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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搟面,家的味道
對于美食,每個人的定義不同,山珍海味是,粗茶淡飯亦是。
在我們家,最受歡迎的,就是我每年都只做幾次的手搟面。每次都配制不同的鹵汁,老公和兒子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從中找到一絲回憶——那就是家的味道!
手搟面可搭配不同鹵汁,其中手搟面+海沙子就是海沙子手搟面了。在我的記憶里,家的味道就駐留在一碗海沙子面的鮮香里。
1
我的家鄉(xiāng)是一座美麗的海濱小城,盛產(chǎn)海鮮,每到夏天,是海沙(shà)子最便宜,賣的最多的時候。
海沙子,一種味道鮮美的小海鮮。只有葵花子大小,卻是口味鮮嫩,又被稱為珍珠蛤。我們那里就叫它海沙子。
在我六七歲的時候,每次聽到賣海沙子的叫賣聲,母親都會拿著小盆到路口等著,買上半盆。回到家,把還帶有些許泥沙的海沙子淘洗干凈,放進鍋里,大火燒開,等到海沙子開口,露出鮮嫩的肉芽,就停火。
母親把海沙子連湯倒入盆里,用撈籬在盆里來回攪動,直到把海沙子的殼和肉分開。一會兒功夫就把海沙子肉挑出來了,然后把盆放到一邊,讓湯沉淀一下備用,又轉(zhuǎn)身去和面做面條了。
2
母親做的手搟面堪稱一絕。光是和面就很講究,面不能和的太軟,太軟,面條煮出來容易陀。也不能太硬,太硬了口感不好。面和好了還要放盆里醒一醒,讓它充分融合柔韌。
面醒好后,母親開始搟面。切一塊碗口大的面,揉成面團,再用搟面杖來回搟動,不一會兒,一張又薄又圓的面皮就出現(xiàn)了,母親在面皮上灑了一層半圓形的玉米面,再折過去再灑一層再折回來,再灑一層……
一張又大又圓的面皮經(jīng)母親幾次折疊,變成了一條寬約10厘米的長面帶,再拿刀切成面條,速度又快又均勻。一會兒的功夫,手搟面也做好了。
看似做著簡單的手搟面,在多年后我第一次嘗試做的時候,卻著實費了一番功夫。單是面的軟硬度就很難掌握,更別說要憑借雙手,把一坨面團搟成薄薄的面皮,再切成粗細均勻的面條了。
我們姊妹三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每次做手搟面,母親都要搟好幾塊面團,而每次做完,母親的臉上都會流滿汗水。那時的我不知道,做手搟面要這么辛苦,只知道,母親做的手搟面最好吃。更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為了滿足我們姊妹幾個每年都能吃到海沙子手搟面,精打細算計劃很久。因為在那個年代,在農(nóng)村,在不算富裕的我們家,一頓海沙子手搟面幾乎是我們幾頓飯的生活費用了。
3
哥哥和姐姐去地里幫父親干農(nóng)活,總要到很晚才回來。我就迫不及待一次又一次去門外看,嘴里嘟囔著“怎么還不回來。”母親則總笑我饞貓。
終于等到一家人都回來了,母親去煮面了,哥哥和姐姐把吃飯的桌子從屋里抬出來,我去搬凳子,拿碗筷。
夏天的小院里總有一些蚊蟲,父親點燃自己做的艾草繩,瞬間一股清香彌漫了整個小院。沒有蚊蟲的叮咬,我們才安心吃飯。
父親是個憨直的粗人,不善言辭,卻總會做些讓我們驚喜的事。他會借著干農(nóng)活休息的片刻里,去離農(nóng)田不遠的山上摘幾個野果,給我們解饞。我們放學回來,父親會擺在桌上幾個烤地瓜,軟糯香甜的味道,讓人吃一口就知道是父親自己在地里烤的。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父親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他的情感,跟母親的愛一樣細致入微。
哥哥又拿出他珍貴的半導體收音機,每到吃飯的時候,收音機里就會播幾檔我們都喜歡的節(jié)目。我喜歡聽的兒童節(jié)目《小喇叭》,哥哥姐姐愛聽的《文藝半點鐘》,父親和母親則隨著我們的喜好,聽啥都行。
面條很快煮熟了,母親用盆端上桌來。一縷鮮香撲鼻而來。最上面一層是香菜,細長的面條沉浸在奶白色的湯里,中間夾著海沙子肉。
母親先是把面條一碗碗盛好,再用飯勺從盆里撈出海沙子肉,每個碗里都均勻地放一小撮,最后每個碗再舀半勺湯。一頓普通的家常飯,被母親調(diào)制的別有一番滋味。
父親和母親不舍得多吃,看著我和哥哥姐姐狼吞虎咽的樣子,總是舒心地笑著。
4
在我十二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為給父親看病,家里花光了錢,欠下很多外債。父親去世后,因為勞累和悲傷,母親變得越來越安靜,也很少做手搟面了。哥哥姐姐也相繼外出打工,一家人團聚的日子越來越少,再想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頓母親做得手搟面,已經(jīng)成了一種奢望。
而今,我已遠嫁他鄉(xiāng),母親因生活所迫,也重組家庭。許多許多的瑣事隔離了最濃厚的親情。
一碗面承載了一個家庭的幸福和快樂,而父親的離去,又把這一切都帶走了。
生活仍在繼續(xù),也許我再也找不到曾經(jīng)的溫情,但我努力營造著記憶里的溫馨。學著母親的樣子,每一年夏天,都會為老公和兒子做幾次手搟面。雖然買不到海沙子,做不出像母親做的一樣的海沙子手搟面。但不同味道的手搟面也總能博得老公和兒子的歡迎。看著他倆爭先恐后地撈面,吃得滿頭大汗的樣子,我也開心地笑了!
兒子經(jīng)常說,最愛吃媽媽做的手搟面,里面有愛的味道!我告訴兒子,手搟面里除了愛,還有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