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納蘭容若《長相思》
清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康熙因云南平定,出關東巡,祭告奉天祖陵。納蘭隨從康熙帝詣永陵、福陵、昭陵告祭,二十三日出山海關。塞上風雪凄迷,苦寒的天氣引發了納蘭對京師中家的思念。看著營帳中的燈火通明,聽著帳外的飛雪交加,思鄉的情緒在心中燃起。有那飛雪的推波助瀾,又怎能抑制內心泛起得孤寂。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納蘭容若《浣溪沙》
沉寂的黃昏,不乏有著些許的傷感,朦朧月光更似凄涼。我亦是那人間惆悵的過客,自己本是惆悵,卻因君的故事痛徹心扉,輾轉反側。或許是因為聯想到自己,亦是那感同身受,用惆悵去劃開那月光下凄涼的夜空,傷感之至。憂傷的竹笛,更是透漏著孤獨與凄苦。康熙年間,詞人在殘雪之夜獨自徘徊,聯想到自己生活孤獨凄苦,飽嘗人間離愁別苦,為了表達內心的惆悵,故作下此詞。(倉央嘉措的詩中曾說,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納蘭容若《畫堂春》
本是那“一生一代一雙人”,卻抵不住那一旨皇權,天作之合,卻偏偏不能在一起,兩地分隔。整日里,相思相望,而又不得相親,枉教得凄涼憔悴,黯然銷魂。如果能夠像牛郎織女一樣,于天河相見,即使拋卻榮華富貴也心甘。奈何卻宮墻相隔(傳言,其本與表妹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本有愛慕之意。八旗女孩子成年后都要被作為秀女進宮選秀,而表妹則被選中,本可以成雙離去,但為了納蘭家族只能放棄心中所愛。也曾有人說其曾經進宮扮成侍衛與表妹相見,奈何最后也只有那四目相望,咫尺的距離卻如同天河)
愁痕滿地無人省,露濕瑯玕影。
閑階小立倍荒涼。還剩舊時月色在瀟湘。
薄情轉是多情累,曲曲柔腸碎。
紅箋向壁字模糊,憶共燈前呵手為伊書。
——納蘭容若《虞美人·秋夕信步 》
《虞美人》詞牌名,垓下一戰,那種艷麗是霸王淚美人血、楚地將士的英魂鑄就的。霸王悲歌,將士垂淚,虞姬自刎,這種恩愛互酬在劉邦和呂后身上絕不可能出現,霸王雖敗猶榮。血淚之地后來長出一種極其艷美的花——世人稱之為虞美人。此詞牌往往總是參雜著一絲凄涼,月色瀟湘正有那凄涼之意。站在空無一人的臺階上遙遙看那已經空落的屋子,想起已經離開的戀人,心中倍覺凄涼。
納蘭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葉赫那拉氏,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洲正黃旗人,清朝初年詞人、一度因避諱太子胤礽的本名保成而改名納蘭性德,之后又改回納蘭性德之名,大學士明珠長子,其母為英親王阿濟格第五女愛新覺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