真了,誰就輸了,而她輸得徹底。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感受著落日灑落在身的溫暖,邁著步子向光明走去。
文/小歐不才
2016/03/23
純屬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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