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

文/慕新陽

01

“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讀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在晚上十點四十的蘇州地鐵里。

不同于熙熙攘攘前心貼后背的早高峰,這時的地鐵乘客總是很少,僅有的幾名乘客零星散落在座椅上,跟著空落落的地鐵拉手一起寂寞地搖晃。

車聲隆隆,窗外的高樓一個接一個閃過,同樣黑色的色調,卻漆黑出不同的模樣。

這本來是一幅極其富有“文藝感“的畫面,適合一邊盯著車廂對面的女郎一邊低聲念出“我對她一無所知,57個小時之后,我愛上了她,六個鐘頭之后,她喜歡了另一個男人”這樣的臺詞,為這場孤獨的午夜奔襲配上一個有關愛情的注腳。

可惜,我刷微博讀到的是那句“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

發這條微博的博主還貼心地配上了麻辣火鍋的九宮格圖片,而我,不過是一個已經連加了六個小時班,且滴米未進的夜歸人。

文藝不過是飽食后的幻象,而我空虛的靈魂已經與臆想的美食糾纏在一起,無暇他顧。

圖/網絡

02

數著秒下車,數著秒刷卡出站,風里雨里,地鐵站門前的灌餅攤子永遠等著你,但只等到晚上十一點整。

攤餅大媽給予每個夜歸人最后的撫慰,卻也打過“錢是掙不夠的,想吃明天再來”這樣前后不搭,只是表示自己要收攤的機鋒。

所幸我還是趕到了,掃碼付費一氣呵成,得償所愿地得到了一份加了兩根烤腸的雞蛋灌餅,就著秋日的蕭瑟一口咬下,讓剛出爐的酥脆面餅燙到舌頭發卷,感受冰爽的生菜與口腔之間的親密觸感,當然最妙的地方在于牙齒撕扯開烤腸腸衣的那一瞬間,肉類的芬芳直沖腦海,喚醒人類記憶深處的原始渴望。

狼吞虎咽地吃完,逃離了母親說過的不要在街邊吃東西的教誨,滿足地呼出一口熱氣,不過是張小小的雞蛋灌餅,但加班的疲憊似乎已被一掃而空。

食物就是這種奇妙的東西,特別是在這樣的深夜時分,一碗簡單的素面也能溫暖人心,于是我驀地想起《深夜食堂》。

《深夜食堂》

03

這是一部改編自漫畫的日本電影,所有故事都圍繞于一間只在深夜十二點到凌晨四點營業的食堂展開。

深夜食堂的主人是一位臉上帶有刀疤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的他在片中說得最多的一句臺詞是“歡迎光臨”,總是默默忙碌于廚房后,為食客端上一道道菜單上并沒有的菜肴。

雖然片子的名字叫做《深夜食堂》,但它并不是一部單純講述美食的電影,食物在《深夜食堂》里更像是一把鑰匙,在食客筷子一次次起落之間為觀眾打開隱藏在食物后的故事。

影片里一共講述了三個故事:故事一講述了一位在情夫去世后,因為金錢變故勾搭普通上班族,卻在拿到補償金二次發達后又果斷地拋棄掉后者的拜金女。

故事二的主人公則是一位流落東京街頭的鄉下姑娘,在食堂吃了一頓霸王餐后因良心不安返回,獲得了老板的諒解與收留,最終去往另一家店打工。

心理學上把患者愛上心理醫生的形象稱為“移情反應“,而深夜食堂的第三個故事就講述了一位被求助者愛上了幫助自己的志愿者的故事,并且在志愿者結束工作后依舊死死糾纏,最后在吃完一碗老板的咖喱飯后醒悟,放下了這段感情的偏執。

其實單從梗概來講,深夜食堂的故事并不出彩,也不具備那些能夠激發觀眾情緒的大起大落情節,與其他電影比起來淡得像一杯白開水,但就是這樣一杯不燙嘴、不激烈、不刻意溫暖你的白開水,卻讓人從中品出了更多的味道。

04

因為真實的生活就是一杯白開水,《深夜食堂》里的人物都是市井里的平凡人,像你我一樣會在深夜吃一碗面,獲得此時此刻的溫暖與滿足,接著想起一些事或人,接著睡覺,接著在下一個清晨醒來。

雞蛋灌餅帶來的暖意從胃里蔓延到全身,打算索性吃飽再回家的我,和公交車上涌出的夜歸人圍在站前的小攤擼串,沒有人生漫長,沒有家長理短,沒有業績沒有客戶,這樣的故事既不文藝也不世俗。

好在,蕭瑟之中總有溫暖,這是蘇州這座城市給予我的觸動。

夜深了,眼前不過是一碗人間煙火,不如,盡情地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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