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字容若,但我更喜歡他的小名――冬郎,聽起來更像是鄰家男孩。其父是當時朝廷重臣明珠,母親是英親王阿濟格第五女愛新覺羅氏。
納蘭詞是后人爭相拜讀的作品,特別是女性讀者,她們對納蘭的好奇,不僅表現(xiàn)在詞上,也對他那多舛的愛情頗有好感。常聽一句話,說:“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知否,知否?
冬郎第一次見小表妹時,她才十四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小表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不得已前來投奔。此時的小表妹,整日啼哭,凄凄涼涼,模樣酷似林妹妹。冬郎不忍,經(jīng)常安慰呵護小表妹。
之后,兩人經(jīng)常一起讀書寫字。入夏,冬郎教她騎射,入冬,冬郎帶她捉魚,耳鬢廝磨,度過一段難忘的歲月。
時光匆匆,給待嫁的女兒心中留下遺憾。女兒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何況是外姓的小表妹,母親開始張羅著,給小表妹找個好人家。殊不知在這些個日子里,冬郎已與小表妹暗生情愫。
年少輕狂,兩人商量著一同私奔,從此咫尺天涯。許是他們命里無緣,計劃還沒開始就已外泄。母親得知,倍受煎熬,縱是她最喜歡的侄女也不能阻擋她兒子的幸福。
于是,一狠心把小表妹送進了宮,一堵宮墻,從此蕭郎是路人。冬郎心灰意冷,整日筆紙畫卷,醉心學問。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飲牛津,相對忘貧。”我們熟知的《畫堂春》由此誕生了。
母親苦心,為冬郎物色了一位佳人,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盧氏性情溫和,聰慧大方,婚后一直孝順明珠夫婦,對冬郎敬愛有加。
多年經(jīng)營,盧氏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冬郎的心已慢慢靠近,漸漸淡忘了對小表妹的思念。只在每年下雪的時候,才會想起他那未曾開花結(jié)果的初戀。
有天,盧氏在后院的角落里一手撐著傘為自己遮雨,一手撐著傘為荷花遮雨,而油紙傘單薄,盧氏已一身是水。此后的幾天,盧氏著涼生病了,冬郎還心疼地責備。
冬郎想,也許盧氏才是她的歸宿。他們舉案齊眉,琴瑟和鳴,正像是書中才有的才子佳人。書中所言,她是萬古不竭的滄海水,他是溫柔繾綣的巫山云。任憑浮華韶光凌虐,終不敵弱水三千。傾城之戀,只因他的,她的,一生執(zhí)念。
時光易逝,一晃三年過去了。冬郎與盧氏有了第一個孩子,可惜上天偏要折磨這個可憐的人兒,盧氏難產(chǎn)了,就算太醫(yī)也解決不了這個難題。“保大人”,冬郎哭著大喊,盧氏迷糊間聽到冬郎的聲音,會心的笑了:“大人,你要好好活著,會有更好的人替我愛你。”
她終究是去了,留下冬郎一個人孤燈無眠,幸福來得稍縱即逝,短得就想一場夢,好想夢醒了,這一切又都回來了。“沒有了,再也沒有人會愛我了……”冬郎喃喃自語。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燈孤。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這一時期,冬郎作了大量悼念亡妻的詞,都彌補不了他對亡妻的憾和對上天的怨。
此后多年,冬郎潛心學問,無心政事。他廣結(jié)善緣,好友遍布各地。三十歲這年,他生病了,于是,他的江南小友便邀他去江南水鄉(xiāng)之地養(yǎng)病。他們吟詩作對,好不愜意。
一天,友人拿著一本《選夢詞》給他鑒賞。他看完拍案叫絕,當即要與作者見面。“不要著急,容我去商榷一二,明天再給你答復”。
隔天,友人來到小院,只見旁邊站著一位少女,看起來二八年華,模樣生的俊俏,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沈宛見過大人”,一句恍如隔世,驚醒夢中人。
沈宛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兩人因詞而結(jié)緣,而相知,到相惜。一個彈琴,一個作畫,聽風吹河面,雨打殘荷,點滴芭蕉。這段日子,冬郎感到了久違的快樂。
江南小院里詩情畫意,終究抵不過現(xiàn)實的摧殘。冬郎有心要娶沈宛為妻,卻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且不論她是漢人這個先天條件,僅她是風塵女子這一條就決進不了葉赫那拉氏的門。
冬郎的病更嚴重了,沈宛每天寸步不離的陪著他,“冬郎,我不期望能做你的妻,只要能在你身邊就足夠了。”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冬郎結(jié)束了他短短三十年(虛歲三十一)的一生。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飛雪乍翻香閣絮,春風吹破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上天不忍可憐的人兒在人間受苦,只匆匆三十年就帶走了他,納蘭死后,明珠家族開始走下坡路,納蘭沒有看見家族的落沒,還是很幸運的。
凄凄切切,慘淡黃花節(jié)。夢里砧聲渾未歇,那更亂蛩悲咽。塵生燕子空樓,拋殘弦索床頭。一樣曉風殘月,而今觸緒添愁。
注:納蘭還有一位續(xù)弦官氏,一等公頗爾噴之女。 側(cè)室顏氏,為納蘭性德長子富格生母。有人說納蘭死后,沈宛懷有納蘭遺腹子。納蘭很多悲情之詞都出自原配夫人盧氏死后。很難說他到底最愛哪一個,只能說多情的納蘭必定每一次的付出都是百分百的感情來對待每一份感情。畢竟同齡人在他這個地位都是妻妾成群,他只有一妻一妾一續(x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